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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山清明会

 烟丝ys 2014-01-14
武山清明会


    济源的古庙会很多,但规模最大的只有武山清明会和庙街小满会。现在,清明会以商贸活动为主,但少不了的,是登山赏春和看大戏。只是,热闹中的那份清雅微乎其微,常常被人忽略。
    本文要找寻的,就是在1000多年前,唐代宫廷“清明宴”为什么会传至济源武山这个偏居一隅的地方?而明前茶里飘出的清香又如何在这里吸引文人墨客演绎“境会亭”式的茶会?虽然现在清明会的形式和内容发生了很大变化,但不管如何改变,抹不去的,是历史文化在这里留下的印记。 

 

十日王程路四千  到时须及清明宴

 

    花开了,柳绿了。对于喜欢清雅和茶道的人来说,明前茶是等了一年的享受。而对于绝大多数老百姓来说,到清明会上热热闹闹地携友登山、购物看戏足以驱走一冬的沉闷。

    说起古庙会,在济源绝不新鲜,在旧中国,三里五村的都有庙会,起因或缘于求神拜佛,或缘于谒仰纪念,规模最大的有武山清明会(现称思礼清明会)和庙街小满会。庙街小满会以夏季农具交易为主,不少人到济渎庙中祈福观景,而清明会以木料、牲畜交易为主,到武山登高望远和去山上的古庙中烧香祈祷,也是必不可少的活动。但是,即使是住在武山脚下的原住民,也很少有人知道清明会的起源和发展过程。
     说起武山,很多年轻人都有些陌生,因为现在它叫万羊山。这个名字和顺治年间重修的九仙圣母庙不无关系,但缘由有两种解释:一是九仙圣母很灵验,以前没有小孩的人家来这里求子,都能满足心愿,为了感谢圣母,人们便用羊来祭祀,祭祀的人很多,人们排队从山下一直排到山上,故得名万羊山;二是在更久远的古代,人们为了在山上修建寺庙,就让羊绑上砖石上山,因运砖石的羊很多,故得名万羊山。

      再回过头来刨清明节的根儿。退休干部李菊月老人对王屋山古文化颇有研究,我们随着她的思路,一下子穿越千年,回到了大唐时代。
      从中唐开始,饮茶之风普及全国,饮茶、种茶从佛院、道观扩大到民间。佛院和道观里的方外人不仅成为茶的主要消费者,也成为茶道、茶艺的重要倡导者。他们把饮茶从解渴、提神的生理需要提升到了艺术欣赏和意境享受。其间,茶事活动先由宫廷内部的群臣和嫔妃、宫女的饮茶、分茶、赐茶开始,而清明宴又是规模最大的赐茶、赏茶活动。这个活动的前身,本是汉代以前就形成的清明前的祭祀活动,到唐朝演变成了以果蔬、佳肴、嘉茶遍赏群臣的大型聚会。
      唐德宗、文宗时期,皇帝每年要在清明节这一天设清明宴招待群臣,而采下的明前茶距清明节只有十天时间,从制茶到送到四千里外的宫廷长安,时间非常紧张,每年都会累死好几匹马。《茶山贡焙歌》写道:“十日王程路四千,到时须及清明宴。”完成清明宴的任务以后,负责贡茶的湖州、常州两刺史还要率领茶博士、乐人、舞伎等,在两州交界处的“境会亭”举行茶道聚会。
      那么,这样一个高规格的宴会形式,怎么会传至武山这样一个偏居山隅的地方呢?这不能不让人联想到济源在唐代的宗教地位。
      唐朝皇族原本出身于北朝鲜卑军户,并非名门望族。当李渊、李世民父子在隋末起兵争夺天下之时,为了抬高门第,争取上层贵族的支持,便利用道教祖师老子姓李的巧合,尊奉老子为唐王室的祖先,而且把道教列为三教之首。许多著名的道教学者被皇帝召请入宫,询问政事,讲道说法。道教茅山宗第四代宗师司马承祯被唐玄宗尊为全国道教首座,在王屋山创建宫观后,玉真公主拜司马承祯为师,入王屋山修道。一时之间,王屋山成为了天下道教活动中心,上至皇子龙孙,下至达官贵人,纷纷慕名而至。随着他们的到来,清明宴之风也就顺理成章地传到了济源。当然,这个结论只是笔者的推测,但不可否认的是,清明会最终落脚武山并形成集会,离不开一个人———“茶仙”卢仝。

 

至尊之馀合王公  何事便到山人家

 

     随着道教文化的渗透,李白、杜甫、白居易、韩愈等诗人都来到王屋山寻幽探胜,访道吟诗,王维、李白、贺知章、孟浩然、宋之问、高适等人甚至和司马承祯结为“仙宗十友”。许多人到此流连忘返,李商隐两次到济源深山学道隐居。但是,最终留下来的只有卢仝一个人。
      按现在公认的说法,卢仝出生于济源,由于常在玉川泉边煮茶,自号“玉川子”。爱茶的人,都喜欢选水,卢仝也不例外,除了玉川泉外,他还钟情于九里沟里的山泉水,并在那里置田暂居。那片地方也曾是汉代商山四皓的活动范围,据说其《紫芝歌》就是在这里写就的。“富贵之畏人,不如贫贱而肆志”的洒脱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
      性格决定命运,肆志的卢仝注定是贫寒窘迫的,甚至穷得连饭都要靠人施舍。朝廷两次征他为官位五品的谏议大夫,给他提供了一个衣食无忧的机会,但这个争气不养家的诗人却辞而不就,毅然选择了和家人一起喝西北风。当然,他也有“欲结尘外交,苦无尘外骨”的苦恼,但“我心尘外心,爱此尘外物”的情感驱使他在武山住了下来,并挥笔写下了“买得一片田,济源花洞前。千里石壁坼,一条流泌泉”的诗句。
      从学者的考证可以确定,祖上书香门第的卢仝曾就读于武山脚下的石榴寺,他的叔叔做的是茶叶生意,这可能就是他嗜茶如命的根源所在。家道的没落,让他对社会有着更清醒的认识,加上济源浓重的道教氛围,可能最终促成了他狷狂的性格。

      “自古文章憎命达”,在精神的历练中,他文风日上。从流传下来的诗文可以看出,他在当时“文学圈”中的人气不错,韩愈、贾岛等人与他交往甚厚,以茶会友,谈经论道应是常事。每当有新茶、好茶,他就喜不自禁,希望有人能分享这片刻的愉悦。“君家山头松树风,适来入我竹林里。一片新茶破鼻香,请君速来助我喜”是他向朋友发出的邀请,而著名的《走笔谢孟柬议寄新茶》是他对朋友送茶的答谢。他在《走笔谢孟柬议寄新茶》中欣喜又感慨地写道:“至尊之馀合王公,何事便到山人家。”这篇又名《七碗茶歌》的诗最终确定了他在茶道中的地位。如果历史可以还原,我们可以想见,当年他在“济源花洞前”的柴舍广会文友,其热闹场面和“沙龙”地位大约不输于民国时北京的“来今雨轩”。
      名人的效应往往令人意想不到,这样的文人集会自从承袭了宫廷清明宴的形式之后,渐成气候。加上当时济源当地种植好茶,佳茗垂手可得,这为那些以“千金散尽还复来”换取片刻欢娱的败家诗人们提供了地理上和银两上的方便。也许,兴之所至,丝竹管弦、吟唱杂耍者都会被带来凑趣,而嗅着商机前来卖吃喝衣物的、供应文房四宝的肯定也会随之而至,并由此带动了地方经济也未可知。反正,从此以后,清明聚会规模不断扩大,参与的赤脚百姓越来越多,登高望春、品茶论诗渐渐被实用的物资交流所取代。

 

武山脚下谁家子   卢仝后人又归来

 

 中国姓氏,承载着整个民族的发展历程和各个家族的兴衰存亡。所以,姓氏研究及记载也为我们考证历史提供了很大帮助。
      武山脚下的思礼镇,如今仍生活着许多以卢为姓的人们。他们是不是卢仝的后代?卢仝的先人又根在何处?考证这些,不啻为一个繁大的工程。好在前人有许多考证成果,我们可以站在他们的肩膀上摘些现成的果子。
      按现在公认的说法,卢仝是“初唐四杰”之一卢照邻的嫡系子孙,虽然一生贫困潦倒,但因出身书香门第,饱读诗书,所以终为韩孟诗派的重要人物之一。而卢照邻之上的族谱,据说要从周代说起。
      周代本是姓氏发展的最活跃时期,所以河南的卢姓起源也是花开五朵,且让我们各表一枝:一、是齐太公老人家的后代,以封邑为姓。因为其重孙一个叫傒的家伙食采于卢,就以邑为氏。许多学者以为,其后世的一大族是今天中国卢姓的主体。二、复姓改姓为卢。据《通志·氏族略》记载,原本一个像如今“东方”“皇甫”一样招女孩子浮想联翩的“卢蒲”氏居然也改为卢姓了,当然,他们的祖上也是大名鼎鼎———出自桓公。有人认为这是源自姜姓的又一支卢氏。三、别的姓氏跟风浑水摸鱼的。因为卢姓是贵族姓,很拉风,所以,别的姓也就跟风而上。一本叫《魏书·官氏志》的书说:“有莫庐氏,虏姓也。后改为庐氏,复去草,改为卢氏。吐伏卢氏,改为卢氏。”有的学者以为,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后,改鲜卑旧姓为卢姓,由莫庐氏改为卢姓。这是河南卢姓的重要来源之一。这样的不是个案。《元和姓纂一》记载:范阳雷氏与卢氏同在一地域,以卢氏为著姓,又“以卢、雷声近,故亦改为卢焉”。这支卢氏,有的从唐代迁至河南。这下可不是笔者凭空猜测了———“以卢氏为著姓”,瞧瞧,真有点民国期间“我朋友胡适之”的阵势。四、赐姓。古时候,皇帝特别爱开空头支票,对于那些于国于民有贡献的人,动不动就来个赐姓,不顶吃不顶喝的,但受赐者没有不受用的,大概咱们现在到人民大会堂领个获奖证书也是一样的兴奋吧。最后这个卢生,就是因为在天文学方面是高手,被隋炀帝赐姓卢氏。
      第一和第二支卢姓都是望族,族谱一直都传承有序,认定卢仝是姜子牙老人家的后代应该没有问题。没有疑问的是,齐太公的经历给子孙留下了强烈的思想印记,“人钩曲,我钩直,哀哉我钩又无食。文王已没不复生,直钩之道何时行”,面对黑暗的中唐政治,卢仝应该非常羡慕老祖宗遇到大好政治时代吧。

      卢仝从河北来到济源,是认祖归宗,还是被济源山水所羁绊,这个不太好认定,但可以确定的是,目前武山脚下的卢姓,都是在明代洪武八年,从山西洪桐县狄恨村迁移过来的。当时来的是兄弟两个,分别在关阳、思礼两个村安家。关阳村是卢伯元,思礼村是卢伯通。
      据说,“甘露之变”后,为了逃灭门之祸,卢仝的儿子卢添丁跑到狄恨村扎根生息,一直传了15代。到了卢伯通这代,老人们告诉他们:“吾本济人,唐贤仝号玉川裔也,家必居武山头者,因祖茔在焉。”所以,他们才回到济源认祖归宗。
      据《济源县志》记载,清末有一广东道监察御史刘迈园毕生以品茗为乐,有一年回故乡济源探亲,想拜谒卢仝。当他问当地士绅和卢氏后人卢仝墓冢在何处时,回答说墓冢已经被平了,碑文等也找不到踪影。刘迈园大怒:“世人尚还尊敬先贤卢仝,你们是后裔,竟不尊敬先祖,真乃大不敬也,不懂事理。”于是,刘迈园挥笔写下“卢仝故里”四个字,便离开了。当地士绅将刘迈园的墨宝刻成石碑,并于石碑两侧刻下了两行小字———“贤才工诗与日月同辉,德泽润野使荟草争妍。”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块石碑后来竟然救了其千余名子孙的性命。
      据思礼村卢和平老人讲,1941年,日军占领济源县城,开始对周围乡村进行扫荡,沿途烧杀抢掠,当他们来到思礼村时,带队的日本军官看到村头的石碑,大感兴趣,忙叫来翻译询问。当得知这块碑上书写的是“卢仝故里”后,立刻整理军帽,恭恭敬敬地对着石碑鞠了三个躬,然后带着鬼子兵匆匆离去,思礼村因此避免了一场灾祸。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市编纂《济源文史资料》时,人们曾对这个故事产生怀疑,因为类似故事在其他地方也出现过。后来李立政等人先后实地走访了思礼村一些老人,得到第一手的资料,确定这个故事还是可信的。他们推测,因日本茶道盛行,所以日本人把卢仝视为煎茶道的宗师,对他极其崇敬。后来,随着者小川后乐等日本茶文化研究学者专为寻访卢仝而来,这种推测得到了证实。
     提到思礼村,还需要特别提到一个烈士———于思礼。
     于思礼1930年开始进行革命活动,1941年,潜伏于伪保安司令所属某部当文书,出没于县城和武山镇等日伪据点,侦察敌情,开展地下工作。1943年10月在一次研究工作时被捕,后被秘密活埋于武山镇后面的山坡上。为纪念烈士,新中国成立后将武山镇更名为思礼镇。如今,卢姓依然是思礼镇一大姓,而现在的清明会,思礼又多了两项活动———祭祀卢仝和于思礼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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