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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剧?悲剧?闹剧?——唐肃宗李亨的人生悲喜剧

 长河副刊的书架 2014-01-27

 

一、公元738年:

 

    我们的主人公李亨在这一年之前是一个普通的大唐皇子。他的父亲是赫赫有名的唐玄宗李隆基(即唐明皇),母亲却并不出名,也并不受宠。

    李亨排行老三,在他的兄弟姐妹中似乎并不显得出众——虽然没有什么劣迹,可是也没有什么明显优于别人的地方。如果他的大家庭内部一直很稳定的话,他一定会成为一个极普通的王爷,甚至我们在史书中都有可能很难见到他的名字;然而公元738年前不久,一系列意想不到的巨变却在他的家庭里发生了。这些变化尽管看起来与他毫无关系,但却阴差阳错地改变了他的命运。

    这一切,还要从那个在历史上被称为“武惠妃”的女人说起。这武惠妃本是武则天的侄孙女儿,后来因受到玄宗皇帝的宠爱,而成为了他的后妃。武惠妃是一个极有政治野心和政治手腕的人,她不满足于皇帝一时的宠爱,她要竭尽一切力量爬上皇后的位子。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用了一切她能够使出的手段清除她前进途中的障碍——王皇后和太子李瑛。这真的可以说是一场残酷而激烈的政治斗争:皇帝的患难妻子(同时又是结发妻子)、受朝中多数大臣支持的太子和皇帝的宠妃,他们个个都不是平庸之辈。这场斗争你来我往地持续了很久,而此时的李亨,只是一个旁观者——他没有任何政治资本,他根本没有能力插手这个斗争,他也根本不会妄想插手,因为正常情况下,不管谁胜谁负,都不会有他什么事。此中唯一和他相关的,只有骨肉亲情;但在这样斗争激烈的皇家,仅有的这一点点亲情,又显得多么微不足道!

    李亨躲在历史的角落里,看着这场对他来说不知是什么滋味的家庭剧。他看着自己的一个“妈”被另一个“妈”打倒,又看着自己的几个兄弟被这个“妈”送上了西天,然后他的这个“妈”迅速地被“他兄弟们的亡灵”索命而去。都死了,都死了……刚刚还是热闹非凡的龙争虎斗,突然间却“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而李亨,虽然依然表现平庸,却因为变成了长子,竟被他的父皇封为了太子!这个结局大概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李亨自己。

    公元738年,一场风雨过后,李亨成为太子。这对李亨来说,究竟是一场喜剧?悲剧?还是闹剧?

 

二、公元756年:

 

    李亨的太子做得并不舒服,因为在激烈的宫廷斗争中,从来没有一支真正有实力的力量能够支持他,却有不少很厉害的敌对势力在盯着他。他当太子唯一的原因就是他是老大,但要让他下台,甚至去死,却可以有无数种理由。

    宰相李林甫曾与武惠妃结为政治同盟,力挺武氏之子寿王;而现在李亨当了太子,李林甫觉得很不安,就想方设法要除掉他,不过始终没有得逞。后来,杨国忠得势,也想扳倒李亨。面对着大红大紫的李杨二人,李亨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时时注意,处处小心,一点儿也不敢大意,一点儿大气儿也不敢出;为了保全自己,他甚至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被迫害致死而毫无办法。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到了公元755年,安史之乱爆发了,李亨在提心吊胆地做了近二十年窝囊太子之后,他所面临的局势终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安史乱军逼近长安,使全国人民把矛盾的焦点与一腔怨气都集中在了一个人身上,就是对安史之乱负有不可推卸责任的宰相杨国忠。李亨终于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扭转自己的不利地位了。756年,安史乱军攻破长安,唐玄宗仓皇奔蜀。太子李亨抓住了这个大好时机,从幕后成功地导演了一场千古闻名的好戏——马嵬兵变。杨氏兄妹死了,玄宗逃到蜀地,失去了对国家的控制能力。此时的李亨终于能够一展自己的身手了——同年,他在甘肃灵武即位,遥尊远在四川的父皇为太上皇,然后成功地收复了长安,成为了堂堂的“唐二十一帝”中正宗的一员。

    安史之乱是国难,是家仇,是中国古代史上影响最深远的灾难,但却成了李亨称帝的最好契机;马嵬兵变产生了中国古代最为著名的浪漫主义悲剧,却成了李亨最为幸福的时刻。

    一场风雨过后,李亨从一个朝不保夕的太子一跃成为了大唐王朝的皇帝,但面对着依然强大的安史叛军和唐王朝统治集团内部的混乱与矛盾,这个皇帝当起来是什么滋味儿?这一切对李亨来说,是喜剧?悲剧?还是闹剧?

 

三、公元762年:

 

    由于历尽了变乱和磨难,李亨当了皇帝以后,再也不信任除了两个人之外的任何人了。这两个人就是支持他走过以前艰难岁月的他的妻子张氏和大太监李辅国。

    对张皇后,李亨先是信任并敬重,而后则又渐渐由爱转惧;而张皇后其人也并非安顺良民,而是一个极有政治野心的人。她和李辅国相互勾结,渐渐地把大权揽在了手中。李辅国有了军权,张皇后有了政权,李亨则几乎变成了一个只会听话的木偶。等他明白过来,想要重夺大权的时候,李辅国已经牢牢把握住了兵权,再也动不得了。

    事情发展到一定地步之后,张皇后与李辅国也渐渐有了矛盾。公元762年,李亨病重,张氏的儿子还小,且不是太子。张氏想废长立幼,好在李亨死后仍能继续掌权;而李辅国为了大权独揽,却力挺太子。张氏拉拢太子不成后,欲将太子骗进宫中杀掉,而李辅国却事先得到消息,不但将太子保护起来,而且派兵去追杀张皇后。张皇后毫无办法,只好跑到李亨面前哭诉。结果是病榻上卧床不起的李亨眼见着多年来与自己患难与共的妻子被自己多年的老家奴抓去杀掉;而此时他的父亲玄宗皇帝(太上皇)刚刚病逝几个月。李亨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很快,他也就驾鹤西去了。

    当初李亨即位前,唐玄宗与高力士很瞧不起李辅国;而李辅国发迹以后,已经失势了的唐玄宗和高力士也就倒了霉。李辅国不但自己不断地给他们穿小鞋,还努力挑拨李亨和他们的关系。高力士在这个时候被贬往南方,更使唐玄宗晚年的生活无比凄凉。

    李亨死后,他的太子李豫在李辅国的拥戴下即位,就是唐代宗。李辅国欲专权,李豫却不甘成为傀儡,于是,他迅速采取行动,将李辅国暗杀,并召回了高力士。高力士在归途中听说玄宗皇帝已经病逝,悲痛欲绝,未至京城而卒。

    公元762年,唐玄宗、张皇后、李亨、李辅国、高力士先后故去,而安史之乱就在第二年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李亨那充满传奇色彩与喜剧色彩的一生也已经结束。他在位不到七年,在政治史上显得默默无闻,但他家庭内部上演的一幕幕暴风骤雨般的狂剧却带给他五味杂陈,也带给后人无尽的感慨。不知道在他看来,一生之中的一幕一幕,是悲剧?是喜剧?还是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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