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理导读：人的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人生之几十年，遇到谁，爱几何，是缘分。父母亲情、兄妹手足、领导关爱、同事友情，无一不可不珍惜，唯有爱了，才会无憾今生。——中国心理健康网
提起外婆，要从她悲惨的童年的说起。外婆的家乡是鲁西北的一个小村庄，在那个贫穷的年代，一个家族还是在一起过日子，没有分家的说法，外婆的母亲，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女子，娘家很穷，所以不受婆婆待见。自嫁给外婆的父亲，就一直做着受气的小媳妇。外婆的父亲去给好户人家扛活，一走就是半个月，外婆的母亲就在家干着粗活，吃着剩饭，看着婆婆的脸色艰难度日，外婆又是个女孩家，在那个重男轻女的时代，母女两人更是讨不了好。一日外婆的母亲向丈夫抱怨，每日干重活，饿肚子，全家吃完饭后，自己才用清水刷刷锅底，喝刷锅水度日。外婆的父亲不相信，一日谎称外出做活，中午悄悄回到家里，果然见自己的妻女缩在一旁，等家人吃完饭后再去灶台边捡拾残羹剩汤。一怒之下掀翻了桌子，却也不敢过于忤逆自己的母亲，遂离家出走，郁郁寡欢之下，得了“气鼓”，不治身亡。那一年，外婆刚刚六岁。 外婆的母亲改嫁了，外婆熬到18岁，为了找自己的母亲，在别人的撮合下，也嫁到了继父的这个庄子，我的外公一表人才，高鼻梁，大眼睛，玉树临风，就是因为家里兄弟姊妹多，穷的叮当响，娶不上媳妇。说真的，外婆先天性近视，人也偏愚笨，是配不上我外公的，外公当年发誓：我要是娶了她，我就去打扫全村的厕所。在自家的贫穷和父母的压力下，外公终于娶了外婆，从此貌合神离的过了一辈子。 外婆的头三个孩子，都是女儿。外婆的婆婆便有了很大的不满，经常指桑骂槐的骂外婆绝户命，做的饭都是绝户饭。这种气外婆自小受的多了，能在这个村子里和自己的母亲在一起，找到外公这样的男人，也很知足。外婆生性仁厚，不和婆婆一般计较，照常的晨昏定省，悉心照顾婆婆。 外婆的三个女儿都早夭了，那个年代经常一家人都饿的前心贴后心，孩子营养不够，有病也没钱看。有了第一个儿子，我的大舅后，外婆终于摆脱了绝户命的说辞，此后儿子接踵而来，在有了我的四舅后，终于迎来了外婆唯一的女儿，我的母亲。瞎子给外婆算命，因为外婆的眼角有一颗痣，说这个女儿是外婆的宝。真的，我的母亲来到这个家族，就是辅助这个家庭的。外婆生性愚鲁，家里男子又多，经常是没吃的也没穿的，好不容易做上一双鞋，男人们下地浇水，一跨过壕沟，鞋面就开裂了。母亲十三岁，在村里开大会的时候，就拿着针线给哥哥们的褂子撩边，别人很惊奇的看着她，母亲害羞的很不好意思。外公是村支书，管着村里的粮库，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一家人没米下肚，也耿直的不肯拿公家的粮食。母亲被逼无奈，在大雨倾盆的夜里，自己拿着麻袋去地里挖野菜，偷蒿几把庄稼，摘几颗棉花做棉袄，外婆不放心，冒着大雨去接母亲，母女两人在雨中抱头大哭。 在那个年代，我真的不认为偷是可耻的事，一家人缺衣少食，都快要饿死了，道德礼仪都是浮云。在人的基本的生存欲望面前，发生了多少父子不顾，易妻弃子的事。“不为五斗米折腰”，那是因为家里有米。 我的母亲就是在这样的贫困中倔强的成长着，为这个家庭劳心劳力，做着家长该做的事，操着家长该操的心。 大舅一车萝卜换来了漂亮的舅妈，娶到了西屋里。二舅娶亲的时候，大舅再把西屋让给二舅妈做婚房，自己出去盖房子，就这样，一间西屋娶回了四个舅妈，做了四次婚房。我母亲下面，还有过一个弟弟，但不到一个月就夭折了，母亲便吃继奶吃到了六岁。母亲出嫁的时候，外婆按照风俗，倒背着手插上门，再倒走回去，不知道有什么说法。后来有了小舅之后，母亲便没再去读书，在家照看小舅，做家务。那时候，二舅是大队的干部，村里招民办教师的时候，二舅推荐了我的表姨。母亲常说，要不是小舅，自己也不会干一辈子苦力，稍微小学毕业，也会当这个民办教师，后来转个正，也端上了铁饭碗。 小舅也很是感觉欠了母亲的，自小便跟母亲要好，在我母亲嫁到我们村后，多次跟我们村的大队书记喝酒，话里话外的表示，谁要是动了我姐姐的一根汗毛，便会要他的好看。 母亲就是一个能干勤快爽朗的人，在村南跟人说笑，顺着风村北都能听到她的哈哈大笑。母亲常说，自己辛苦了一辈子，坚决不让再让自己的孩子再跟着受苦，宁可自己受累。所以我自小体弱，更是娇生惯养，自小没纳过一只鞋底子，没背过一次药筒子，没用扁担挑过一次水。我至今都擀不好水饺皮，春节我们聊城市第四人民医院的领导们和住院的病人一起过春节包水饺，见到那些工作很能干的女人们擀皮也很能干，武院长包水饺都是一挤就一个，又快又好看，我更是不敢伸手了，这双手也就是码几个字写几篇文章还算灵秀。我们姐弟小时候因为不好好学习，挨了母亲很多的打骂，她恨自己没文化，拼死拼活的要把我们姐弟供出去。 小时候，外公开着代销点，常让我父亲开着拖拉机三马车给他进货，那时候，弟弟见到外公，就会跑到跟前喊着糖糖糖。外公也不识字，但是账目算的很好，来到我们家就将听来的评书，隋唐演义，杨家将等，我小时候很崇拜外公的，在我的印象中，外公就是这么一个倜傥不羁、风趣豁达的男人。 小时候，外婆家是我的乐园，表哥表姐们多，呼呼啦啦的一大群孩子捉迷藏、打扑克、去地里瞎跑，看男孩子扎花灯，打児。外婆住的是三间的小土屋，土坯的矮院墙经不住孩子们的攀爬和风雨的侵袭，摊成了一个小土堆，没了院墙院门，四通八达的，很是方便。母亲很忙，做个小生意，下地干农活，经常一个月走不上一趟娘家，外婆想念我的母亲了，又拿她没办法，便会让她的邻居，跟我在一起上学的小女孩捎信，让我去外婆家吃饭。有一段时间，我读初中的时候，晚上跟这个女同学一起下了夜自习回外婆家睡，外婆每晚都会在热炕头上用毛巾包起来一个大苹果暖上，等我放学回来吃。好多年，我临睡前都会分泌唾液，都是外婆给我养成的习惯。等我睡着了，外婆就会端上蜡烛看我，外婆先天近视，白天也看不清楚我的模样的。我后来才听说，不禁安安咂舌：还没把蜡烛油滴我脸上挺幸运的。外婆给我的，是祖辈的爱和母爱，想我母亲但见不到，便把亏欠我母亲的爱都给了我。我的母亲很忙脾气很大，我们姐弟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我在外婆这里，享受的也是在母亲那里得不到的母爱。 我逐渐的长大了，外婆也老了，外公去世后，就跟着舅舅们一起过活。外婆还是很想念我，经常问起我的表妹们见没见到过我，我过的怎么样。我却不愿意去舅舅们家里看外婆了，都说外甥是狗，吃了就走。不愿意去见，一是舅舅家毕竟不方便，再者我的日子也很穷困，养孩子，买房子，贷款借了一屁股的债，自顾不暇。尽管我经常让母亲把女儿省下的奶粉捎给外婆，总归是在外婆的晚年，我没好好的，像她爱我的那样，去爱她。 外婆去世了，那几日不断的呼喊母亲的名字，谁也不要，就要我的母亲。大舅和三舅早去世了几年，外婆年纪大了，不敢跟她说，外婆虽然怀疑，话里话外的也提起舅舅，但是母亲常常吵她，说在外打工忙，不让她提。那几日外婆说梦到了舅舅来看她，在一个很平和的日子，吃了很多东西，平稳的睡下后，长睡不起。母亲难过的，就是没在那几日好好陪外婆住几晚，其他家人们难过的，就是外婆自己走了，那么一大家子人，身边没人守候。外婆的祭日是我女儿的生日。外婆就这样让我永远的记住了这个日子。此后，我每次去上坟的时候，都会跪在外婆坟上大哭一场，这个世上，那么爱我一个老人，那么和蔼慈祥的一个老人，再也见不到了，再也没人那么爱我了。甚至比我的母亲都爱我，爱的那么纯粹。我的母亲还要先爱她的儿子，再爱我呢。 一日，我的女儿说起老人的慈祥，说妈妈你知道吗，我们看到的老人都是那么慈祥可亲的，因为心地不善良的人，活不到那么大的年纪。我顿悟，是这个道理，心地慈善，心里有爱，岁月刻画在了脸上，就是和蔼慈祥，刻画在了心里，就是健康长寿。 在聊城市心理医院培训催眠师的时候，有一门课程是时光列车，随着老师的催眠诱导，坐上属于自己的时光列车，回到记忆最深刻的地方。我很想知道自己能回到哪里。我这四十年，可以说活的很平和，没什么大喜大悲惊心动魄的故事。在高级催眠师考试的时候，我在同学的催眠下，上了属于我的时光列车，车停下来，停在了我记忆最深刻的地方。催眠中，我走下火车，眼前是一幅黑白画面，外婆家南面的庄稼地，还是三十年前的老样子。我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泪水顺着面颊留下来。眼前画面再一闪，我正站在外婆家的土堆墙上，外婆正拄着拐杖，站在门外，目光茫然的看着我的方向。外婆穿着一身黑色的棉衣裤，脸色惨白。我就在这边静静的看着她，躺在咨询室松软的沙发上，哭的一塌糊涂。 我就这样，在催眠状态中，见到了我逝别十三年的外婆。 人的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人生之几十年，遇到谁，爱几何，是缘分。父母亲情、兄妹手足、领导关爱、同事友情，无一不可不珍惜，唯有爱了，才会无憾今生。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