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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续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yanggong 2014-02-23

北京剧社副社长陆柏年19437月参加革命后,任晋察冀军区画报社记者,不幸于当年12月反扫荡中壮丽牺牲。

陆续是陆柏年参加革命后的化名,离开我们已经49年了,但他那大无畏的形象像矗立在我们心中一座丰碑,永远闪耀着熠熠生辉。他作为我参加革命的引路人,更使我深切铭记不忘。

陆续原名陆熙瑞 (陆柏年),生于1920年,是名人之后,他的祖父陆宝忠是清朝末科状元,父亲任小官。陆高中没毕业就到北大国文系旁听,“七七”事变后,曾在一个电影画报社当记者,1938年参加由一批热爱艺术的青年知识分子自发组织起来的民间艺术团体——北京剧社。1939年地下工作者陈叔亮(解放后曾任驻柬埔寨大使)从根据地回到北平后,由于陆续和陈交往很深,陆和剧社一些青年常到陈叔亮家玩,不断接受陈讲述抗日救国的道理。据陈叔亮谈,陆续思想觉悟提高更快,当谈及抗战前途时,陆续明确的认识到,只有共产党、八路军才是领导人民抗日的真正力量……陆并为党做过一些事。

陆续在北剧先后参加了曹禹三大名剧的演出:在《雷雨》中饰周冲,在《日出》中饰乔治·张,在《原野》中饰白傻子并兼前台主任,几个角色演的都很成功,受到群众的好评。另一次上演《原野》时,由于演员严麓彬有意的把布景路边一个标有“8·19 ”的路牌改为“9·18 ”,被日本特务发现,当场禁止演出时,陆十分愤慨,当即在他打印的《原野》脚本上写下了“可悲的一页!”。在场的魏石凡,韩焱等几位演员都在上面签了名。

《原野》停演后,剧社欠了债。原社长魏石凡提出,谁能还债,谁接收北剧。为了抢救这一进步的艺术阵地,陆续和刘景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筹借了一笔款还了债,接过了北剧,刘任社长,陆任副社长。但他思想活跃,办法多。之后,陆导演了阿英的《群莺乱飞》,刘导演了林柯的《沉渊》。他们一直坚持排演进步戏,不演汉奸戏,绝不出卖灵魂。

在艰难演出的同时,为了力所能及的为抗日做些事情,陆、刘曾设法托人到“华北劳动协会”企划科做事当职员,借职务之便,为了窃到该会每月的职工报表(如职工人数,来自何处,分配去何处等),他们千方百计值夜班,每次当夜班都窃取月表,而后由陆将材料送走,交给陈叔亮。

19437月,陆续毅然奔赴根据地时,除动员组织我同行外,还为根据地带去了一部分奇缺的蜡版和报纸,他说这些都是根据地最需要的。

在去根据地之前,陆曾去过解放区一次,并从保定秘密交通站带回了一本伪装的书《三侠五义》,内容是《新民主主义论》,交给了刘景毅。

最使我难忘的是19436月某日,当我又去剧社时,陆柏年突然神秘地把我叫到后院,悄悄地告诉我,剧社在主演陈琰的哥哥陈朗(即陈叔亮,当时他常和其妹妹到剧社来玩,我们把他亲切地称为大哥)是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他被捕了8个月,释放后,已带领两个妹妹秘密地去了抗日根据地……而后,他又十分真诚的对我说:“过几天我也要走了。如果你愿意,就和我一起去参加革命吧!和地下组织的联系,一切由我负责。”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剧社和共产党的地下组织有着某种联系。

这振奋人心的消息来的是那么突然,立即燃起了我内心潜藏已久追求光明的火焰。当即我就毫不犹豫地表示了同意。我对陆柏年老师在日寇血腥统治下,不畏杀头的危险,如此信任我,我万分感激。

7月中旬,我和陆续在地下组织的精心安排下,先后平安的到达了根据地晋察冀分局所属的城工委驻地阜平县南湾村。

真巧,在等待分配去向的日子里,我和陆续又住在了一起。记得当时我们两人住在村北半山坡一片梨园看林人住的小土屋中,没多久他忽然告诉我,组织上已和他谈过话了,他将不去华北联大学习,而直接分配到晋察冀军区政治部画报社工作。我们同来的年轻学生都很羡慕他!他将从此身着戎装,背着照相机,驰骋在战场,冒着枪林弹雨,摄下一张张具有历史意义的抗日画卷。在我们这些善于幻想的小知识分子的眼中,他俨然已成了英雄人物。

在临别的头一天夜晚,陆续和我谈得很晚,很晚。至今,我仍清晰地记得,我们俩人躺在小房的土炕上,通过那些早已没了窗棂的破窗子,伸望万点繁星的夜空,亲切地畅谈着……这时,我才知道他这位大专学生是江苏太仓人,时年25岁。我们此次来边区的直接介绍人即是他的未婚妻,北平地下工作者徐锋。他像亲哥哥一样,语重心长的嘱告我,要珍惜这次来边区的学习机会,这不是一般的学习,这是为了打败日本帝国主义,为了民族解放,为革命而学。所以要经受多种考验,要经受最艰苦,以致生死的考验……总之,要使自己无愧为一个革命者的称号。谁又能想到陆续这片肺腑的由衷之言,竟是他光荣的短暂一生中,对我最后一次的教诲。

不久,我们大部分同学去华北联大政治班学习,经过了3个月反“扫荡”,我和陆续也就失去了联系。

当年12月反“扫荡”胜利结束后不久,组织上突然告诉我军区画报社社长沙飞有急事要我到报社去一下。是什么事呢?莫非陆续负了伤?我怀着揣揣不安的心情,迈着沉重的脚步,爬过两座大山,走了40余里来到了画报社驻地的一个小村庄,我多么想一眼就看到离别了5个多月的陆续,啊!但我的愿望落空了。

在一间老乡的小屋的热炕上,见到了脚部负伤仍未痊愈的沙飞,这位我军著名的摄影艺术家怀着沉痛的心情,操着浓重的广东口音,向我讲述了陆续在反“扫荡”中,不幸壮烈牺牲的情景。他说,听说你是和陆续一起从北平敌占区来的,你们是好朋友。所以请你来一下。陆续初到画报社时,我们分配他在编辑部作编辑工作,反“扫荡”开始后,我们决定他留在后方组,坚壁在附近的山林,虽然食宿条件十分困难,但陆续表现很好,不怕艰苦,每天上山割草,打柴,挖野菜,挑水,推碾子……他和老同志一样,毫不示弱,和同志们团结的也很好,为人十分坦诚,热情。

11月份反“扫荡”快结束时,社部为了加强第一线前方的报道工作,临时决定从二线抽调部分技术骨干到一线去随社部和社长一起活动,其中便有陆续。谁料到他回到社部驻地阜平县柏崖村不几天,就在一天佛晓,突然遇到了日寇的重兵袭击、包围。由于当时军区的首脑机关均聚集在这里,所以日伪投入兵力极多,也十分疯狂……

沙飞说,突围时,我和陆续在一起,当时正值黎明前黑暗,模模糊糊地什么也看不清楚,只听见敌人的枪声响成一片。由于敌人来的十分突然,所以我们各部的突围十分仓促混乱。即便如此,我还是和陆续互相照护着向村背后小山坡上突围,急促攀登,由于他没有经历过战斗,更需要关照。他虽表现的很镇静,仍摔倒了几次。但他爬起来继续气喘吁吁的向上爬,就快要爬上山梁了,突然他的近视眼镜滑落了,他焦急地在地上摸索着,这时,东方已露出鱼肚白,从山两侧合围过来的敌人越来越近了,枪声弹雨也越密集了。当我催他不要找了,赶快上时,他喘嘘嘘地说:“沙社长,你快突围吧!别管我了……”还没等我回话,一颗子弹打中了我的足跟,我一个踉跄滚下了山背后,滚下了山坡,侥幸脱险……战斗结束后,画报社共牺牲了6位同志,据有幸活下来的人们反映,陆续当时负重伤已不能行动,即便在这样危急关头,他仍十分镇静,面对手持刺刀日寇毫不畏惧,满腔仇恨的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后英勇地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用一腔热血,染红了祖国的大地……

陆续牺牲后,报社把他的遗体掩埋在柏崖村。八十年代,报社又重新把陆续等6位烈士的遗体正式移至阜平县烈士陵园,并为他们矗立了一座记载着烈士事迹和英名的石碑。他将永远活在人民的心里。

19921  

 

原载《抗日战争时期中共北平地下党斗争史料》 (中共北京市委党史研究室编 1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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