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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杂想

 平平平平 2014-02-12

聚会杂想 - D调de玄小鹤 - D小鹤de文字作坊

 

本来买了周五的车票,结果周三上午我就测完了十八颗六味地黄丸的硬度,下午吹干了恒温箱就被老师通知年前没有实验了,于是果断改签了周三八点的票回家。

那时真是满心兴奋。

本来跟初中三人小分队、高中十个人分别约了周六和周日的聚会,结果棒棒周五的时候突然跟我说她周六要去奶奶家吃饭,我便周五出来陪她玩,算了算,才发现自己连聚了三天会,累得半死,再也没有先前那种期待和兴奋,有的只是对倒头就睡的渴求。

 

其实聚会不是不开心,也不是没有不快,至少,昨天跟某姜和可可的聚会就让我的脑细胞死了一大片。

最近在微博上看到现在的同学聚会,已经变成了炫富大会,说实话我不信,至少我觉得跟我关系好的人,无论男女,普遍神经粗,然而昨天遇到可可,我还真是有些生气,面对老朋友,她的架子实在端得有些高了。

我初中的时候曾经非常自卑,当时可可就经常向我们吹嘘和炫耀她的生活,她说爸爸买了车,说自己要搬家了,说自己去国外的迪斯尼带了昂贵的玩具回来,那时候我们家关系不稳定,还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每次听到她的炫耀,我便会在回家后躲在房间里哭,又不愿意让爸妈知道。直到后来我成绩差得连课也听不懂,她每次考完试都会来问我惨烈的分数战况,问完还要加一句“啊?怎么会考那么低啊,我觉得这次考试不难啊”,我终于对自己的家庭彻底失望,对自己更是厌恶到极点,再也不想去学校,逃学在家一个礼拜,后来老妈来问我为什么不去学校了,我便说,反正课也听不懂,上黑板做题是一种羞辱,考试报分数我学号是1号,分数低的可怜,2号和3号的成绩都在全班前十,我再也不想听到报成绩,而且,还有可可,老是刺激我。爸妈便问,她怎么刺激你了。我就把她爸赚钱买房买车的事全说了,结果我爸妈听完狂笑了好久。

他们说,她家买房子的地点在郊区,车子牌子很便宜,我彼时以为他们只是安慰我,还觉得他们不能理解我的心情,直到后来慢慢长大才知道那是事实,我并没有产生什么鄙夷,反而宽容了许多,只是偶尔想起时,一方面会为自己年少时的幼稚觉得好笑,一方面也替她的这种行为感到可悲。

初中毕业后,我们依旧是好朋友,因为我习惯了她的炫耀和攀比,也找到了和她说话的节奏,每次聚会遇到,她都要说自己做了什么组织的主席,找了多少月薪的工作,我惯常地捧着她,自贬,同时又不能把自己贬得太低,以防她觉得我拉低了她朋友的整体档次。

她昨天说她的寒假就这样一场老同学聚会,我便又一次为她的高中人缘感到惋惜,但却也理解她高中的朋友们,因为好多次聚完会回家,我也会觉得自己对她不打击不戳穿的掩饰伟大得不像话,对她则更多一份同情。昨天的聚会上,她依旧吹嘘着自己工作后的生活,一边说着公司每次聚餐都去金钱豹一边说着那地方太贵她不喜欢,一边说自己拿第一份工资请父母去了红房子一边推脱说其实那里真不好吃,还吃不饱……最后某姜彻底接不上话,我则不断托着下巴说道,是吗,那地方我一直听说都没去过呢——装了一整天,我自己都难受,也不知道老朋友做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意思。

回到家以后,我筋疲力尽,深陷在沙发里,“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几个字就像苍蝇一样盘旋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可可是个优秀的人,漂亮,成绩好,能力强,也热心,我很喜欢她,也愿意陪她聊天,但眼看着她朋友越来越少,我常想起那句话,做事做得再好不会说话一切都是空的——虽然是十年的老朋友,但每次见到她,我都想把这句话送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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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到了大家找工作的时候,我才愈发察觉社会分工这东西的奇妙,世上竟有这样多的专业行业,能让每位公民各安其职,一同推动社会大机器的和谐运转,除了寻常的医生老师警察记者包工头程序猿,我的同学们也有学习数学的,兽医的,生态的,水利的,品种繁多,而听着大家的生活与专业课也是一件极有趣的事。

棒棒告诉我她如何从一个温婉的苏州小娘鱼变成能够戴着草帽手拿指南针和等高线图在山林中荒野求生的地质女;某姜说她一个同学被男生追,最后因为男生完全没有听说过郭敬明是谁而拒不答应做女朋友;学土木的钱JJ说他都不想投简历了,一投一个中,老被公司问什么时候能上岗烦得要命;老朱向我们勾勒了他大学四年倒卖方便面火腿肠的光荣事迹;猴子则扒出了他曲折坎坷又励志的考四级故事……都是大学生活生动的一部分。

这样想来,每天绕着学习和学生会打转的我的生活也真是够单调的呢。

因为临近毕业季的缘故,这几场聚会某种程度上来说有了两层意义,一是趁大家还都有寒假的时候见面,二是汇报近况,汇报自己是读研、找工作还是出国,读研是考还是保,找工作是自己找还是家里安排,出国是去哪个国家,学什么专业,什么时候回来,汇报完毕,继续胡吃海聊,总结大学生活又或者畅想新未来。

我想听大家畅想未来,却隐隐觉得大家一直着眼于过去,或许是苏州人特有的小富即安的心理作祟,但我更相信,对于未来,“迷茫”二字都深深地印刻在大家心里,所以我们才都很识趣地避而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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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未来”这个该死的话题,我回家第一天就跟老妈争论了一番,起因是我向她汇报自己在实验室里做得多么开心,老师和师兄师姐们待我有多好,结果竟受到了她的冷嘲热讽:“转行后悔了吧?我就说你一辈子做药多好,待在实验室里,稳定,而且越老越吃香。”

作为一个后半生略带悲苦的女人,我妈对于“稳定”和“越老越吃香”的职业简直有着近乎宗教式的狂热崇拜,老师、公务员、研究员,这些职业在我妈眼里远比《圣经》更神圣,可作为一个年轻人,我就是无法忍受公务员一杯茶一张报纸过一天,无法忍受老师年复一年讲述同样的内容,自己一年年老去学生却永远年轻,也无法忍受每天在实验室里养蘑菇。我宁愿跟着我爸灰头土脸下工地,累得半死之后大口吃肉倒头就睡,都不想每天穿着白大褂看似干净整洁地算计着离结题的deadline还有多少天。

很自然地,老妈说我幼稚,说我眼光不够长远,说我不理解大人的一片苦心。可她又能理解我吗?理解我当年学了几年围棋之后再也无法忍受直面胜负,连石头剪刀布都戒了,理解我考完有机化学之后的痛哭与挫败,理解我在实验室之所以待得开心是因为我没有压力也不用自己设计实验……既然无法互相理解,我们在讨论什么呢?

再之后,话题走向越来越偏,老妈开始指责我没有男朋友,还非要一心做新闻,吃年轻饭,整天往外跑。她说我回国是本命年已过,工作两年之后经验不够丰富,体力冲劲又不如刚毕业的,到时候事业遇到瓶颈,年纪大了做不动新闻也无法养活自己,这时候也没有哪个男人会找一个整天不安定往外跑的女人,立业成家双失利,25岁之后,我悲苦的人生就会拉开序幕。

她年轻过我没老过,所以面对这样的指责和预测,我的反驳是无力的,我说,成家,我这辈子只要遇到一个人就够了,也许我不稳定,我到处乱跑,我做新闻结婚的可能性是比做药小,但是待在自己不喜欢的地方要怎么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几率变小又不是变成零,我只要遇到一个人就够了,我才不要在连那个家伙在哪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委屈自己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呢!如果我今天想读博,我都不会因为嫁不出去而不读的。

幼稚。

幼稚就幼稚,我要是真能读到女博士,自己能过得很好,干嘛一定要找男朋友要结婚。

不想结婚绝不是我的真心话,但争到这份上,没有生活经历与经验的我除了无理取闹别无选择。

谈话不了了之,这样的状况在我家已经太久没有出现,但我回头想想,或许在老妈心里,我转行这件事确实伤她太深,我跑回房间,找个同学吐个槽,同学依旧会支持我坚持自己所爱,但老妈是真的寂寞。

可是我能怎么办呢?忤逆老妈非我所愿,但不顺从自己内心我更做不到啊,同学都说我能找到自己真爱是幸运,毅然转身是坚定,他们觉得我的故事无比励志,但背后的心酸痛苦谁又看得到呢?

 

那时候在实验室,我问鲜老师,是否希望自己以后的小孩继续走制药的路,他说绝不,每天在实验室太枯燥了,他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做外交官翻译家,世界各地到处跑,等他老时也能去沾沾女儿的光,周游列国。

可是——我说——老师你这么有安定的药学天性和实验室爱好,没准你女儿也有呢,我们的愿望总是与自己的现状相反,可儿女有时走上的恰恰是与父母相似的路啊(我妈年轻时候也是个愤青,就是后来流于俗世,一味追求安定,其实反而一直在离安定越来越远)。老师笑着说,她要是真也喜欢药学,那就学呗,她喜欢什么我都支持。

老师,如果您和您老婆都能抱定这样的观点到您女儿二十岁,我真的觉得她将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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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已经足够幸运,至少我已经是少数对自己的未来不迷茫的人,只是我还要克服太多难关,老妈这一关已经卡了六年还没度过,可叛逆的年轻人往往越是受挫越是坚定,我不敢说非要做出点成绩给她看,但至少我以后做得事情再苦再累再微不足道,我也绝不会哭着告诉老妈后悔当初没有听她的话。

世界不够美好,但值得我为之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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