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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习以为常

 武汉人文 2014-03-25
   ·无限杂思·

    正因为时间意识是如此深入地嵌入人的意识底层,它更容易被视为一种“自自然然”

    刘洪波/文

    汉字是表意文字,原本一字一词。古代中国有字典无词典,以字释义,无需词典。现以汉语双音词居多,词成了最重要的语言单位,地位超过了字。

    古人写时和空,现在我们说时间和空间。间加在时空后面,它原本独有意义,指两者的间隔,可用于任何对象。但看到时间、空间这两个词,我们并不想起“间”是何意。时空无限,无所谓“间”。在时空后加一“间”字,意味着撷取有限的一段,但我们仍然说时间无限、空间无限。“间”的意思被弱化,甚至消失了。

    宇宙一词中,宇为空间,宙为时间,但我们一般只想到空间的浩渺。存在一词中,存指向时间,在指向地点,但我们一般只想到事物没有消失的状态。不过,时间仍然没有离开大脑,只是它成了行事思考的巨大背景,不必用词语专门调度出场却无所不至。

    “人每天都要吃饭”,是一个至为简单的陈述,后面就隐藏着关于时间、太阳、地球环境、生命属性、作物生长等不言自明的背景,使这个陈述“地球人都知道”。但对外星人来说,这个句子可能无从理解:每天是什么意思,每天怎样产生,什么是人,为何要吃饭,饭如何构成,来自何方……问题一大堆。人类共同的知识背景,多过普通人与最杰出科学家之间的知识落差,否则相互理解、知识传授将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正因为时间意识是如此深入地嵌入人的意识底层,它更容易被视为一种“自自然然”,而不是作为一个需要处理的问题。我们只对陌生的东西保持兴趣,到一个新地方,我们会好奇和探问,但处久了就习以为常;看到一张新面孔,我们有兴趣观察他,慢慢地这张面孔不再被打量,长得再奇怪,我们都不会觉得新鲜,“他原本就是这个样子”。

    时间就是一种人人习以为常的东西。幸得我们的大脑有这种习以为常的本领,如果我们见到什么都追问到底,将没有可能去发展任何技能。有所舍弃的专注是必然的,也是必要的。“事事皆有学问”是至理,但我们并不是事事都要弄清楚,我们只能弄清楚很有限的事情,别的事情自有别的人去弄清楚它。这就像我们人人都会用电脑,却只有很少的人研究它怎样运算,研究运算的人则不必去研究集成电路怎样制造,研究集成电路制造的人不必研究电子怎样运动。

    中国思想对待“时间”的方式,就是一种习以为常的方式。中国当然有时间的问题,否则就不会产生天文、历法、纪年、计时工具。但这些都属于时间的实用技术问题,而非把时间作为思想的对象。时间不是中国哲学的一个范畴,不像道、气、理、体、用、阴阳等等。但时间仍然是中国思想的底座。孔子临川感叹逝者如斯是其表现,王阳明说见草木摧折而必有悯恤之心也是表现,时间的感知融入了对人生与人生实践的思索。中国思想与日常生活融合,这是其缺陷,也是其魅力,不必自惭形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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