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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季后赛第二轮，在美国东部的印第安纳波利斯，班克斯人寿球馆里坐满了身穿黄衫的主场球迷。 步行者的老大丹尼·格兰杰坚定地站在了詹姆斯和韦德两人的面前。他眼神无比坚毅，全身肌肉紧绷，等待着一场恶战的开始。 ------------ 这一年的NBA发生许多有趣的事情： 首先是让人印象深刻的停摆事件，由于劳资纠纷，球员们迟迟不能跟老板们达成一致。两方人马都装出一副“不开打无所谓”的态度，但其实都在玩着欲拒还迎的游戏，只为了等待对方一句：“好吧，你赢了！”关于劳资纠纷的趣味有很多，但这次这不是我们要讲的重点。 然后是66场比赛的赛制。这是近十年来NBA最迷你的常规赛赛程，碰巧的是，11-12赛季也正好是NBA的第66个赛季。然而好笑的是，为了不耽误最后的总决赛时间，联盟排出了可能是近十年来最密集的赛程。背靠背靠背屡见不鲜。于是在这样的赛程中，很多人都受伤了，包括大家都喜欢的罗斯。当然，还有本文我们要提到的人。 2010-11赛季的冠军小牛队没有保持住冠军阵容。他们放走了内线大闸泰森·钱德勒，再加上司机神光不再，很遗憾他们在2011-12赛季没能有所收获。在小牛队的揭幕战中，他们最美好的画面是升起了队史第一幅冠军旗帜，司机戴上了梦寐以求的冠军戒指。库班一方面很欣慰这位为小牛队奉献了终身的老将最终圆梦，一方面非常得意地瞥了一眼一旁干巴巴瞪着冠军戒指的詹姆斯。 但是这之后，库班就再也没笑过。 那场比赛，热火将小牛杀了个片甲不留。前一年还疯狂颜射詹皇的特里本场比赛像只泄光了氢气的皮球，再也打不出飘逸轻盈的跳投。 赛后，当记者采访们采访詹姆斯时，他说：“我和去年不同了。去年我带着恨打球，但是今年我是带着爱来的。” 那时，我就知道，詹姆斯终于要开始接手联盟第一人位置，开始他的伟大之旅了。 没人会怀疑詹姆斯在这一年的成绩，热火虽然前一年失败，但他们仍旧是夺冠大热门。联盟里有如此之多的巨星，像是卡梅隆·安东尼，德里克·罗斯，“绿军三巨头”，“雷霆三少”，“马刺三马车”，甚至还有令世界为之疯狂的“林疯狂”，但是他们都没有足够的能量挡在詹姆斯等人面前。 谁会怀疑热火其实就是一颗装载了核弹头的洲际导弹？ 于是当这一年的NBA终于来到了令人激动的季后赛，当我们期待的詹姆斯在季后赛里表现出了惊人的统治力把小甜瓜打得找不着北时，就实在无法抑制住在看到有人站住来挡在詹姆斯面前时的诧异心情了。 许多人认识步行者，是因为他们都认识雷吉·米勒。但是却很少有人因为认识丹尼·格兰杰而去了解步行者。 比起联盟里那些叱咤风云的巨星级球员，丹尼·格兰杰这个名字实在显得有些存在感不足。2005年，在选秀大会上，格兰杰被步行者以1轮第17顺位摘走。我估计那天戴上了印有步行者队标的帽子的格兰杰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样一只传奇不再的球队里奉献完自己的青春，当然他同样也没想到，自己一直忠心耿耿为之付出的球队会在他老后将他变成交易筹码无情抛弃。 要我看，乐透区以外的首轮秀有时候是一群难以令人提起兴奋劲的家伙们。一来，理论上，他们天赋不足以和乐透区的小子们相提并论。二来，有大量的实例证明，这个区位经常出一些角色球员。而格兰杰就是这样一个不被大家关注的小子。他刚进步行者时，只能坐一个不起眼的板凳小将，偶尔替佩贾·斯托亚科维奇擦擦屁股。但是他又是这样一个球员:努力，从不抱怨，听话，富有领袖气质，能鼓舞队友，关键是，这个小伙够硬气！作为步行者的教练法兰克·沃格尔，还有步行者队经理拉里·伯德，都无法不去关注这个闪耀着光彩的年轻人。 于是机会来了。 第二年，随着佩贾的离开，格兰杰开始出任先发小前锋。第三年，艾尔·哈林顿也走人，格兰杰开始担任球队主要得分手。他开始逐渐获得所有队员以及教练组成员的信任。就连伯德也安心将球队交给他。格兰杰逐渐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球队老大。 在2006年的时候，他还入选了新秀第二阵容。2008年，新秀合同到期但表现优异的他以“友情价”续约了步行者。08-09赛季，他以场均 25.8分到生涯新高得分荣获NBA最快进步球员，同年入选东区全明星。此后，他开始真正扛着步行者队在黑暗中摸爬滚打，摸着石头一步步趟过无数趟汹涌的河流，只为了伯德、法兰克以及他自己和队友们共同的冠军梦想。 可是后来的联盟掀起了“抱团”热潮 ，格局大变。步行者始终没有机会触碰那多少人争来争去的奥布莱恩杯。先是绿军三巨头，凯文·加内特，保罗·皮尔斯，雷·阿伦三人组队即夺冠；然后是科比·布莱恩特和保罗·加索尔黄金搭档二连冠；再是超神司机带领小牛登顶。这些年里，步行者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笑看群雄，高捧奖杯畅饮香槟。而他们每年夏天的计划都只是钓鱼和训练。 大概格兰杰也曾迷惑过。谁不会迷惑呢？ 或许他也曾找到过伯德，他说：“嘿！伯德，你该考虑下给咱们找几个得力干将来了，不然这几年总决赛咱想都别想。” 伯德也许是这么回答他：“告诉你老兄，一切都会有的！我们会有一个很有天赋的内线大个子，还会给你在外线找一个能防守能投射的小弟帮手。我们还会搞来一个超级第六人。等这一切都有了，我们就会有冠军了。所以，再等一会好吗？” 格兰杰大概就是这么一个人，即使伯德什么都不跟他许诺只丢给他一句“别扯淡！打球去！”，他还是会兢兢业业带领球队去血拼各方豪强。但是伯德给了他这么一张蓝图，于是，他开始更加卖力地为了那个伯德为他描绘的冠军未来去拼搏。他毫无保留的在球场上浴血奋战，甚至不顾遭遇伤病的风险超负荷战斗。他是如此心甘情愿地为了这支球队去奋斗，他不知道，他的这份敬业和热忱最终奠定了他今天可怜的结局。 伯德证明自己没有说谎，步行者后来得到了“黑姚明”罗伊·希伯特，“小麦迪”保罗·乔治，“超级第六人”兰斯·史蒂芬森，当年与魔兽不相伯仲的大卫·韦斯特，内线脚步华丽的路易斯·斯科拉，好好先生大心脏的乔治·希尔。一张张拼图被组合起来，冠军阵容终于显现出来。 2011-12赛季他们打得很好，东部第三。季后赛首轮步行者就像是一艘加满了燃料的铁轨列车，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整个赛季都在专心上演肥皂剧的魔术队轻松击败。然后，他们第二轮就碰上当年的夺冠大热后来也确实夺下冠军的热火。 而我也是在这个时候真正开始对丹尼·格兰杰这个家伙有了深刻的印象。 这一轮季后赛，第一场是在迈阿密打响的。主场先声夺人的热火队以95-86给了步行者队一个下马威。这场比赛，勒布朗·詹姆斯一人独得32分全场最高！而反观格兰杰确只有10投1中得到7分。 第二场还是在迈阿密，步行者三军用命以78-75艰难战胜热火队。这场比赛詹姆斯手感依旧火热，独得全场最高的28分，而格兰杰仅14投5中得到11分。 第三场开始两队移师印第安纳波利斯，回到主场的步行者队发挥巨大优势，以94-75重创了热火队，在大比分上以2比1领先！ 形势似乎一片大好，只要再赢两场就能淘汰热火进军东部决赛。虽然这不容易，但是步行者有很大的希望！不过只有格兰杰心里清楚，他前三场都没有限制住詹姆斯，如果不能把小皇帝的手脚束缚住，那步行者就没有太大的胜算。格兰杰知道一旦詹姆斯和韦德开始发威，将对步行者队的防守造成巨大冲击，他们难以在得分上与之对抗。 于是他终于站了出来，阻挡在了詹姆斯和韦德的面前。 无独有偶，许多年前，也是这支印第安纳波利斯步行者队，一个纤瘦的身影也恰好挡在了乔丹和皮蓬的面前。 许多年前的那个人叫雷吉·米勒，如今的这个人叫丹尼·格兰杰。他们都为了梦想勇敢地迈出了走向伟大的一步。所不同的是，许多年前的雷吉·米勒虽然没有夺冠，却最终成就伟大。 而如今的丹尼·格兰杰不管是死命防守还是火爆阻拦，甚至不惜以近乎恶意的方式去侵犯詹姆斯来阻止他。他很清楚詹姆斯是一只狮子，于是他整场整场都在向詹姆斯喷垃圾话，幻想着能像特里一样激怒他打乱他的阵脚。他还做起了拉贾·贝尔过去经常做的事，像个令人讨厌的口香糖一样粘着詹姆斯，给他制造麻烦，令他烦躁分心。他不断挑衅、煽动，试图给韦德和詹姆斯制造混乱；他据理力争，面红耳赤，对着主裁争辩每一个对步行者不利的吹罚。他的右手，总是平展伸向热火那边的半场，他很清楚，那边是冠军要去的方向。 一般想要成为英雄，无非是两种下场：一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走向人生巅峰；二是“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战败于沙场，最终走向凄凉结局。格兰杰尽力了，当热火的詹姆斯和韦德纷纷打开状态大杀四方的时候，当格兰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俩在他们全队头顶上予取予求送给他们三连败的时候，当他在心中计算着总比分定格在了4比2的时候，当他自己扭伤了脚只能跪倒在热火主场的地板上的时候，谁能知道那会儿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他又是否知道，这精彩的6场大战，将是他在步行者队里最后的风光演出？  无奈有时候命运是不够公平，小皇帝最终荣登王座，捧起人生第一座总冠军奖杯。而格兰杰，只能看着电视上的转播，老实跟着医生着手准备康复训练。 球队这时没了老大怎么办？ 不知道格兰杰有没有这么担心过。但是由于他的离去，队中的希伯特和乔治开始迅速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球星，没有他的步行者似乎变得更加强大。这其实算得上是一种悲哀，一种“没有你我们反而更好”的悲哀，就像当初的布兰登·罗伊一样，格兰杰第一次感到自己原来对于球队来说不是那么重要。但他究竟还是伯德眼中的那个格兰杰——爱球队，识大局——他在媒体中说：“我不介意让出我在队中的位置，乔治比我更加出色。他已经准备好接过球队了。”这大概是一个队长所能为球队做的最大的奉献，除了他十年的青春，他还带给了这个时期的步行者最重要的更衣室的和谐团结。 可是奈何伤病是这样缠人的东西。不来的时候它绝对不会找你，可是一旦找上你就会一直缠着不走。自从12年的季后赛伤过，然后在夏季再度受伤以后，格兰杰就再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在班克斯人寿球馆里尽情地奔跑。 他才刚刚进入30岁，在NBA，这是大部分球星的黄金年龄，他们大多数人在这一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纯熟境界。可是丹尼·格兰杰却只能将大部分时间花在治疗上。13-14赛季他只打了20多场比赛。 欣慰的是这时的步行者在新领袖乔治和希伯特的带领下已经是一只争冠级别的强队了，遗憾的是这份冲向冠军的希望再也没有他格兰杰什么事了。于是这位为步行者风险了将近十年青春的男人，这位兢兢业业毫不争权一心为了球队的步行者队长，被那位多年前将他带进联盟后来又许诺给他冠军未来的拉里·伯德给甩到了如今NBA的垫底级别的球队——费城76人。 也许事情没有那么差，当费城76人抽到状元签，选下威金斯还有一些富有天赋的小将之后，他们还能回到争冠行列。但是格兰杰是否还能等到那时候？他今年的合同在1400万美金左右，费城76人是否愿意在释放了薪金空间后与他签下续约合同？ 你曾经以为球队就是你的全部，你的青春，你的回忆，你的梦想，你的汗水，还是你的家庭。你为它拼搏，为它奋斗，为它豪气干云天。但当最后你发现这一切其实不过是你的自我感动时，你心里还会不会再像选秀那天一样，点燃着一份激情永不浇灭？ 当邓肯与马刺选择互相相守到终老，当小牛决定陪伴诺维斯基走完最后的职业生涯路程，当雷吉·米勒在步行者终老时获得全场的“One More Year！”，当热火为乔丹退役了23号球衣，在这过去许许多多的动人的温馨的场景里，是否能在不遥远的未来能加入你丹尼·格兰杰的身影？ 2014年的NBA过去的NBA没有什么两样，它繁华，它妩媚，它令无数人向往。但在它光鲜的背后，正有许许多多个丹尼·格兰杰，在奉献完了他们黄金般的青春后，累倒在了前往陌生地方的路上。没有寒风呼啸，没有毛毯裹身，只有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沉浸在梦里，思念着过去的那个“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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