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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和孩子解释死亡

 昵称535749 2014-01-10
译者: 达骜 原作者:ABBY SHER

发表时间:2014-01-10/纽约时报

做父母的第529个错误:我答应我5岁的女儿桑娅,我们“很快”就会去看姥姥-乔安妮和姥爷-罗杰。

其实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我父母在桑娅出生前就去世了。可我不知道怎么和孩子讲“人死以后会怎么样”这种事,所以每次一谈到我父母,我都会想法岔开话题,或说些诸如“他们在很远的地方”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我并不觉得五年后再谈死后的事是个好主意。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让我居然能公然撒谎。我不知道死后是什么样子,而且也不认为我们能知道,可我不敢告诉孩子这些。我姑妈在我十岁时去世,十一岁时爸爸又走了,十六岁时继父也没了。我记得妈妈曾经想给我解释死亡是怎么回事,她使用“安详”“一种解脱”这样的词,这只能让我更加迷惑。

我知道桑娅很注重细节,不容易糊弄。但如果我骗她说天上有大型睡衣派对,或有一个地方有永远不化的冰激凌和仙女,大概也行不通。

我先生杰赞成把死亡完全说成是一个谜,因此一切皆有可能。杰在我母亲的葬礼上一直照料我--那是在我们刚开始交往后的几个月。后来,我冲他大喊大叫说他永远都不会明白失去亲人的痛苦。也许他无法明白。但是,是否就因为我经历过亲人的死亡,我就知道得多哪?

于是,在下一个周六的早上,在我女儿一边用新买的笔画着心形图画时,我们之间进行了一次对话:

“喂,还记得我说过我们要一起去看看姥姥乔安妮和姥爷罗杰吗?”

“记得啊。”

“哎,我说错了。我们根本去不了。因为他们在很久以前就死了。”

桑娅笑了起来,然后说:“不,他们没死!”

“真的,他们死了!”我又接着说:“人死后就看不见了,但是我们却可以想念他们,看看他们的照片。有人说人死后挺好,还有人说人死后就归于寂静了。”

杰补充道:“如果你有任何问题,或者愿意谈这个事,我们任何时候都可以陪你。”

桑娅耸了耸肩,然后继续画她的画。杰和我慢慢站了起来。我们不知道她是不是弄明白我们的意思了:她看上去并没有烦躁不安。但我们总算扫除了她的疑云。危机解除了。

平静一直持续到有一次玩皮纳塔游戏(小孩砸开用纸糊的动物,里面藏着各种礼品。译者)的时候。

去年秋末,我最好的朋友肖莎娜在她40岁生日聚会上,爬上了她家后院的一块岩石上,给所有孩子讲玩皮纳塔游戏的规矩。肖莎娜曾被诊断为四期癌症。我看到她根本不在乎那些医生和对她病情的预后结论,甚至跳着舞进入手术室去做脊柱手术。但是,看着她在纸糊的驴子旁步履蹒跚,我知道她已经时日无多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桑娅在我没有告诉她的情况下,竟然对此了然于心。我曾提醒过她肖莎娜会戴着一顶大帽子,且看上去很憔悴。我敢说她已经从中猜出了八九分。

肖莎娜说:“我们不是在砸。”“我们是在爱抚。我们是在用心去爱。我们是在... ..."

她歇了又歇,时间有点儿长。桑娅不耐烦地跺着脚。她只盼着那些(被打碎的纸动物里藏着的)糖果赶紧落下来。

我们参加完生日聚会回到家后,桑娅便开始一有机会就说带有“死”的字眼。

我说:“咱们照一张全家福吧。”

桑娅:“可你的家人都死了啊。”

杰在搂着桑娅跳华尔兹舞时说:“总有一天我会在你的婚礼上这么搂着你跳舞。”

桑娅:“只要你那时候还没死。”

后来有一天,我们在一个公园里的一堆树叶子里玩时,我接到了那个电话通知。肖莎娜去世了。现在,万里晴空成了她的家。也许她活在枝叶脱落森林的树荫里。

这是我最怕说起的事。我和桑娅要第一次一起面对亲友的离去。没有人为此负责也没有人该受责备。这只是一个可怕的魔术:在这里一分钟,随后去别的地方。然后再去往别处。永不停息。

杰和我坐在人行道边,告诉她肖莎娜阿姨去世了。让人欣慰的是她没有受太大的罪,但再也见不到她了还是让我们很难过。我听到自己用一些我妈妈几十年前和我说的一样模棱两可的话:“安详”“一种解脱”。同时,我也像自己五岁时那样,尽力说服自己去相信这些话。肖莎娜确实可能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但是却无人能知。当我说完时,杰说我可能会难受一段时间。我们再次让一切皆有可能。

桑娅问我是否能用我的双手表示出我有多悲痛。我伸出双手到肩头。桑娅仔细看了看我表示出来的悲痛程度,点了点头说:“好。”“我们还能吃到冰激凌吗?”

我脱口而出道:“当然可以。”尽管这时候是上午10点。

这是我感觉自己唯一能说出来肯定的事。是的,看着她甜蜜的笑容,听着她骑在杰的肩头唱歌,嗅着昨夜落下依然湿漉漉的一堆堆树叶。是的,这就是不要管答案继续活下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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