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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社会是一个故事。故事讲错了，或者听岔了，就成了事故。 讲给伯克夏的道理 伯克夏（Boxer）是奥威尔小说《动物农庄》里的角色。 伯克夏是一匹马。伯克夏的体格很健壮，力气有“两匹马那么大”。只是，伯克夏的智商不高。 在两头聪明的公猪——拿破仑和雪球的带领下，农庄的动物们造反成功，赶走了农庄的主人，建立了动物们独立自主的农庄。伯克夏把两只公猪奉为导师，虔诚的接受他们的领导。在建设农庄的工作中，伯克夏勤奋劳动；在保卫农庄的战斗中，伯克夏勇敢作战。而且，在农庄的政治学习中，伯克夏总是领唱庄歌：《英格兰之兽》。 拿破仑策划“革命行动”，驱逐了另一头公猪领袖雪球，独占了农庄领导权。伯克夏相信，雪球是叛徒。 农庄的风车工程失败了，领袖拿破仑说：这是雪球搞的鬼。伯克夏对此深信不疑。 公猪开始贪污公共财物。伯克夏相信：这是为了更好的“为动物服务”。 农庄陷入贫困、饥饿的境地，伯克夏相信领袖拿破仑说的：这是雪球和人类的破坏。“如果拿破仑同志那样说，一定是对的！”伯克夏声明。 鸡、鸭、鹅、绵羊，一大群动物被挖出来是叛徒，是“雪球和人类的同党”，大规模的处决开始了。伯克夏相信，判决是公正的。 虽然动物农庄的生存境况日趋糟糕，但是，伯克夏相信领袖拿破仑公布的数字：“粮食增产了２００％”。 围绕着领袖公猪拿破仑，一个新的特权集团诞生了，更加严格的等级秩序建立了。领袖集团过着比人类更加放纵奢侈的生活，动物们的生活则陷入悲惨的境地。但是，伯克夏相信，这只是暂时的困难，幸福的未来在等待着他们。 饥饿和无休止的艰苦劳动，终于累倒了伯克夏。在工地，伯克夏倒下了，他吐着血水，念叨着“我要更加努力的工作……” 伯克夏的结局是怎样的呢？他被卖到一个制作马胶的屠夫手里。当然，领袖拿破仑同志解释说：他被送去了疗养院。 读奥威尔的小说《动物农庄》，我总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伯克夏身上。我常常在想：如果伯克夏幸存下来，或者伯克夏们和他们的子孙活到后来，会不会麻木市侩，会不会油滑浮躁？会不会随地吐痰，见死不救；会不会制造假冒伪劣，惟利是图？而我每次想到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因此，我现在总以为：极权主义最大的恶果，是戕害了伯克夏。 两个故事和一条尾巴 故事之一：一位贵夫人，在都市的街道上游玩，欣赏异国风情。一座旧房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停住了脚步，看到:简朴的庭园中,一位老?者正在修剪他的草坪，他工作得有条不紊，神情专注而又安详。妇人被这个情景打动了，她确信面前是一位保留着传?统美德的农夫，淳仆澹泊，勤奋守拙，任劳任怨，而且，绝对平凡，是一个做园丁的理想的人选。于是妇人走上前?去，与老者交谈，然后小心翼翼的提出要求：“你是否愿意随我回去，帮助照看我的花园呢?” ? “承蒙赏识。”老者说，“但我眼下还有一份工作脱不开身!" “辞了它吧！”妇人说：“我会给你足够的薪水作为补偿的。” “感谢您的盛意！”老者说，“如果下一次，他们不再选举我做共和国的总统，我将很高兴接受您的邀请。” 故事之二是这样讲述的： 时间是深秋，人物是一位学者。其时，学者正在读书治学－－－读孔子孟子诗词歌赋，或者，在?研究国际金融量子力学。这时候有客人登门了，客人穿着朴素的衣袍但是气度非凡，称行路口渴来讨一杯水喝。学者?不敢怠慢，起身让座倒茶，然后小心翼翼的在旁陪话。言谈中，学者更觉来者不凡：仿佛举手间就已勘定乾坤，一投足就已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学者思忖一番，然后跪倒磕头： “不知皇上驾临，奴才死罪！” 客人琅琅大笑，声震寰宇：“朕此番微服出巡，原以为机密，却如何被先生识破呢”? 学者再叩首：“臣夜观天象，见紫气东来；梦中有龙星移位。今见皇上神武之姿，庭院中葵花背阳迎客－－－奴才虽愚钝，也知是天子驾临了！”? 一个尾巴： 故事是人构撰出来的，构撰的故事无所谓对与错。但罪孽或福祉，都是从一个故事衍生而来。? Tom，Jerry和黑猫警长 Tom是迪斯尼卡通片《猫和老鼠》中的猫主角。 Tom和黑猫警长虽然都是猫，都是生活在童话世界里。但他们的境遇却有着天地之别。 黑猫警长是森林王国里的大英雄，正直的警长，威严的法官，他是正义的卫士，真理的化身，幸福生活的缔造者。英明神武，智勇全能，是全体森林公民心目中的偶像。森林公民们对猫警长无限热爱，对老鼠等坏分子则是满怀仇恨满腔怒火，他们个个大义凛然，时刻睁大了警惕的眼睛，准备对鼠敌进行坚决斗争无情打击。在森林公民的拥护下，黑猫警长战胜了鼠敌，取得了完全彻底的胜利。 相形之下，Tom的遭遇要不幸得多。在迪斯尼的世界里，Tom被刻画成一只笨猫，愚蠢而又懒惰，贪婪而又虚伪。他被主人责罚，被大狗殴打，更被一只小小老鼠玩弄于股掌之中。在与小老鼠Jerry的较量中，Tom一次次落入下风，狼狈不堪。处于各种力量的交汇点上，可怜的Tom疲于奔命，换来的却是无情的哄笑声。他的贡献不被认可，他的道义也得不到支持——猫生至此，天道宁论？ 在一只不幸的猫眯背后，就不免有一只幸运的老鼠。小老鼠Jerry顽劣自私，四处闯祸，但却是人人喜爱。他的顽劣得到宽宥，他的恶行也被纵容。当公众的天平倾向于弱势者一边，小小老鼠以弱胜强，招摇过市，活得好不自在。 童话是美好的。但如果要把一个童话投影到现实的世界中去，就需要做深一层的审视：猫对于鼠来讲，可能意味着正义，但更多象征着权力。当一种权力高大神圣无往不胜而又没有外因来阻止它膨胀的时候，幸福，就只能在童话里羁留。 所以，森林公民的噩梦是：有一天，在某个寂静的深夜里，他们突然发现自己不是神武的警长，也不是附属于伟大权力的一个轮子，他们发现：自己不过是巨轮下一只卑微瑟缩的小老鼠。而所有的仇恨，仇视以及激情，此后都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 塔蚁的历史 塔蚁家族生活在澳洲的荒漠上。 起初，蚁族的先民历尽艰辛，辗转流离，终于找到了一处遮阳避风的沙丘。在这里它们开始定居栖息。蚁族世代相传的秩序很快建立生效：强壮的雄蚁和蚁后负责繁殖后代，坐食奉养;仪兵对外作战，保卫家土;体形最小的工蚁外出采食，除供养蚁族成员外，还分泌一种乳液，用来建造巢穴。它们建造的蚁巢高大精美，外观象塔，所以这一族蚂蚁被称做塔蚁。 很快的，在蚁工的辛勤劳作下，塔蚁的王国繁荣起来，疆土辽阔，蚁丁兴旺，蚁塔巍然壮丽，蚁族进入了全盛期。 然而时光流转，繁荣的表面下危机渐渐出现，由于蚁王蚁后的寿命是工蚁的十几倍，它们的数量不断增加，食量也随着体形增大而剧增，虽然蚁工们勤奋的劳作，食物还是日见匮乏。饥饿时代终于到来了，蚁族开始啃噬蚁塔充饥，不久，玲珑精美的宫殿变成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终于有一天，轰然巨响声中，蚁塔坍塌了，曾经的杰作变成了蚁族的坟墓。残存的塔蚁仓惶出逃，开始新一个轮回的流亡与重建，繁荣与葬送…… 在人类的历史上，每一个王朝建立之初，都会形成一个新的权势阶层。起初，这一阶层的规模较小，也能有所节制和收敛。随着时间的自然推移，权势阶层不断的繁衍壮大，他们的贪欲也日趋膨胀，并且不断有新的附庸通过各种途径加入进来，终于庞大到使整个社会不堪重负——这是历史上每一个王朝由盛转衰的根本原因。 与蚂蚁世界不同是的，人类中的智者想到要改变这一宿命。他们尝试变革改良，制约权势，平衡财富。但是这种变革往往会冒犯权势阶层的巨大能量。这一阶层有着惊人的无知和短视，以及绝对高明的玩弄权术的伎俩，他们使任何温和的改革归于失败或流产。直到——民生凋蔽，内乱丛生，外敌侵入，权势连同整个王朝一起灰飞烟灭。 从自然律看社会史，人的智慧，有时并不胜于小小的蚂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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