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孩儿出生在一个雨天。女孩落地时,一只蝶正翩飞在窗外,妈妈便为女孩起了雨蝶的名字。 蝶是美丽的,雨蝶也没辜负这个名字,也美丽。 雨中的蝶是凄冷的,雨蝶也应验了雨中蝶的命运,也凄冷着。 许是缘于蝶的美丽,或是因之自己就叫蝶,雨蝶从小就喜欢蝶,尤其喜欢那种翅膀宽大且色彩艳丽的蝶。 雨蝶喜欢蝶的方式很特别,只要看见美丽的蝶,便想尽一切办法,把蝶捉住,然后,怕蝶飞走,用针把蝶扎在木板上。看蝶在疼痛中振翅的动态美,看蝶在疼痛后死亡的静态美。雨蝶做着这一切的时候,并没有感到疼痛,因为雨蝶的心中,蝶是蝶,雨蝶是雨蝶。 等到雨蝶不再是女孩儿时,每当想起蝶在自己的手里美丽着死去的情景,心都一抽一搐的。此时的雨蝶觉得,蝶便是雨蝶,雨蝶便是蝶。雨蝶似乎突然有所感悟:美丽是用于被摧残的。 雨蝶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长得美,但小时候的美是美在大人的口中。每当大人们在咂咂声中赞叹着雨蝶时,雨蝶真恨自己没有翅膀,如果也如蝶有一双美丽的翅膀,飞起来的雨蝶不就是天使吗?! 长大后,雨蝶的美是美在男人的眼中。自从雨蝶能够分辩男人的眼神所蕴含的内容时,雨蝶便从中读出了自己的美。 然而,男人之于雨蝶只是远远地或艺术地欣赏,或贪婪地渴望,在雨蝶已经把少女的心扉大敞的时候,男人们却把隔壁的门拍得啪啪响。雨蝶的门前总是有无数双杂乱的脚印,那是犹豫的象征,犹豫过后,仍回归来处。 雨蝶于是明白:美丽是需要忍受寂寞的。 雨蝶终于结束了因美丽而寂寞的生活,是在一个雨天。 那天,是一个周日的下午。雨蝶从乡下的家乘车回市里的单位。上车时,天空无一丝云,然而,仅一个小时的车程,云便在这一小时内完成了由云而雨的演变过程。不知云从何处来,只知雨从天上来。 到站时,雨正瓢泼。车下是来不及泄的浑水,眼前是扯不断的雨帘。雨蝶只犹豫了几秒钟,便跃入水中,跑向站点儿。 站点儿是个亭子。因着亭子不大,雨又斜织,避雨实是自欺,一样被雨淋着。即使真能避雨,衣服也早在雨蝶跨出车门三步并作两步跑向站点儿的短时间内,就已经淋湿了。 正当雨蝶一会儿用手摩着一脸的雨水,一会儿用手抻一抻紧紧贴在身上的衣服时,一把伞遮在了雨蝶的头顶。 雨蝶于惊中一扭头,见一个男人正伸直手臂把伞举在自己的头顶,男人则淋在雨中,衣服也快被淋透。雨蝶忙不好意思地说: “谢谢!我已经淋湿了,还是你自己用吧!” “我也淋湿了。”男人笑着说。 “可遮着总比不遮着强,还是你用吧!” “没关系的,我是男人,淋点儿雨也没事儿。你们女人娇,别淋坏了!” “你淋着,我遮着,这多让人难为情。” “要不然我们共用一把伞,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哪的话,我应该谢谢你才是。” 于是男人便走到雨蝶的身旁。伞不大,要想遮两个人除非身贴身。虽然男人和雨蝶之间有距离,但近似零。此后,雨蝶便不再扭头,因为雨蝶凭感觉,只要一扭头,说不定脑袋会蹭着男人的下巴。 突然地和一个男人挨得这么近,雨蝶还是第一次,心跳有些发快,话也不知如何说,双眼也不知看见了什么,只感觉男人的热气有时隐约扑到自己的脖颈。于是雨蝶一动也不敢动,也不知是忘了动,还是怕动了,便失去热气的轻抚。 雨仍在下,雨蝶的眼中无雨,心中无物。是男人首先打开了沉默: “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在哪个单位上班?” 听到男人如此问,雨蝶的脑子赶紧回归思念状态:告诉他还是不告诉他?然而,雨蝶的思想斗争仅进行了十几秒,便脱口而出 “我叫慕容蝶。在光明幼儿园上班,你呢?” “我叫秦鸣轩。在市政府宣传部工作。” 雨不知是在秦鸣轩问话时变小的,还是在双方互通姓名之后变小的。于是,雨蝶赶紧从伞下跨出,扭过头说: “谢谢你!我走了,再见!”等秦鸣轩的“再见”传到雨蝶耳中,雨蝶已经跑在了小雨中。 最初的日子,秦鸣轩的形象在雨蝶的头脑中很清晰。虽说雨蝶对秦鸣轩只是匆匆一瞥,但雨蝶的组合能力很强。她曾无数次把秦鸣轩组合成一个高大、英俊、风度、帅气的大小伙儿。每每此时,雨蝶便有些怅然,可无数次的怅然过后,秦鸣轩的形象便开始模糊,直到后来,再也不能成为一个形象站在雨蝶的面前。 然而,正当雨蝶快要把秦鸣轩忘记时,他却于一个星期五的下午来到了雨蝶的工作单位。本来,雨蝶一会儿就要回家,可当秦鸣轩提出去看电影时,雨蝶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便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单位有事,明天再回。 自此,每个星期五的下午,秦鸣轩都来找雨蝶看电影,电影散场后,一起吃宵夜。起初,吃宵夜时,雨蝶很不好意思,她还没有和一个男人单独在一起吃过饭。然而,当她看到秦鸣轩并没有注意她,而是只顾埋头吃自己的时,雨蝶才放下拘谨。随着次数的增多,雨蝶渐渐自然起来,偶尔,秦鸣轩为她夹菜,她也能含笑用碗接住,然后于一声“谢谢”中,满含着愉悦品尝。 后来,每到星期五的下午,雨蝶的心便惴惴的,生怕秦鸣轩不来,只等听到门卫打来电话,说外面有人找,雨蝶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园门口,然后,一同去看电影。 转眼已两月有余,又一个星期五的晚上,雨蝶仍然和秦鸣轩去看电影。电影开演不久,秦鸣轩说是去买零食。回来后,他撕开食品袋,把开心果先倒在了自己手上,然后才让雨蝶把手伸过来接着。因为天黑,怕开心果放不准,秦鸣轩很自然地用左手托住雨蝶的手,把右手里的开心果倒进了雨蝶的手中,放好后,秦鸣轩并没有把手拿开,而是左手在下,右手在上,把雨蝶放着开心果的手轻轻握住。雨蝶陡然一颤,但并没有抽回,低着头任凭秦秦鸣轩握着,抚着……手中的开心果也零零散散地掉在了地上,但秦鸣轩的手握得更紧。雨蝶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屏幕上演的什么全然不知。 当秦鸣轩有力的双手慢慢的把雨蝶的手往自己的胸前拽时,雨蝶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移向了秦鸣轩,并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头,秦鸣轩才把右手松开,从后面揽住雨蝶的肩。起初,也只是轻轻的,后来,慢慢用力,慢慢地滑向雨蝶的腰,并在雨蝶的腰上用些力的抓、揉,雨蝶便再无力睁眼。如果不是二人中间隔着扶手,雨蝶恐怕早就倒在了秦鸣轩的怀中。 直到电影结束时,影院的灯大开,雨蝶才慌忙从秦鸣轩的肩上挪开,并抽回自己的手,不敢抬眼看秦鸣轩,随着人流往外挪。在挪的过程中,秦鸣轩又从后边揽住了雨蝶的腰,雨蝶并没有躲闪,其实,想闪也不太可能,因为人挤人,人挨人,何况,雨蝶并没有想闪。 就这样,只到他们走进饭店,秦鸣轩的手才离开了雨蝶的腰。吃过饭,走出店门,秦鸣轩仍把手放到了雨蝶的腰上,雨蝶也趁势轻轻的靠在他的身上,一路无话地向着雨蝶的单位走去。以前,秦鸣轩都是把雨蝶送到园门口,然后,看着雨蝶进了园门,才转身离开。今天,离园门还有一段距离时,秦鸣轩便附在雨蝶的耳边轻轻说:“我能不能去坐一会儿?”雨蝶想说不行,可偎在他的怀里,“不行”两字就是没有说出口,但雨蝶并没有答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进了房间,还没等雨蝶开灯,秦鸣轩便把雨蝶紧紧地搂在怀中,并低下头,把雨蝶的唇深深地吸住。此时的雨蝶,忘了一切,只是闭着眼睛任秦鸣轩把她的唇舌含在嘴里。雨蝶不知不觉用双手搂住了秦鸣轩的脖子,秦鸣轩边吻边用双手紧紧的抱起雨蝶,把她轻轻的放到了床上。随后,放开雨蝶已然被他吻得麻木的唇舌,吻着雨蝶的脖子,并适图顺着脖子往下走,因着钮扣挡着,秦鸣轩便用手解雨蝶的扣子,雨蝶才突然清醒,连忙坐起: “不行!不行!不行!”雨蝶快步走向开关,开了灯,二人才算彻底清醒。 秦鸣轩只得站起:“那好吧,我走了,你早早休息。” 雨蝶没有答话,也没有抬头,但她知道秦鸣轩已经走到了门口并开了门,只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关门声。雨蝶猛抬头,看到秦鸣轩正返身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雨蝶忙低下头。直到秦鸣轩的脚步听不到了,才抬起头,快步走到门口,向着秦鸣轩走去的楼梯傻傻地站了很久很久…… 此后的星期五,他们有时也去看电影,但更多的时候是在雨蝶的宿舍中。每次秦鸣轩都把晚饭带来,然后放到床边的办公桌上,雨蝶坐在床沿儿,秦鸣轩坐在椅上,边吃边说边笑。如果是烧鸡烤鸭之类的肉食品,秦鸣轩从来不让雨蝶动手,而是挑雨蝶爱吃的部位用手撕好了再放到雨蝶的口中。但秦鸣轩并不让雨蝶顺利地吃到口,等雨蝶张开口想咬住时,他却把手拿开,几次下来,雨蝶便假装生气地不再张口,秦鸣轩便笑着央告:“快吃吧!不逗你了。”于是,雨蝶就把嘴张到最大,一口下去,不仅是肉,连秦鸣轩的手指也咬住,秦鸣轩便挥着满是油的左手,吓唬雨蝶:“再不松口,我抹你个满脸油。”雨蝶才放开他的手指。 每次吃完,打扫战场的都是秦鸣轩。雨蝶只如“跟屁虫儿”似的跟在秦鸣轩的后面转,看他涮碗,看他抹桌子,看他洗手,然后也把手放进盆里,撒娇地说: “给你个握手的机会。” 秦鸣轩于是用他那宽大的双手,慢慢地揉着、搓着、抚着雨蝶的手,两个人的头不知不觉地抵在一起,雨蝶便用力,等到雨蝶的力用到一定程度,秦鸣轩突然把头闪开,雨蝶收不住,一下扑向他的怀里,秦鸣轩便紧紧地抱起雨蝶,在屋内轮,只轮得雨蝶大叫头晕,才停止转动,然后二人双双倒在床上,雨蝶就用还没干的双手,拍秦鸣轩的脸:“让你坏,让你坏!”秦鸣轩便紧紧地攥着雨蝶的双手,并使双手做投降状,然后,用自己的嘴把雨蝶的嘴堵住。只有到这时,雨蝶才由调皮变安静,一任秦鸣轩吻着……然而,无论雨蝶被秦鸣轩吻得多软,只要秦鸣轩的唇顺着脖子往下移,并适图扒开雨蝶的上衣时,雨蝶都慌忙站起,每每此时,秦鸣轩怅然若失的眼神,在雨蝶虽有不忍,但雨蝶就是顽强地护卫着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 有时,见秦鸣轩默不作声地坐在床沿,雨蝶就想分散一下秦鸣轩的注意力: “好了,我们一起看书吧!” 于是,雨蝶强把秦鸣轩按到椅子上,自己便坐在他的腿上,两人合看一本书。其实,哪里是看书,秦鸣轩一会儿吻吻雨蝶的脸,一会儿吻吻雨蝶的耳,直到雨蝶放下手里的书,用手环住他的脖,双方的唇便一次又一次地叠在一起。 雨蝶虽然一再告诫自己,一定守住最后的防线,但有些事不是人力能为。 又一个周五的晚上,他们仍去看了电影。电影很长,演到十点半,等回到宿舍,已午夜。进得屋来,照例还是一番狂吻,当秦鸣轩把雨蝶抱到床上,又一次试图解雨蝶的钮扣时,雨蝶按住秦鸣轩的手,秦鸣轩只得放开,但唇的动作并没有停止,且边吻边说: “蝶,别怕!让我看看好吗?我不乱动。” 在秦鸣轩柔柔的恳求中,雨蝶终于默认,于是,秦鸣轩慢慢地解开了雨蝶的上衣。当雨蝶的上半身赤裸裸地展现在他的面前时,秦鸣轩先是定定地看着,然后俯下身,把雨蝶的上半身吻了个遍……自此,雨蝶的防线离崩溃只差一线。在雨蝶的迷醉中,秦鸣轩褪下了雨蝶的裤,等雨蝶想把裤重新提起时,雨蝶的下便身,已然被秦鸣轩的唇封住。当雨蝶的隐处也被秦鸣轩困住时,什么都晚了。 是疼痛让雨蝶清醒,但为时已晚,在雨蝶的扭动和撕打中,秦鸣轩并没有停止动作,甚至紧紧的按住雨蝶的双手。雨蝶见反抗无力,泪水便夺眶而出。秦鸣轩虽见雨蝶已哭,但没有立刻停止,而是草草完成了整个过程。这夜,秦鸣轩并没有回自己的单位,而是一直搂着哭泣的雨蝶,让雨蝶在自己的怀中慢慢睡去。 什么事一旦有了第一次,也就会有第二次,第N次。在那个雨蝶并没有尝到快乐的夜晚之后,只要秦鸣轩来,床便成了他们的主要活动场所,几次过后雨蝶便后怕地对秦鸣轩说: “可别怀孕了?” “没事儿,我知道你什么时候来月经,什么时候是安全期,如果在不安全期,我注意就行了。”话是这么说,有些事儿不是说注意就能注意得了的。 那是秦鸣轩去出差一个月回来的第一天晚上,秦鸣轩刚一进门,俩人就像一辈子未见似的抱在一起,吻在一起,滚在一起。虽然雨蝶一直提醒秦鸣轩,自己不在安全期,秦鸣轩也口口声声说射在外面,可当高潮来时,一句承诺显得没有一点份量。 自此,雨蝶心里一直惴惴的,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当雨蝶的月经期过了五天后,雨蝶便吓得给秦鸣轩打电话,秦鸣轩也匆匆赶来,神色慌张地问: “你以前推迟过吗?” “没有。” 一阵沉默过后,秦鸣轩便安慰雨蝶: “没事儿的,你别怕!超几天也是正常,先别自己吓唬自己。再说,即使真的怀孕了,不是还有我吗?” 雨蝶才稍稍安了些心,尤其是后面那句“不是还有我吗”,让雨蝶觉得即使天塌下来,他都能撑住。不就是怀孕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话是这么说,从此,雨蝶便度日如年,五天,相当于五年。当经期过了十天时,雨蝶便知道,自己是真的怀孕了,忙叫来秦鸣轩,秦鸣轩也是一脸的愁容。 雨蝶见状,反而强颜欢笑地劝秦鸣轩: “我们结婚吧!我也想好了,不就是未婚先孕吗,反正是你的,孩子生出来,人们会议论一阵儿,过后就好了。” 没想到,秦鸣轩听了雨蝶的话并没有作声,雨蝶以为他没听清,又说: “我们结婚吧!”秦鸣轩才吞吞吐吐地说: “结婚的事儿以后再说,先把孩子打掉,好吗?”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那为什么?” “以后你会知道的。” “我现在就想知道。” “现在知道你会伤心的。” “以后知道就不会伤心吗?” 秦鸣轩没有再接雨蝶的话,只是在屋内来回走,然后,站在窗前,望着窗外,不再说一句话。 雨蝶知道,沉默并不能解决问题,便又追问: “为什么不能结婚?”秦鸣轩没有回答。 “你不爱我吗?” “爱!” “爱我为什么不娶我?”又是长长的沉默。 雨蝶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但严重到什么程度,心里并没有底。越是没底越想问到底: “你给我个不结婚的理由。” 还是沉默,秦鸣轩仿佛成了一尊雕像,仍然一动不动地立在窗前。 无论怎样追问,秦鸣轩就是一声不响,直到雨蝶的默默流泪变成轻啜,秦鸣轩才转过身,慢慢走向雨蝶,把雨蝶紧紧地搂在怀里, 只要在他的怀里,雨蝶的心便软得提不起: “鸣轩,你说吧!只要是理由,我都接受。” “蝶,你给我时间,好吗?等我的事业步入正轨,我们再结婚,好吗?” “什么叫步入正轨?” “我现在是区宣传部副部长的候选人。” “这与我们结婚有关系吗?” “有。” “什么关系?” “提副部长得区长点头。” “和我结婚,区长就不点头?” “是。” “为什么?” “因为区长的女儿对我有意思,区长也知道。” “你同意了?” “没同意,也没不同意。” “你爱她吗?” “不爱!” “你爱我吗?” “非常爱!” “我和事业你爱哪个?” “都爱!” “如果必须在爱和事业中选择一个,你选择什么?”又是沉默。 至此,不用再多说什么,雨蝶已经完全明白了,于是,雨蝶挣脱了秦鸣轩的怀抱,坐到椅子上,说: “我懂了,你走吧,去找你的事业吧!孩子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不会留下这个孩子,手术我会去做的。” “蝶,先别这么说,你让我再好好考虑考虑,好吗?我不想伤害你,真的!” “可你已经伤害了,在你把我和事业进行权衡的时候,你就已经伤害了我!” “其实,我在想,我也许应该放弃事业,因为我爱你!事业还有机会,爱失去了不会再来。” “你又错了,爱算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事业一旦失去机遇,就不会再来了。你已经把我和事业相提并论,如果我们的爱成为你事业的绊脚石,等爱淡了的那一天,爱便会被你一脚踢开,到那时,也许你会后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秦鸣轩没想到平时单纯得近乎有些傻的雨蝶,能说出这样的话,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心事重重地看着雨蝶。以前,遇到雨蝶稍不高兴,只要他走上前,抱住她的腰,亲一亲她的脸,雨蝶所有的不快便会烟消云散,然后,把自己的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前,任秦鸣轩抚摸,像个听话的孩子。秦鸣轩也想像以前那样走上前,用怀抱让雨蝶就范,可望望雨蝶那张冰冷的、一直瞧着窗外的脸,他却步了,甚至突然觉得自己低看了雨蝶。 秦鸣轩重归沉默,雨蝶也陷入更大的沉默,两个人似乎都成了雕像,只有办公桌上的小闹表滴滴答答有声。 沉默一旦持续,越发难以打破,秦鸣轩张了几次口,但皆因自己觉得想说的话都是费话,索性又把张开的嘴闭上。雨蝶更是觉得话已尽,再说就显得多余,何况,一旦开口,强忍的泪便会和着语言同时决堤,也就只好封住口,阻住泪。虽说,雨蝶背对着秦鸣轩,但雨蝶似乎背后有眼,正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其实,在雨蝶的内心,如果此时秦鸣轩走过来,从后面紧紧抱住自己的腰,即使什么承诺也不给,雨蝶依然会躺在他的怀里,任泪水把一切暂时冲刷走。 终于听到秦鸣轩站起的声音,雨蝶的泪水便做着在秦鸣轩的怀里倾泄的准备,然而,秦鸣轩只是走到雨蝶身后,用两只手轻轻的按着雨蝶的肩,说: “蝶,我先走了,让我们都冷静一下,明天我再来,我们再商量,好吗?” 闻听此言,雨蝶的心再次跌入深处: “你走吧!明天再说明天的。” 临走,秦鸣轩低下头,在雨蝶的脸上轻轻地亲了一口: “蝶,好好睡觉,明天一切都会好的!”然后,大踏步向外走去。 雨蝶数着脚步,倾听着声音,还在盼着他能回来,然而,只到脚步声彻底听不见了,雨蝶的心才抽得紧紧的,泪也如线般往下淌 第二天,刚一上班,雨蝶便蹓到园长办公室,趁园长不在,在一张空白信笺上盖上了单位的公章,然后,回到宿舍,写上了堕胎的理由。中午,便自己偷偷去了医院。 整个堕胎的过程,并没有想像的疼痛,雨蝶甚至笑着应答着医生的提问: “为什么不要了?” “不行啊,我得去脱职进修。” “你爱人同意吗?” “我没告诉他,他在当兵。” 一切仿佛合情合理,不过,雨蝶还是从两个医生看似偶然的四目相对时,读出了内容,于是,雨蝶真想跑掉,或是痛痛快快哭一场。然而,雨蝶只能把所有的羞耻极力藏在脸皮底下,疼痛反倒没什么。只是当做完手术,雨蝶亲自拎着那盛着源自自己体内的血水及消毒液的桶倒进卫生间时,雨蝶的泪再也控制不住。 雨蝶并没有为失去孩子而哭,雨蝶只是哭自己,甚至在看着不甚浓的血水在池中突然消失的那一刻,心有所悟:生命都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结束,更何况没有生命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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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水云随缘斋 > 《尺幅只字,撼动心灵——小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