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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的“鬼饮食”  过去，成都人把二更时开始出现于街头巷尾，半夜还在经营或通夜经营的饮食店或饮食摊都叫'鬼饮食’。这里说的鬼指的是在夜深出现，指的是时间。旧成都的鬼饮食最多的是椒盐粽子、叶儿粑、冒节子、牛杂碎、烤黄糕，当然还有提篮叫卖的卤鸡翅、卤鸡脑壳、卤兔、卤肉夹锅魁、红油肺片的。不过，随着社会的进步，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鬼饮食的内容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成都人，夜游神。许许多多的成都人，都好像可以不睡觉，好像第二天可以不上班，好像没有家或者有家可以不回去，很晚很晚的深夜，还在外面浪晃着。成都人的确比较闲，不是时间真比外地人多，而是心思相对悠闲。白天，该忙的忙了，该做的做了，该累的累了，夜晚来临，是成都人痛痛快快享受生活的时候了。  吃，是成都人生活里很重要的内容，因此，仅仅是晚饭好好吃一顿，肯定是不够的。晚饭，对于很多成都人，还只是一日三餐中必须要应付的一顿，是肚子饿了的需要。做生意的人，晚饭大多是生意场上的应酬，酒喝了不少，美味佳肴却没怎么品出滋味。对不需要应酬的人，晚饭往往只是夜生活的开始。 成都人爱夜晚，夜晚的悠闲、凉爽、朦胧和喧哗退去后的相对宁静，似乎更适合成都人平和闲散的性格。因此，最精彩的川剧是在夜幕降临后的锣鼓声中亮场的，茶馆里最旺的人气是在灯光下翻腾的，大街小巷里的龙门阵，也是在夜色中的树阴下，摆得玄乎又玄的。现在的夜生活不以看戏喝茶摆龙门阵为时髦了，于是，成都的酒吧之多，不亚于北京、上海、广州，可见成都人有多么迷恋月色朦胧、晚风荡漾、灯光迷离的夜晚。对于天下第一好吃的成都人，这样的夜晚，怎么能够没有美味佳肴呢？  当然，在山清水秀、风调雨顺的岁月中，滋润得气息匀净的成都人，并不大喜欢金碧辉煌、华贵富丽的场所，享受吃之快乐时，尤其不喜欢。旧时的成都，那些拉车的、扛包的、做手艺活的，到了晚上，歇了工，就爱在街头巷尾找一冷酒馆，要上一两碟冷菜，多是花生米、豆腐干之类，要有余钱，也会豪华一次，再切上一小盘猪尾巴或者猪鼻拱，然后二三两老白干，优哉游哉一夜。 还有一些更穷的人，连这样的冷酒馆也没钱去，于是，也就有了更穷的、连这样的小馆子也开不起的人，在路边上、空坝里，架起煤炉子，一口铁锅，一两张小桌子，卖点卤菜、小面、花生米之类，也卖很低档的白干。  在一盏昏黄的灯光下，穷寒也要悠闲的成都人，依然要从中品尝出生活的滋味。这种闲适、平和、自在，让许多有钱的、有文化的、有境界的，也觉得安逸。渐渐地，便有了一些像模像样的夜宵店，供那些看了夜戏散场后、过足了烟瘾来了精神后的有钱而又有闲的太太老爷公子小姐们，享受千年古都的良辰美景。 现如今，小馆子也上不起的人家，固然还有，有钱而且又有闲的，却大大多了起来。于是乎，昔日叫做“鬼饮食”的成都夜小吃，自然就更加地红火，那人气之旺，把悠悠闲闲的成都之夜，真是闹得满城生香。  “冷啖杯”是典型的“鬼饮食”， 冷啖杯”顾名思义，是冷菜冷酒。但是，夜里胃凉，全吃冷的东西，肯定不算爽快。 过去，华兴街有一家煎蛋面馆，除了煎蛋面，也卖些凉菜卤菜和水酒，一到晚上，街沿边，密密麻麻的塑料小凳上，坐满了男男女女的屁股；现在，叫华兴煎蛋面的夜吃馆子，在成都的东南西北，不知有多少家。其实，华兴煎蛋面就是现在成都的“鬼饮食”之一，让人在一夜的狂欢之后，吃上一大碗热气腾腾、又酸又辣的番茄煎蛋面，回到家里，能够心满意足地睡个好觉。聪明而极度好吃的成都人又在夜吃中为人们的胃口，搞上一碗好东西――炖蹄花。  最先是在西御街和半边街的交接口子上，有一个大妈，把自己炖的猪蹄花，摆到口子上卖。大妈炖的蹄花，汤白肉火巴，加在里面的雪豆，炖得开花开朵，香浓的汤汁里，撒上香葱花，再加上自己做的家常剁椒豆瓣做蘸水碟子，叫人一坐下，就恨不得马上狼吞虎咽，稀里哗啦。 虽然，是在露天野地里，可是，无论酷暑寒冬，吃蹄花的人，黑压压一片。后来，大妈买了部运锅碗瓢盆、桌椅板凳的面包车，里边摆张小桌子，吃客们幽默地叫它“雅间”。这就是如今凡是成都人都知道的老马蹄花。  要说尽成都夜晚的“鬼饮食”，三天三夜也摆不完。夜啤酒，那得开成广场，几千人豪吃狂饮，完全就是美食的海洋；有专啃兔头的，有专吃麻辣烫的，有专剥龙虾的，有专嚼小烧烤的。卖夜蹄花的，满城几百家，卖冷啖杯的，满城几千家。有人说，成都人是吃饱了、吃安逸了才睡的。 不过，到过成都的人，吃过成都夜食的人，几乎没有不流连忘返。因为，浸润在成都美食生活中的，不仅是一种美食滋味的浪漫主义享受，更多的，更真切的，是成都人对于人生在世的痴迷，是成都人与生活的心心相印，是成都人在现实与梦想之间，为至今仍然在生存意义面前迷惘的世界，诠释着热爱、美丽、快乐和诗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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