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剔尽灯花梦不成

 东方忆 2014-01-26

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伫立伤神,无奈轻寒著摸人。

此情谁见,泪洗残妆无一半。愁病相仍,剔尽灯花梦不成。

——宋朱淑真《春怨》

知道,很有生活情致,喜爱交游,乐于到优美的大自然和热闹的街市去观赏遣兴。曾写过与友人“携手藕花湖上路,一霎黄梅细雨”;也曾与情人,观赏过元夕热闹的灯市,“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知道,曾经有过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曾经“娇痴不怕人猜,和衣倒入人怀。最是分携时来,归来懒傍妆台。”

那样一个青春烂漫的女子,如今却是愁病相仍,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这五个“独”字,逐层铺排,层层推映,将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样子,凸现纸面。因为寂寞孤独,百无聊赖中,只有久久伫立花园中,独自黯然伤神。烂漫的春光驱散不了心头的忧伤,虽是春风和煦,但是因为忧思成疾,愁病相仍,所以这温暖的春风吹身上,竟感到丝丝寒意袭人。多么美好的春光啊,却感受不到,于是对本来向往赞美的春光,产生怨怅之意。

知道,心烦意乱,内心的愁苦翻江倒海。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懂,更没有人怜惜只有黯然神伤地独自回到闺阁。想起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爱情,想起自己婚姻的不如意,不由得珠泪滚滚。纵横的泪水,把脸上的残妆冲洗得连一半也没有了。

曾经是那样的热爱生活,曾经是那样的青春靓丽,曾经是那样地喜爱美妆,曾经“自折梅花插两鬓”,“浅注胭脂剪绛绡”;女为悦己者容,失去了爱情,盛妆给谁看?所以现是任由“泪洗残妆”,也毫不顾惜。

因为心中抑郁难平,导致愁病交加;因为愁病交加,又心烦意乱,夜不能寐;因为夜不能寐,所以连做梦的能力都没有了。“无奈夜长人不寐,数声和月到帘栊。”展不开的眉头,捱不尽的更漏呀,只有面对昏黄暗淡的灯光,把灯芯挑了又挑……

叫朱淑真,号幽栖居士,是一位才情出众,善绘画,通音律,工诗词的宋朝才女。如此红粉佳人,本应配得如意郎君,可的婚姻是不幸的。追求自由美好的爱情,可父母偏偏将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其实,那样的封建社会,像这样的事比比皆是,有多少女子认命了,忍气吞声一辈子过来了。可偏偏是个有灵魂的女子,“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不认命,愤然离开夫家回娘家独居。

少女时代曾经的短暂甜蜜爱恋,让念念不忘,可那逝去的爱情已没有往返的路可回。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可偏偏不甘心。将爱情的甜蜜和着相思,酿成一杯毒酒,自斟自饮,孤独地品味出一本《断肠集》,却忘记了给自己服下解药。

于是死了,死得凄绝,曾经是那么向往憧憬爱情,可爱情却生生将辜负。是一朵寂寞的黄花,独自傲然地开放枝头,又独自黯然地凋零。一个内心对爱情充满憧憬的人,到对爱情失望,最后成绝望,的内心该承受了多少痛楚,多少煎熬,多少折磨啊!死了,知道,剔尽灯花梦不成中死去的。一个诗人,一个才情卓著的女子,倘若到了连梦都做不成的地步,那么的灵魂之火也即将熄灭;灵魂之火熄灭了,的人生也将会终结。

死了,父母将的《断肠集》付之一炬。让父母将的骨灰抛洒钱塘江里,从此与这个世界再无瓜葛。决绝得连一个坟冢都不愿留下,连一个寄托哀思的地方都不愿给人留。红尘一场,三千痴缠,竟然没有一丝值得眷恋。曾经是那么地热爱生活,曾经是那么地活泼开朗,可现实将的梦想一片一片地撕裂,将的灵魂一点地碾碎,将的心血一滴一滴地耗干。是熬干心血绝望中死去的。

想起了唐朝烈女王宝钏。王宝钏十八年寒窑,苦苦等候薛平贵。一个宰相之女,贵族千金,为追求自由爱情,抛弃了荣华富贵,舍弃了父母亲情,选择了一贫如洗的薛平贵。短暂的新婚生活后,薛平贵为追逐自己的人生理想去投军,这一去就是十八年。王宝钏望穿秋水,夜夜孤灯相伴,苦熬了十八年,慰藉支撑的是初婚的那一点甜蜜。就苦尽甘来,等得薛平贵荣归故里时,只过了十八天的幸福生活,就撒手人寰。似水流年,人生有多少个十八年青春可以重头再来啊!王宝钏是熬尽心血,熬到灯枯油尽而终啊!

朱淑真与王宝钏不同,毕竟王宝钏有薛平贵的爱情支撑,有等待的信念;可朱淑真没有爱情,没有等待的信念。那个曾经与相约黄昏后的男人,已下落不明,杳无信息。王宝钏毕竟拥有了爱情,可朱淑真的爱情已将无情抛弃。

连用五个“独”字,充分表现了的孤独与寂寞,这个“独”字贯穿了词中的一切活动。“伫立伤神”不仅写出了的孤独,而且也描绘出了的伤心失神。“无奈轻寒著摸人”写出了身体愁病交加的虚弱;“轻寒”二字透露出春的气息,紧扣“春怨”主题。“著摸”是撩拨的意思,轻寒为什么会撩拨人的春怨?失去爱情幸福的朱淑真,“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没有爱情的温暖,那单薄的罗衾怎能奈得了五更的寒冷?没有爱情的滋润,姹紫嫣红的春色,的内心世界已被尘封。

“此情谁见”,一方面指孤独伤情无人见,另一方面指“泪洗残妆无一半”无人见。“剔尽寒灯”的“尽”字,体现了时间的长久,显然是彻夜未眠。对于孤凄愁病中的女子,这一泪、一夜的悲苦,足以让人想象出其余日子的生活景象,更何况是“此情谁见”。无人见,无人知,无人怜,无无可解脱。一个人绝世,一个人倾城,一个人似水流年,一个人地老天荒。

死了,宋朝的一剪时光里,恍惚地来过,又恍惚地走了。

死了,的骨灰被抛洒钱塘江里。千年已过,不知那缕寂寞的灵魂,是否还会徘徊相思湖畔,吟哦的断肠词,等待的知音来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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