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下了一场大雪,说是45年来未遇,其实积雪也就27厘米厚,与日本东北地区一个晚上降下1米厚相比,绝对是小巫见大巫。 气象预报是相当的准,说凌晨可以降雪,果然过了2点,东京的天空开始飘起雪花。一夜醒来,全城皆白。到了下午,东京发布了大雪警报,气象厅呼吁人们尽早回家,无事最好不出门。 

我刚好有北京的客人抵东京,晚上在银座宴请他们,想想再惨也惨不到回不了家,于是安心喝酒,一喝喝了2个多小时,走出酒店,积雪是厚了不少。北京的客人就住在附近,大家打一辆车回了宾馆,而我则搭乘地铁回家。 



虽然外面的雪很大,但是,列车在地下运营,似乎毫无关系。我坐东西线地铁回家,车到东阳町车站,突然广播地铁无法再前行。因为东西线再往前开,其实是开到了地面上。路轨积雪,列车不敢贸然踏雪前行。 “不开就不开,打车回家。”许多人都和我这般想。于是大家走出车站前往出租车停靠点,这才发现,从车站出口到出租车上车点,已经是黑压压的一批人,足有200多人在排队。 



风雪中,每个人都默默地撑着一把雨伞,默默地等待着出租车的到来。但是,出租车20多分钟才来1辆,我细细地计算了这一个频率,发现等到明天上午10点,才有可能轮到我自己。 我很敬佩日本人的死脑筋,不知他们有没有做过这一道数学题,或者他们更相信突然会出现几十辆出租车,同时把大家拉走。反正,200多人就在瑟瑟发抖中默默地等待,包括光腿的女孩。 
我投机取巧,拐到了大马路背后的一条小路,我想在小路上或者可以拦到车。果然在小路上等了10几分钟,就发现一辆空的出租车晃悠悠地过来。我突然觉得好英明好伟大。司机停下车,问我去哪里,我告诉他,要去葛西方向。他居然摇摇头,说:“去不了,葛西大桥已经封道了。”他的话音刚落,晃得晃得开走了,我愣了相当长一会儿,才弄明白:地铁停了,大桥封了,已经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可以载我回家了。 天呐,今夜难道要在风雪中冻成冰棍不成? 

“找酒店!”我是当机立断作出这一决定,结果是,打了附近三家酒店的电话,接线员都很客气地对我说一句话:“对不起,今夜全满了。”我突然仇恨起那些先下手为强的房客们,他们比我狡猾,早早就订了酒店。 车站附近的几个咖啡店和肯德基都已经坐满了,相信这一群人准备抗战到第二天早晨。 我还是想着回家。刚好遇到两位警察,问他们:“是不是可以步行走过大桥?”他们回答说:“大桥上有步行通道,应该不会封,但是一定要小心。”于是我决定步行回家。我想,只要走过这一个大桥,就可以走回家。 我问了警察大桥的方向,他们告诉我,一直沿着这一条大马路往前走,就会走到大桥。于是开步走,发现雪路很难走,深一脚浅一脚,还不断会有滑脚。在马路边的自动售货机上买了一罐热咖啡,捧着手里取暖。 

走了近1个小时,终于看到了横跨在江户川上的葛西大桥。有警车堵在桥面上,闪着警灯。但是人行道上,没有警察阻拦。于是顺利地登上了桥。一到桥面,首先看到一辆孤零零的货车一直吭哧吭哧地爬坡,但总是打滑着后退,好可怜的样子。 



江户川是一条大河,河面很宽,走在大桥上,感觉到暴风雪要把人吹入江中似的,呼呼地叫,曾经想拿出iPad在大桥上发一条微博,一阵暴风,iPad差一点被吹走。可想而知,在桥上一步一步走,还真不容易。 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走到下坡桥,结果看到一位日本女性单手扶在大桥的护栏上走不动,如果在桥上停留半小时,我估计会被冻僵。我忙上去问她为什么不走了?她说把脚给扭了,实在动不了。 
这是一位中年妇女,于是对她说:“我扶你走。”她犹豫了一下,终于把手伸给了我。我扶着她的胳膊一步一步向前走。走了20米,她实在走不动了。我想,我总不能把她扔在桥上冻死,于是对她说:“我背你下去”。她起初不肯,估计快冻得差不多了,终于答应我背她。咱也在日本当一回活雷锋,背上她,还真沉。一路担心路面打滑,雷锋没学成,反而要送医院。下桥的路段有100多米,背着身上,还一直心想“为什么不是一个小姑娘?” 
终于浑身酸痛地把这位中年妇女背下桥,并打了消防救急电话,过了10多分钟救护车倒是及时赶到,救护员把妇女抬上车,并特意向我致谢。救护车开走后,发现满大街看不到一辆汽车,也找不到一位行人。转了快一个小时,居然没能找到自己的家在哪里?最后利用iPad最后剩下的1%的电量查了地图导航,终于在凌晨1时半,摸到了家门口。没想到,整个步行时间长达3个多小时。 

第二天,北京的朋友回国,结果发现,从东京市中心到成田国际机场的铁路列车已经停止了行驶。而东京至成田国际机场的高速公路也被关闭。唯一可以选择前往机场的交通,便是出租车,因为他们知道可以有小路可走。于是从下午1时30分,坐上车离开东京的赤坂,去赶6时30的飞机。结果,赶到成田国际机场时,已是晚上8时半。平时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因为这一场大雪,出租车整整走了7个小时,花费了4000多元人民币的车钱。 好在像我朋友那样愿意打车去机场的人实在不多,因此,到了预定起飞的时间,200多个客人只到了30几个,于是飞机推迟3小时起飞等乘客,结果让我的朋友一家赶上了。 这一场大雪,使得东京羽田机场和成田国际机场共有1200多个航班取消,羽田机场一度处于关闭状态。而首都高速公路也关闭2天。连接东京与名古屋的东名高速公路出现40公里长的彻夜堵车,好在高速公路公司赶做饭团汤面,挨车派送餐饮食品和饮料,并赠送车用简易厕所,沿途又有各村落免费开放公民馆等避难场所,没有出现冻死冻伤人的情况。 一场大雪,让整个东京首都圈交通处于瘫痪状态。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严重的问题? 首先,东京平时很少见雪,因此整个城市没有铲雪车。连高速公路公司也只有铁锹和扫把。因此大雪封道,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路面堆雪。而在日本的东北地区,政府一年相当一部分预算用于冬日除雪,因此一旦积雪超过5厘米,与政府签约的清扫公司就会主动出车清扫,所以,再大的雪也能对付。 其二,包括新干线列车在内,负责首都圈铁路运营的JR东日本铁道公司居然也没有一辆铁路扫雪车。路轨一旦积雪,列车就不敢再开。而在北海道,几乎每一个路段都配置有专门的铲雪机车。这又是首都圈大雪对策中的一大弱点。 其三,首都圈的汽车司机几乎都没有准备防滑链条。即使临时买到的,也不知道怎么安装。 这一场大雪最终造成8人遇难,近2000人受伤,暴露出首都圈应对雪灾的能力极其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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