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至岁末，与回家相关的新闻又开始挤占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开放的时代，流动的大军，不论多么的繁忙，每年只要时钟蠕动到这个节点，在大江南北、长城内外漂泊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家的方向。正是因为有了这份牵绊，不论是腰包鼓鼓，还是囊中羞涩；不论是春风得意，还是寒酸落魄，所有外在的东西都阻挡不住回家的脚步。因为不论是破旧的瓦房或草屋，还是别墅高楼，在那里有一种无形无影的磁力在吸引着自己，每到这个时候，由不得自己不迈步向前。
尽管快速发展的时代巨轮在碾压着现实和未来，但是始终铲不平铭刻在人们心中那道深深的印记。原始的农耕文明虽然与我们渐行渐远，，尽管人们大部分已经告别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栖的生活模式，但是黑土地饱含的丰富的营养，已经深深浸润到每一个用双脚亲吻大地的人的灵魂深处，对于他们来说，现代文明洪流的冲击，迫使他们不得不告别旧有的生活方式，从地里刨饭吃的生存方式只能让自己，自己的下一代始终挣扎在贫困线上。尽管他们不懂得什么叫与时俱进，但是一种生存本能的驱动，让他们必须抛家离子，离开自己赖以生存的那方生命的栖息地。毕竟，在快速发展的当下，尽管孕育生命气息的土地可以为自己提供生存的基本元素，但是食不果腹的隐忧的侵袭，让他们只能选择与过去的告别，因为温饱解决不了，什么样的追求，什么样的发展都只能是痴人说梦。正是这样，原有的农耕文明的印记慢慢在记忆深处淡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在商业文明大潮冲击下对富庶的物质的占有。贫瘠的土地哺育的一种质朴和原生态的纯真，而灯红酒绿催生的则是一种浮华和躁动。可是从贫瘠中走来的人们似乎与这些格格不入。而为了生存，人们只能选择与过去的决裂。对于他们来说，如果继续固守着历史，他们只能永远成为生活在当下的多余人，他们只能始终扮演社会边缘人的角色，农耕文明和商业文明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在生存还是死亡这个严肃的生命命题面前实现了妥协，这种妥协不是简单的屈服，而是以牺牲人性深处最宝贵的东西为代价的。 这样，告别贫瘠土地取而代之的则是像蚂蚁一样在林立的高楼间蠕动。东方初现鱼肚白的时候站在手可摘星辰的地方，在朦胧的晨曦中鸟瞰自己为之付出的城市；华灯初上，歌舞升平的时候，则脱去沾满灰尘和泥泞的工作服，清洗掉手指中、脸颊上嵌入深深裂痕的泥土，再草草地整点晚餐，然后蜷缩在一个没有阳光，只有风雨的阴暗角落里，一天天，一年年周而复始，从不间断。至于都市的繁华，至于袭人的香风，除了艳羡，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接近或消受。对于这个自己为之付出的城市，他们永远只能扮演流浪者和边缘人的角色（北京发生建设者自己不允许进自己建设的公共场所的事件不是最好的佐证吗），即使这样，为了生活，他们必须呆在这里，挥洒着自己的生命的血与泪，因为在遥远的地方，自己和家里赖以生存的土地可能已经是高楼林立，成为富豪们赚金掠银的工具；一双双似苏明娟一样睁大的眼睛在望眼欲穿似的等待着他们，所以忍气吞声地生活只能是他们不得不选择的生存方式。相对于快速发展的时代，他们在每一个繁华的都市，他们是一个多余人，可是每一个繁华的城市如果没有这些多余人，那些流光溢彩的栋栋大厦都会轰然坍塌。外在的对立，内在的唇齿相依在这里实现了很好的统一，这种统一仍然是以这些多余人受到的冷落和歧视为代价的。 白驹过隙，在斗转星移中一本本日历被那些不会遭受风吹日晒的所谓XX领们丢进垃圾桶，成为那些穿梭在城市每一个角落、衣衫褴褛的捡垃圾的换取些许收入的工具。而随着花样翻新的新的计时工具的面市，意味着生命年轮即将被刻上深深的一笔。年初背着沉重的行囊，更是怀着沉重的心情挤进南来北往的列车，带着美好的希冀融入对于他们来说十分陌生的地方和行业，如一个个可爱的婴儿一样接受着别人的呵斥和驯化，然后再像机器一样不厌其烦地进行着重复的劳作。一天天的积蓄，一月月的积累，就是希望到年末的时候能够让离家时带来的瘪瘪的钱袋子变得鼓鼓的，这样好体面地回家，能够给翘首期盼的家人带去惊喜，从而能够欢欢喜喜过大年。可是，过去的辛酸成为历史，无法改变；今天的雕琢正在进行，无法左右；而未来的寄托更是未知，无法设定。当他们用勤劳的双手，付出心血乃至生命去建设不属于自己安身立命的家园的时候，他们没有更多的奢望，他们就是希望能够凭借自己的劳动换取来自他们服务对象的更多的施舍，然后带回家以改变家人的生活。除此而外，他们没有更多的想法，确切的说，他们也不能有更多的想法，因为身为卑微的劳力者在高高在上的劳心者面前，不要说人格与尊严，就是生命也是不值钱的。 昨天的树叶变成垃圾，今天的嫩叶即将吐芽，当沉寂一时的海陆空各色交通工具检修完毕整装待发之时，那些城市的多余人也开始坐立不安。血液中仅存的家的因子又开始发芽，像虫子一样啃啮着嶙峋的躯壳。这个时候，收获与否已经不再重要，在他们的心灵深处唯一的想法就是在年三十晚上能够和朝思暮想的家人吃上一顿团圆饭，即使不是堆桌满盘的大鱼大肉，即使不是诱人的饺子和汤圆，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足矣。不论如何，必须回家，只有面对家人，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一切的委屈才会烟消云散，只有面对家人，欣赏着孩子快乐的嬉戏，无邪的笑靥的时候，所有的艰辛才会荡然无存。房子不大，和家人团聚的时候心是大的；三餐不丰，和家人共进的时候味是足的。骑上自己的摩托车披星戴月，风雨无阻；千里单骑，风餐露宿；挤上破旧的代步工具，命悬一线，也义无反顾。。。。。。之所以这样，就是几千年人类文明的孕育，那粒种子在人们的骨髓里根深蒂固的存在，时刻在搅动着心绪，欲罢不能。 又到一年回家时，没有启程的打点好行囊，行走在路上的一路平安，归心似箭无法加速行进的脚步，不论早晚，在遥远的地方，一盏昏黄的油灯始终在为你照亮前方的路，一碗香喷喷的米饭在等着旅途疲惫的你。回家了，一切都好，贴上红彤彤的春联，点燃噼噼啪啪的鞭炮，其乐融融。没有回家的，记住，年夜饭的饭桌上一双碗筷已经给你准备好，家人已经给你夹满佳肴，等着你的回归。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