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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民艺:人和城市共同的坚持

 九寻十藏 2014-02-28

    日本美学家柳宗悦发明了一个词“民艺”,在民众手工的艺术世界中,才能找到自然、健康、朴素、灵动的美。

    人和城市相互依存,唯有这点点对于手艺的坚持,才能给自己和后人一个寂寞长夜中喘息的机会。

 

人:幸福的守望者

非物质文化遗产:金银彩绣

    秋日的慈城,有一种浑厚却清澈的样貌,老城区的居民生活得荣辱不惊,“叮叮当当”的车铃声沿着岁月的车轮印记前行。在许德来金银彩绣偌大的工作室里,绣架摆在临窗的角落里,光透过雕花窗的空隙间洒在刚刚绣了半幅的“福“字上,金线灼灼格外耀眼。

    张丽娟是许德来工作室请来的绣娘。在江北甚至整个宁波要找到绣工好的人几乎是沙中淘金,只能在老人当中找寻到一两个。而在过去,这种手艺风靡程度堪比如今的十字绣。

     金银彩绣是宁绣的一种,最为古朴雅致。从唐宋以来,宁波就有“家家织席,户户刺绣“的传统,明清时,刺绣散坊、官营绣坊和绣衣、绣庄就有多处,其中最著名的当属六世从事刺绣绘图业的“许德来写花店”。70年代左右,宁波本地纺织品公司(绣花厂)盛行,培育了大批绣娘,张丽娟便是其中之一。1972年开始刺绣至今,从懵懂少女一直绣到了子孙绕膝霜染鬓发,岁月更迭,人事易分,纺织品厂早已人去楼空,昔日同屋共事的姐妹也各自分散。说到这里,张丽娟兴致勃勃地报出了当年一起学手艺的人的名字,随即又一声叹息,“她们很久没绣了,恐怕也生疏了。”

    岁月冲走了无数轻浮在人间事物,不用心的,不爱惜的,不珍重的,迟早都化成烟尘。张丽娟随后也做过很多不同的工作,却依然对于刺绣情有独钟。空闲时,自己在家里就支起绣架,花花草草,福禄寿喜,传统花样随手拈来打发掉无数个寂静的午后。

    夏天时,绣房来了一个20岁的姑娘,慕名学艺,极为用心,稍有空闲就会来这里练习,一坐就是一整天。屋外的园子,只有落叶“簌簌”在地上翻转,姑娘新绣的紫色牡丹开得无限灿烂。

 

非物质文化遗产:手工虎头鞋

     穿过深深浅浅的小巷,季房高高的观音墙瞩目地打破了这片矮屋云集的天际线。应梅娟老人的住所深藏在巷子里,没有路牌也没有门号,然而这里的老居民们却都知道季房里住着一位做老虎头鞋的老人。

     老太太76岁,精神矍铄,局促的小客厅里贴墙通到天花板的柜子里放满了用于制作虎头鞋的线团、  布料、工具。我们甚至来不及说明来意,老人就开始讲起关于虎头鞋的故事。

    30岁的光棍阿大以替人摆渡为生。神仙为奖励他的善心,化身乞丐赠予一幅图,图中有一个姑娘和一双虎头鞋。后来姑娘带着虎头鞋从画中翩翩而来嫁给了阿大,生下了孩子,却引来了县官的嫉妒将人掳去。孩子为救母亲,千里寻法。孝感动天,虎头鞋化为猛虎对付了县官庇佑了这家人。

     老人慢悠悠地讲述着这个故事,仿佛已经讲过无数遍。这些代代流传下来的传说浸透着人生的智慧和传统文化的灵魂。古人对于虎头鞋辟邪深信不疑,才造就了这门悠深的手艺。

     一生务农的应梅娟老人,从未向人学过这门手艺,仅仅是7岁之前朦朦胧胧见过母亲做针线活便种下了情系一生的种子。老人说,“没有比做这些小玩意更让我快活的事了。”

    二十多年做下来,慕名求鞋的人很多,却鲜少有人真正想学的。两个女儿虽然都会做,但远远没有老人做得这样精细。卖50元的鞋子,需要做两天,还不算买材料,设计花样的时间,即便不图利,也没有人愿意花上2天坐在椅子上“浪费”这样的时间。老人只能很无奈地寄托于几年前收的一个徒弟,希望她能将所有手艺都学去。

    老人很少出门吆喝卖鞋子,却也从不停止手中的针线。越来越多的作品堆积下,我们才能感受到老人与虎头鞋之间相互支撑地走过的岁月,是如此温暖而美好。

 

城:一方真情天地

天工慈城

    宋应星有感于:“士子埋首于四书五经,饱食终日却不知粮米如何而来;身着丝衣,却不解蚕丝如果饲育织造。”遂作《天工开物》。这本关于农业和手工业的皇皇巨作至今依然渗透在我们的生活周围。“天工之城”项目的创意推动者黄永松意将自己对于传统手工文化的理想放在了慈城,在这座江南保留最好的千年古县城里,隐匿在市井中的能工巧匠用双手维系着历史的脉络。

     太湖路一带的老房子里进驻了数个长年手工展览和艺术家工作室,各自有各自的院落,长着各自繁茂的花草。“母亲的艺术”是慈城最大规模的主题展览:中国女红坊的创办人陈曹倩主持的女红馆,展出手工拼布;陈夏生主持的中国结馆;自1970 年就研究刺绣和中国服饰史的粘碧华主持的中国刺绣馆;纺织馆和《汉声》主持的蓝印花布馆、母亲剪纸馆,形成了纺织、蓝染、拼布、刺绣、中国结、剪纸六个分展馆。

    沿着老宅迂回曲折的走廊,这些被画框或者玻璃展架保护起来的“艺术品”被串联成一种浓郁的怀旧气氛,它们不是清高的展览物,而是来自于母亲的温度和记忆。

    在旧式的家庭中,女儿需要继承母亲的技艺才能嫁得好人家,用数十年的成长时间来让手艺精进,用余下的一生来为自己的家庭构筑一个暖心的空间,它像一个环环相扣的锁链,将这个家族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百子被上的一针一线、蓝印花布上的花朵、虎头鞋上的刺绣,每一次都是融入情感的创作,这是工业化的流水线上所不可能产生的心理历程。

    很多年轻人通过在天工慈城的体验,重新了解了传统手艺的价值和乐趣。在心与手,材料同技艺相互交织间产生了美。也只有在慈城这样慢生活的地方,才能让人静心,停下匆忙的脚步,想一下,是否很久不曾用手来传递爱了。

 

南塘老街

    南塘老街里始终弥漫着一股来自昔日“南门三市”盛景下的余味,从那些精致的饭馆后厨飘散出来的年糕、番薯、芋艿之类地气十足的味道,总会让人恍惚进入宁波的前尘往事中:城外挑着货担的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那些来自乡下质朴的手艺,摇着叮叮当当的铃声,穿巷而过。

    “只有南塘老街欢迎我们进来。”捏面人的刘大姐说他们做小摊生意的最怕就是被人赶,而在南塘老街就踏实多了。十余年前她同丈夫一起从安徽来到宁波,丈夫捏了近二十年的面人,手艺更加精深。周末,南塘老街人头攒动,很多老宁波几乎周周都来。小朋友是这些手艺摊最固定的客人,采访刘大姐时,一群早教班的小朋友涌过来,叽叽喳喳地开始猜她做的这些面人,“QQ企鹅、愤怒的小鸟、恐龙”。

    刘大姐索性就现场做给孩子看,几分钟的光景,一个披彩的大公鸡就完成了,她被孩子们簇拥着,阳光洒在脸上,似乎沉浸在这种来自生活质朴的热情中。

    相较于刘大姐一家人捏面人,来自贵州的糖画艺人杨军就显得孤独多了。他在老家拜师学艺,很小就开始跟着师傅出摊,传承了千百年的“工匠来八方,器成天下走”的古制遗风,待到手艺成熟了,就一个人出来闯天下。如今孩子已经上学,卖糖画虽然挣不了大钱,“好歹也是老家传下来的手艺。”杨军对于糖画依旧坚持,他们有自己的圈子,很多糖画艺人常常一起切磋技艺,这样的传统让人心存感动。

     在这条并不长的老街上,编蚂蚱、做虎头鞋、捏面人、画糖画的手艺人同沿街叫卖传统小吃的商家一同构成了南塘河畔的风情。傍晚,河对岸的老小区露天喇叭开始唱甬剧,始终不变的强调“咿咿呀呀”地唱了似乎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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