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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呼叫911,我离死亡这么近过]

 喜欢收藏001 2014-03-14

 

离死亡近,就是离生命远。今天早上我还无法欣赏大苏尔(The Big Sur,美国西岸著名海岸景点)那些生机盎然的图片,因为我的生命力是这样的弱,生命的颜色和形状对我竟显得那样陌生,甚至遥远 ......

 

这次大发作的原因大概有远的也有近的。远的是十多年身体的入不敷出;近的,就是三个星期咳个不停;更近的,就是那天中午洗碗时着了凉。

 

上个周三、四、五三天,我都在学EDI,就是如何把DATA 通过电子形式传送出去。EDI 程序很繁复,有许多东西得记住。不过我学的也还算快,三天时间我连学带做已经初步完成了任务。

 

十八号深夜,我睡梦里迷迷糊糊好像在做EDI,有个FIELD 怎么也对接不好,结果一阵晕眩醒了过来。那晕眩的感觉相当不好。我暗示自己,不要想那些事,赶紧安静地睡。不料一睡,又在做那个对接,又是对接不上。一阵更大的晕眩把我摇醒。这时候我感觉呼吸困难,全身瘫软,进而有些恶心。

门外有光,先生还没睡,我迟疑了一下,叫了一声。先生推门进来,问我怎么样。我说不舒服,请他给我倒杯盐水。先生赶紧就倒了杯盐水过来,连声问到底怎么回事。我这时说话已经很困难,因为一说就恶心,出汗,就有要晕过去的感觉。

 

喝了口盐水,还是不管用。先生见状,就问我要不要打911。我先说要,后来又觉得自己能挺得过去。远的就是十多年前怀大儿时有一次也是这样,那时在书店洗手间里突然一阵恶心,浑身大汗,差点没昏过去。近的我在万兰溪崖也挺过一回,那一次症状不同,却很是凶险。

 

不过这一次加了一个新症状,就是天旋地转般的晕眩。 凭这症状,我告诉自己我对付不了,还是打911的好。

先生打911的时候,我能听见电话里接线员的声音,甚至她问的问题,我感觉到先生的窘迫。因为他转过来问我,我却无力回答。先生只好一直告诉911接线员:我太太不能回答。

当时我心想,怎么要问这么多问题,人赶紧来啊。心里正发慌,先生跟我说:她告诉我车已经在路上了。我这心才安了一点。

 

从打911到车到,大概也就是三分钟。房间进来了好几个彪形大汉。我不敢太睁眼,因为一动,或一看,或一出声,就有要死过去的感觉。他们给我摸了摸脉,脉搏好像比较慢。他们问我话,我通通只能趴着用点头或摇头回答。他们无可奈何,最后决定尽快把我送到医院。于是他们要我坐起来。我哪里坐得起来?只能像钉子似地趴床上,心想他们那么多人,怎么也能把我折腾上车。不料他们坚持要我坐起来,说只有我坐起来,他们才能把我弄上车。

 

无可奈何,我只好咬咬牙坐了起来。这整个过程里,我吐了好几次。他们怎么把我折腾上车的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始终都闭着眼睛。

 

上了911车,我因为呼吸困难、晕眩和恶心,大口呼吸并出声呻吟了好几次。那呻吟声应该是我竭力想活着的本能表现。

 

先生知道我自从认识了他以后,每次和他分别前我都很难过,所以我被抬上车时他大声告诉我、安慰我说:“我带点东西,随后就到!”

 

要是平时,坐车上晃一晃一点不算什么。但是此时,我觉得车晃得我有些受不了。车里很冷,我想问他们有没有暖气,因为太乏力终于也没有开口。我很难接受眼下我所经历的一切是真实的,我希望它只是惊梦一场。可我又清醒地知道这是真实的,是我面对的很严峻的现实。

 

到了医院,他们怎么把我从车上卸下来,又推进医院大门的,我也不知道。耳边只听到他们在跟医院有关人员说话的声音。

我被放在了急诊间里。一位操着不很流利的普通话的护士过来照顾我。和她几乎同时到的,是我先生。

先生很周到,他带来了一条毯子。他把毯子裹我身上和脚下的时候,我感觉很舒服,因为暖和了。

 

护士开始试着为我打点滴。她试扎了三次,才把针扎进我左手的静脉里去。我给她折腾得难受,说了声“我想回家!”因为我心里想至少呆家里能消停点。她说:不行啊,你需要打点滴!

另一只手,她帮我安放了量血压和氧气水平的装置。那玩意儿每半个小时启动一次,数据传送到外头的监控屏幕,以便护士和值班大夫跟踪参考。

不多时,医生来了。他们把我扶坐起来,医生要我睁开眼看着他。我摇头说我不行。他一边喊着“看着我!”一边用手撑开我的眼皮。我想他是要看我瞳孔。

 

 

 

 

瞳孔大概勉强给他看清楚了。我不知道我那时瞳孔有没有大一点。先生后来告诉我,我那时候生命的征象很弱,因为四肢都是凉的,再加上浑身瘫软动弹不得。

医生开了药,护士开始给我往静脉里打药,那药止吐。半小时后,护士问我感觉如何,我说我还恶心,于是医生加大剂量,又给了我一剂止吐药。

 

不多时,护士叫醒我,给我看一粒多边形白色药片,说那是抗晕药。我当时正难受,没有要吃的意思。护士也就不敢强迫,她是怕我因体力不足而噎着。

 

我躺着,感觉非常不好,生命好像要衰竭了一般。我感到上帝在和我招手,上帝好像要把我领走。我用不是语言的话和上帝说:我还不想走,我还没有准备好。上帝也用不是语言的话问我:你还要怎么准备好? 你从这里好了出去,还是要重新去面对一切的压力,呆这里有什么好?我说,反正我就是还没有准备好要离开这里……

 

先生在一边窝着,他身上的大衣也给我盖上了。我怕他着凉,就请护士给他一条毯子。后来我才知道,先生一直都穿着长靴子,这是先生近来的发明。他很得意地跟我说,穿着这靴子,怎么也冷不到哪里去。

 

护士第二次叫我,问我能不能吃药时,我终于点头表示可以。药吃了以后,好像也不怎么见效。我还是晕得一蹋糊涂。护士汇报出去了。我听见外头传来一个男声,里面提到“Cat Scan”。

 

我想那应该是针对我的。我不吃惊,因为我知道晕眩和呕吐也是颅内肿瘤的症状之一。这时我觉得医生很好。他只是急救医生,他的任务是在第一时间里挽救我的生命,并没有义务为我做CT检查。

我又一次被折腾,就是从急诊间被推到二楼的CT室里。我感觉底下的轮子转得好快。我知道先生在后头跟着,我怕他根不上,因为他已经很累了。

整个过程里我都紧闭双眼。本来我很想看看CT室到底什么样,可我不能。我只知道,CT 做到最后,有蓝色的波飘过我的脑海。我闭着的眼睛两次看到了那蓝波 ,因为我总共被这样上下折腾做了两次扫描 -----第一次没有做好。

 

从CT室下来以后,我头脑似乎清醒了一些,我开始有些焦急地等着结果,外面的谈话声都被我敏感地偷听着。

体力还很差,我却在这时祈祷。发病以来,我一直没为自己的康复祈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我却为小儿祈祷了起来。小儿身体有点恙,也是我的心病,这时我为小儿向神祈祷,我说神啊,求您医治好我的而然,我眼下的这一切遭罪都是值得的!

 

CT 结果终于出来了,医生亲自来告诉我,我的脑内很正常!

 

我由衷说了声谢谢!这么多小时过去了,我第一次咧嘴笑。

先生也松了口气,他告诉我,大儿给他来了text  message.  大儿在message 里说,他会为我祷告的。

听到这话,当时我眼睛就湿了。我和大儿纠缠许久了,他就是不信神。现在他特意要他爸爸传给我这个信息,里面的全部涵义我一清二楚。

 

这期间医生又给我喝了一剂强心剂一样的药,为的是强化心肌和心的搏动。最后,他过来告诉我,他说再给我吃一粒抗晕丸,假如没有意外,就可以送我出院了。

 

我心里迟疑。我没觉得我能这么快出院,因为我还晕得厉害。护士拿来了药,我却吃不下。从半夜近一点进医院到这时,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护士告诉我,他们这班是晚班,本来医生五点钟就该离开的了,因为不放心我,一直坚持到现在。她自己也是,七点钟就得走了。先生在一边鼓励我:还是把药吃了吧。

又是一阵咬牙,我吞下了第二粒抗晕药。

 

早七点多钟,急诊室里一片嘈乱,人们忙着接班轮替,一时没有人管我们。我就开始昏睡,先生也趁机休息。

我俩在急诊室里足足昏休了一个半小时。八点半的时候,接班护士进来了。她自我介绍她叫珍妮弗。她很年轻,操着地道的英语和我交谈,嗓音很清脆,口气很是亲切。她说她已经做好了有关出院的文件,很快就帮我卸下手臂上的医疗装置,帮我换衣准备出院。

外面有一个情况不太稳定的急诊病人,珍妮弗不时得出去照顾她。最后,我的手臂上的针管是另一位护士帮我解开的。

我坐在了轮椅上,被推到了走廊。走入门厅时,推送我的护士有急事,把我交托给门卫。先生去开车,车到了,是门卫和先生一起扶我进车的。

 

回到家里,小儿高兴地出来接我,和我拥抱,说他过了一个很害怕的夜晚。

 

我打开我的一应出院文件,有意找我的急诊主治医师的名字。哦!他叫威廉何雷。我记得他的面容。

我遗憾没有来得及询问那位华裔护士的名字,一问先生,才知道她叫尔米。那位接班护士,我记得她圆圆的脸。我也记得最后护送我上车的门卫。

 

我记得前前后后所有这些人,这些为了我的生命而加班加点工作的人们。我知道我为什么必须努力工作并爱惜自己,因为我必须把我生命的能量好好的回馈给他们。

 

我浑身的细胞都变成了感恩的细胞,它们被一种全新的激情洋溢着:对他人好,为他人服务,愿他人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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