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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鎲钯街街名由来及丛林与武侠纠葛

 巴九公 2014-01-27


 

近看成都台电视节目,中有关于成都“鎲钯街”街由来之解释,称其为当年《大慈寺》和尚演习镋钯之所,故得名。

此说似未谛。成都地名沿革比较复杂,然其荦荦大端,可述如下:

从地形地物来,如凤凰山,磨盘山、金河、御河、粪草湖、青草湖,下莲池、荷花池、九眼桥、万福桥、玉带桥、青石桥、磨子桥、泡桐树、三槐树、大慈寺、昭觉寺、铁象寺、青羊宫、城隍庙、牛王庙、文庙街、黉门街、总府街,督院街,醫园公暑等等,这一类最多。

从方位来,如东、西、南、北四大街,东门、北门、南门等大桥、东、北、西等较场,东珠市、西珠市、东打铜,西打铜等街。

从工商来:如银丝街、铜丝街、暑袜街,染房街、纱帽街、商业街、实业街、烟袋巷、锣锅巷、海椒市、牛市口、骡马市、羊市街、盐市口、豆腐街、簸箕街、镋钯街等。

还有其他一些来源,不一一。

其中之簸箕、镋钯,皆为农具,簸箕街,镋钯街皆为此二种农具集中售卖,乃至制作之所。

镋钯确实为冷兵器之一,《武备志·军资乘·器械三》称:“鎲鈀,上用利刃,横以弯股,刃有两锋,中有一脊,造法须分脊平磨,如磨刀法,两刃自脊平减至锋,其锋乃利,日久不秃,中锋头下之库,可容核桃,则安於木杪,乃不损折,仍用一钉关之。”

鎲钯街所卖之鎲钯绝非军械之镋钯,而是农具,虽其偏旁从金,实乃竹器,因其形状类似镋钯,不过借其名用之而已。一般是用一根斑竹或不大的慈竹做成,将竹之大头劈开至一或二竹节处,成五六分岔,经烧烤将其前端制成钩爪形,再用篾条编定,使其如人手五指张开状。晾晒稻谷、小麦、油菜子等时,用其钯出秸秆,或翻晒。孩子、妇女,也用于在竹林间,树丛间,捞取落叶、残枝,以作柴草。

镋钯川中的实际读音也与镋钯的读音不同,第一字镋读成阴平声汤,第二字钯代一点儿化音,读成袍儿。跟老农民说汤袍儿他懂,说成镋钯,他会不知所云。

另一:大慈寺不会延伸到镋钯街。成都东西南北四大街从古即有,自古以来,东大街就把大慈寺向南发展之路阻断。东大街扼川西通往川东要道,车水马龙,人流不绝。而镋钯街南距东大街犹有两三百米的直线距离。大慈寺过去之位置,是在今天位置向北延伸,文革初期,东风路始拆除民居(包括部份大慈寺房舍)修筑。文革中,东风路略具雏形,其时,今大慈寺之街对面,尚有大慈寺之牌楼等建筑在。

即使大慈寺和尚练武,也只能在自己禅院内打煞力气,绝不允许乱出山门,到镋钯街一带与世俗混杂。

二、僧伽所持,乃是锡杖,亦名禅杖、声杖、鸣杖,《得道梯橙锡杖经》:“是锡杖者,名为智杖,亦名德杖。”晋竺僧度《答杨苕华书》:“且披袈裟,振锡杖,饮清流,咏波若,虽王公之服,八珍之膳,鏗鏘之声,煒曄之色,不与易也。”,《水浒传》中之鲁智深即持禅杖,故僧伽绝不会使镋钯,禅院内也绝不容存放镋钯。即在军中,镋钯也不是常用兵器。

三、僧规极严,尤其庄严如大慈寺等大禅院,持戒极其严格。

禅宗初不立文字之教,提倡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确实有一段时间,不爱戒律约束,呵佛骂祖;食肉饮酒,放浪形骸。但至唐中叶,百丈(怀海)禅师在洪州新吴(今江西奉新县)大雄山,自创禅林,立《百丈清规》,整顿丛林。由是四方禅客云集,百丈丛林从此门风大盛。

《百丈清规》至宋已逸,元有《敕修百丈清规》,虽非原典,但其精义犹在。其手订之《丛林要则》犹在,今录于下:

唐朝百丈禅师二十条丛林要则:

丛林以无事为兴盛:修行以念佛为稳当:

精进以持戒为第一:疾病以减食为汤药:

烦恼以忍辱为菩提:是非以不辩为解脱:

留众以老成为真情:执事以尽心为有功:

语言以减少为直截:长幼以慈和为进德:

学问以勤习为入门:因果以明白为无过:

老死以无常为警策:佛事以精严为切实:

待客以至诚为供养:山门以耆旧为庄严:

凡事以预立为不劳:处众以谦恭为有礼:

遇险以不乱为定力:济物以慈悲为根本。

比丘僧、尼,乃游于方外之人,以清净为心,以修行为本,以持戒为要。早功晚课,呗赞诵经,乃所当务。此还尚有洒扫庭除,维护佛像、庭院、花木、香炉、烛台等等杂务。自百丈禅师立普请之则,僧众皆需参与种作,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百丈带头力行,至老不懈。禅宗因能自己解决吃饭问题,且戒规严整,得以迅速发展,其他宗派,则多湮灭。

所谓修习武功,既与僧伽出世之旨相违,又与戒律相左,为所不当为,务所不当务,而且没有时间。山门山规极严,未晚落锁,日上方开。一般僧、尼,非有要务,不得随便进出山门,不得与在俗人打夥结伴。遑论在外间练武,招摇里巷?道家亦复如此。

四、翻翻各种传灯录,高僧传,便可发现,没有一处丛林以习武为宗旨,没有一位禅师以武艺名后世。方外人习武,已违反清规,不务正业,实属左道旁门。据下愚所知,众多庵观寺院,并不习武,即如武侠小说家所钟爱之峨眉山、青城山等处,亦不习武,下愚曾于文革中入峨眉山,在万年寺请教一位七十余岁老僧,问山中僧人是否习武,他当即否定。中国武术,长拳、太极等,皆出自民间,非出自丛林。所谓僧、道习武,分宗立派,皆近代武侠小说家煽成之风气。

《韩非子》说:“侠以武犯禁”。故“武侠”一词,所从来久,真正以武侠为小说主角之开山作,恐非《水浒传》莫属,《水浒传》中,有两位以僧侣形象出现的人物,一是花和尚鲁智深,一是行者武松。但二人均非自禅林学得武艺,而是习武犯事后隐去本来面目,以僧伽形象遁迹人寰。清石玉昆著之《三侠五义》,及近代学人俞樾改写成之《七侠五义》,清张鑫杰之《三侠剑》等,皆不涉庵观寺院。晚清唐芸洲著之《七剑十三侠》,始有少林拳等名目阑入,所涉僧、道,乃剑仙一流人物,非平常尘世中凡人。虽则如此,丛林亦入说部,僧道已成角色。后继之还珠楼主(长寿人李寿民)更以《蜀山剑侠传》、《青城十九侠》为其小说之名。至近人金庸等,更将丛林写成战国七雄,五代十国,纷起争霸,更有效法秦始皇,企图一统武林者。更进一步将丛林世俗化。

这不是评论,只是说明。丛林习武,非其本业,不是常课,以名山胜刹为武林重镇更是误解。但下愚不是要否定小说家那样写,下愚也喜欢武侠,如要写武侠,也要将丛林编排入拙作中,因为丛林有一重神秘性,丛林中人是世外人,世外人法无定法,便于落笔,想象中,他们也有更多时间与空间,来研习武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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