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韩剧在中国女性观众之中很受欢迎,而韩剧吸引中国女性观众的一个重要原因是韩剧未婚女性主角话语行为独具“特色”,从选择话语主题到展开言语行为再到副语言特征方面都能够对中国女性观众展现出迷人“魅力”,其背后都有深层次的文化和思想原因。以下从依附性爱情话题、装扮话题、家庭话题、梦幻话题以及副语言等五个方面来展开分析。
一、依附性爱情话题成为韩剧“未婚女主角”的话语核心
韩剧关于爱情的叙事模式延续着“灰姑娘”情节,这在学界已达成共识。韩国人擅长打造“灰姑娘”梦想,电视剧团队在这一大量重复的母题下专注地寻求突破,这种超常的重复与专注使得这一母题展现出新的丰富面相,也使得韩国编剧、导演、舞美都成为替“灰姑娘”造梦的大师。而在上世纪末和本世纪初,中国女性刚强外表下那个内心秘密空间里蛰伏的柔弱的“灰姑娘”梦想开始集体萌发,羞于表露的物质欲望正在模糊地寻找恰当的表达形式外化出来,恰恰在这个时段,被精心包装的韩国“灰姑娘”们在中国女性的眼前华丽登场并持续“成功”地被王子们爱上,让部分中国女性阶段性地沉醉其中。
《巴黎恋人》里的姜苔玲如是说:“我不是灰姑娘,我只是爱着一个男人的普通女孩,这个男人很富有,不过富有就像个儿高、会唱歌、笑起来有对酒窝一样,只是他众多品格中的一个而已”;《我叫金三顺》中金三顺的第一个男友和第二个男友都是财阀二世;《秘密花园》中吉罗琳的男友是豪门弟子;《屋塔房王世子》干脆就直接让王子穿越时代来寻找当代“灰姑娘”。男人是社会的核心,男人是家庭的中流砥柱,男人是女人的依靠,女人的幸福最终是建立在男人身上。韩国女性对男性的依附程度极高,她们的生存策略集中在征服男人的心灵上,她们的对白和独白都围绕着一个深层次的目标,那就是俘获一个多金男、权力王,成为幸福新娘。这类话题对中国女性来说是又熟悉又陌生的,曾几何时她们的奶奶辈不就是生活在一个绝对的男权社会之中吗?新中国成立之后的妇女解放运动,在提高妇女社会地位的同时也提高了妇女的责任,增加了妇女的工作压力,使得中国女性用近乎超越自然的刚强外表掩盖积压在内心深处的正常的女性化需求。而这一情况切却因为改革开放而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新时期释放萌生出的一些“第二性”诉求,恰恰在韩剧中找到了一个外化载体。
二、关于身材、相貌与着装的话题背后的“第二性”身份
韩国女人所有的时尚手段,都是现代化技术背景和世界时尚潮流下造就的“灰姑娘”自我包装的技能。关于时尚、着装、身材、相貌的话题都是贯穿在整个韩剧作品之中的,所占比例远远超过中国电视剧。相比较,中国电视剧在追求收视率的同时往往还要注重社会效益,“社会效益第一”是国家的要求,所以国产剧中的女主角往往有很多严肃话题要去面对,有很多沉重的压力要去承受。而韩剧所面向的观众以女性为主,女性关注的话题不管有多“低俗”,都能吸引到韩剧编剧导们在这个领域里释放激情和能量。造成韩剧这种只注重经济效益的倾向的原因与韩国管理制度自由度密切相关。而韩剧将精力在女性身材、相貌和着装,引领观众藉此来判定地位、财富和教养。韩剧未婚女主角都会有一个穿上漂亮衣服闪亮登场的转身瞬间,她们为了那一刻所花费的心思都贯穿在剧中的话语活动中,因为她们的未来更多的是托付在生命中的另一半,而没有中国女性那种自强自立的形象。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韩剧女主角引领的时尚潮流背后都有强烈的成为现代社会“第二性”、“他者”身份的愿望。三、透过家庭话语展现的“善良”品德 婆媳妯娌、家长里短,在东方女性话语中所占比重相当大,这一点在韩剧中以最现代的模式和包装延续下来。韩剧中女主角的话语行为中家庭是一个永恒话题,而且有关家庭的话题从来都会构成所有韩剧的重要部分。女主角谈恋爱,总要顾及到自己的家庭,双方家庭成员都会积极介入女主角的爱情故事中,因此围绕在韩剧女主角的父母、兄弟、姐妹等等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会进入她的话语核心内容。我们从韩剧“未婚女主角”的话语里不难发现,韩剧通过“未婚女主角”的家庭话语来传播最“正确”、“周全”、“善良”的韩国家族道德传统信息。譬如热爱家庭,孝顺长辈,尊敬师长,克己复礼等等。韩剧中的“未婚女主角”、“第二性”地位决定着她们都有着特别重要的家庭使命以及沉重的家庭压力,也正是通过这种家庭使命与压力,才特别能够凸显出“未婚女主角”“公认”的“善良”品德。很多学者都认为这种女主角表现出来的“善良”特质是因为韩国传承了儒家文化的精髓,但是我们也须知道韩国还是一个融佛教、基督教和天主教为一体的国度。因此,韩剧女主角话语中透露出来的道德信息糅合了多元的文化要素,除了儒家思想以外,我们还看到有基督教的博爱与宽恕,也看到佛教中承受苦难、应对无常变化的从容态度,这从周幼琳(《我的女孩》)、韩智恩(《浪漫满屋》)她们身上都可以明显看到这种多元的宗教文化因素。 韩剧女主角的生活样态是一种典型的“第二性”生活样态,其社会背景的现实性被虚化,家庭话题被集中、放大、细化,家庭矛盾总可以得到愉悦化解,而韩剧女主角的话语里包含的所有“善良”意愿最终都能够排除误解而得到认同,这一切都使得中国女性深受感动,但是这类“善良”品德背后的思想背景却往往被忽视和误解。 四、幻想、白日梦、女权 韩剧未婚女主角经常以励志形象呈现。周幼琳(《我的女孩》)、金三顺(《我叫金三顺》)、金顺(《加油!金顺》)、姜苔玲(《巴黎恋人》)、韩智恩(《浪漫满屋》),没有一个不是乐观坚强、积极向上、勇于追求爱情的形象。但是分析她们所从事的职业以及从她们话语中透露出来的理想与志向,可以感觉到这些女主角内心渴望被呵护,向往在爱情的天堂中被圈养,不愿承担社会压力、逃避责任等心态。所以这种励志、梦想都有很强的隐喻性。 韩剧就是这样用看似最真实的细节实物做道具,以女性的角度来为女性观众编织出海岸、别墅、与高富帅们“偶然”邂逅的梦境。可以看出,这类韩剧“未婚女主角”的幻想基本上是一场白日梦。所谓勇敢地追求独立与自由、追求事业的成功,这种励志精神根本不是韩剧的宗旨,韩剧中未婚女主角的命运其实都是掌握在“王子”那里。咖啡屋、糕点铺、美容院、工作室,都是公主们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隐喻化场所。在这些场所,女人们展示的所有品德仍然是“第二性”的。因此从女权主义角度来看,韩剧的“魅力”仿佛是一种“阴谋”,并不是真正意义上要来捍卫女权,女主角们则是一群经过现代包装的“第二性”角色。因此,有人说韩剧是中国女人的鸦片,从这个角度来看确实有道理。 五、韩剧“未婚女主角”副语言特征略析 副语言是一种辅助语言,分狭义与广义。狭义的副语言指言语行为过程中发音系统各要素所体现出来的特点,如喘气、沙哑、结巴、语音拖长等,广义副语言则指包含狭义副语言特征以外的无声而有形的表达方式,如表情、手势、姿态等。在不同的文化中,副语言拥有极其明显的功能与特征,即使说的是一样的话语,副语言所显示的不同特征也能够展现出不同的身份,身份认定有一部分都是从副语言特征去辨识并确认的。 在韩剧中,“未婚女主角”的表演水平和能力取决于她的副语言表现能力,这种能力十分独特,也带有明显的“第二性”特征。跟中国的女演员比起来,韩剧“未婚女主角”们的表情展现出一种对中国女性来说是既陌生又新鲜的生动面貌。例如,下定决心要给男人颜色看的佯装生气的表情(金三顺),因为犯错而诚惶诚恐的表情(金顺),撅嘴翻眼的俏皮天真的神情(姜苔玲),深深呼吸展开双臂无比陶醉的表情(周幼琳),喜极而泣的幸福表情和无助却安然承受的淡定表情(韩智恩),这都是女性情绪最大化释放的展露,“美丽”、“纯真”、“可爱”、“可怜”成为韩剧女性的性别特质也是韩剧“未婚女主角”副语言所要表现的核心要素。因此,当中国女性看到跟她们年龄相貌相近的邻国女人在男人面前尽情地撒娇、嗔怪,那些坏坏的笑、撅嘴的俏皮、瞪大眼睛无比吃惊的夸张、假假的咬牙切齿、傻傻的仰望星空诉说未来、含着眼泪幸福地捶打、迷茫地在夕阳下眺望海岸线,这是沉着稳重的中国女性不太在公众前面轻易流露的表情符号。当我们的女性看到那些丰富的表情和姿态,会概括为可爱、逗趣、有味道,其实内心深处也会羡慕能有一些这样的生动方式来释放自己心灵。 韩剧在中国传播近20年,拥有稳定的收视群体,成为中国电视节目构成的一部分。虽然失去了当初的惊艳和震撼,却悄然融入一部分中国女性的日常生活。韩剧里那群“熟悉的陌生人”,时时给他们的观众带来一些惊喜、快乐和忧伤。在观赏韩剧的“未婚女主角”夸张的喜怒哀乐的表演过程中,中国女性群体内心深处的柔弱情愫也找到了一个释放的契机。这一切韩剧“魅力”的背后都有着一个重要的女性话语基调,即生活在父权社会背景下的女人总是弱者,只有承认这一点,扮演好“第二性”的角色,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他者”,完成“她”的使命。
(作者单位:湖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文章刊于《当代电视》(2013年9月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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