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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南古村】桃花源里人家

 老沔城人 2014-03-25



【皖南古村】

 
桃花源里人家 
 
 

中国画里的乡村

 

  ○1959年,69岁的胡适站在台北寓所窗前凝视远方。长久的沉默后,胡适吟出这样两句诗“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秘书知道,这是胡适又在思念家乡了。

  ○胡适的另一位同乡陶行知在谈及自己的家乡时,不无骄傲地说那里是“山水灵秀,气候温和,人们安居乐业,世界上只有瑞士可以与之相媲美。”被这两位二十世纪的中国学者深深怀恋和热爱的故乡,就是安徽南部的古老徽州。有人说建筑是浓缩的历史和文化,是凝固的音乐。徽商的没落虽然给皖南古村落的发展画上了一个休止符,却也就此保存了完整的明清村落建筑群样式。

  西递和宏村浓缩了徽商鼎盛时期的那段历史,凝结了徽州古老而优秀的文化,因此成为人类建筑史上的一个绝唱,因此又被评为人类共同的文化遗产。

  五百年后的今天,宏村的水渠依然清澈如许,不能不说是个奇迹。水系一年四季调节着宏村的空气和环境,使宏村“溪水绕堂前,户户有清泉”,而美丽的生存环境又使宏村声名远扬。

  画面1 宏村水系反映村落的布局

  在胡适和陶行知生活的年代,人们要进入徽州黟县境内,必须先走水路。然后穿过西递村村口的桃源洞,沿着小溪再曲曲折折走上几百米,峰回路转,一块盆地呈现眼前。这里阡陌纵横,一座座房屋错落相间。

  《桃花源记》完成1558年后,香港摄影师陈复礼带着照相机来到黟县。他用自己的镜头记录下这样一些景象,回去后发表在《旅行家》杂志上。

  杂志出版,陈复礼的作品引起了港澳台观者的兴趣。他们将这个叫宏村的皖南村落称为“中国画里的乡村”,并纷纷开始探访这个小村庄。

  宏村背倚青山,山前溪水环绕,山水之间是一块平地。村庄就建在这片平地之上。村庄内部,一条活水绕过家家门前。

  中国画有一种深远的构图方式,画面通常由小桥流水人家组成。而宏村流水潺潺,远山朦胧,蓝天下青瓦粉墙,就是一幅天然的山水画。

  宏村内部的活水并非天然形成,而是村民们后来修建的。

  宏村村民家谱上记载,宏村形成村落的时间大约在南宋。村落初期,只有山前那一条溪水。明朝永乐年间,宏村人邀请徽州地理先生何可达重新勘测规划。他详细审查山川走势,特别是宏村附近的水流去向。经过十年的探索,何可达确定了把溪水引到村民家门口的村落规划方案。

  根据何可达的设计,村民先把村中那口仅有的小泉窟,开掘成一个宽阔的水塘。他们按照民间“花开则落,月满则亏”的传统说法,将水塘开掘成半月形,取“花未开、月未圆”的境界,称为“月沼”。然后村民从山前的那条溪水上游,引出向西流的活水,南转东出,在各家各户门前经过,再经过月沼,最后流回溪水下游。这就形成了弯弯曲曲流过每家门口的水渠。村民们利用天然的地势落差,使水渠中水流始终保持活性,同时在上游设置水闸,控制水的流量,这样,水渠之水就能长年不枯。

  开始,村里的学堂是建在村口的。孩子们和老师用水不太方便,为了解决这一问题,也为了美化学堂的环境,村民们又在学堂旁边修建了这个南湖。

  就这样,月沼,水渠,南湖,天然的溪水,组成一个活水系,终日潺潺在村中流淌。

  【考  证】 宏村与陶渊明的“桃花源”

  陶渊明是否到过黟县,因而获得灵感才写下这部千古名篇呢?

  让我们回溯到1600多年前。

  那时,陶渊明正在安徽与江西交界的彭泽县担任县令。现在,安徽省东至县的部分地区,就归当时的彭泽县管辖。处理政务之余,生性淡泊的陶渊明更喜欢寄情山水。他在东至县的牛头山上,亲自种下两株菊花,品味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

  然而,没过多久,尔虞我诈的官场令陶渊明彻底失望了,81天后,陶渊明辞去县令,回到家乡务农。

  几年后,陶渊明完成了《桃花源记》的写作。

  牛头山与西递直线距离不过75公里,然而皖南地形复杂,山重水复之间,陶渊明是否真正到过黟县西递村?他没有给我们留下确切的证据。世间是否存在一个真实的桃花源,也就成了后人争论不休的话题。

  公元427年,陶渊明去世。

  画面2 雕塑、民居,体现徽州文化

  在徽州,我们发现这样一个现象:这些在徽州的土地上繁衍了数百年的家族,他们的祖先,却不是徽州人。那么他们是从哪儿来的呢?

  他们中的大多数来自中原。

  像西递胡氏就是唐朝皇室的后人。现在,在西递的追慕堂里,仍然供奉着他们的远祖——唐太宗李世民。

  据胡氏宗谱记载,公元 904年,唐昭宗李晔受梁王朱温的威逼,仓皇离开长安。东逃途中,皇后何氏生下一个男孩。当时,徽州人胡三正在当地做官。出于为朝廷分忧的思想,胡三将太子改名胡昌翼,抱回家乡抚养。

  胡昌翼也就成了西递胡氏的第一世祖。

  除了胡昌翼这样,每逢战乱,一些中原的名门望族也会举家南迁。

  皖南山峦起伏,交通不便,成为这些望族的首选之地。

  他们避开了中原的战火,却面临着怎样在异地他乡生存繁衍的问题。为了避免当地山越民族的滋扰,也为了避免与后来避难者争夺土地,他们不得不加强自己的力量,聚族而居。因此,徽州的古村落,一个村庄就是一个大家族。

  这些中原望族,不但带来了先进的生产力,也带来了中原先进的文化和耕读礼俗。

  履福堂,主人是清代西递一位知名的收藏家。他一生酷爱读书,写诗,作画,惟独不喜做官。凭着父辈留下的家当,他专门收藏历朝各代知名书画家的真迹,舒舒服服地过着他的雅士生活。

  “世事让三分天宽地阔,心田存一点子种孙耕”、“忍片刻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些楹联,透露出这位老人宽厚平和、清静忍让的生活态度。

  而这幅“几百年人家无非积善,第一等好事只是读书”又活脱脱勾勒出这个老徽州人清高自诩的读书人情结。

  然而,同样在这位老人家的厅堂,这里却有一幅这样的对联:“读书好,营商好,效好便好;创业难,守成难,知难不难”。

  把经商和读书等同起来,这在当时的社会可是非同一般的事情。要知道,过去,商人与妓女地位一样,都被看成是下贱的职业,而读书却是第一等的好事。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徽州人虽然重视文化教育,但是这里毕竟人多地少,客观局面使清高的徽州人不得不放下架子。一旦科举考试不中,回家耕田又没有地,靠什么养活自己呢?

  在工、商、妓、乐等下九流的行业中选择一番,从商更适合徽州人。

  因为徽州物产丰富,茶叶木材、石料都是上好的货源。同时徽州水系发达,直通富庶的江浙地区。将这些货品贩卖给大城市的官宦人家,不但可以获得丰厚的利润,还可以获得与上流社会亲密接触的机会。

  于是经过几年学校教育后,大多数徽州人就会外出学习经商。成年后参加科举,一旦不中,就做商人。

  因此那个老收藏家的后人,就比他的祖辈更加现实,读书和经商,只要做得好,就都算好。

  徽州人先读书,后经商,底子厚,自然普遍点子比别人多,信誉也比别人好,因此徽商在明清之际取代晋商陕商成为当时中国最成功的商人。有了钱的徽州人,资助后人读书(在浓厚的文化氛围和强大的经济力量双重作用下),读书的徽州人科举入仕的也随之增加。做了官的徽州人再回头支持同乡的商业经营。

  徽商几乎无一例外地将大量资本投入到自家宅院的建设中。这所大宅院占地2100平方米,光是木柱就有 136根。置身其中,仿佛走进了木雕世界。《唐肃宗宴官图》的厚度仅56厘米,却雕出了 8个层次。其间人物,各依琴棋书画构成画面,人物神态意气风发。《宴官图》雕刻于前厅横梁的正中间,来客一眼看见它,无不感受到主人悠然自得的生活状态。

  中门,又叫仪门,是中国古代官宦人家独有的建筑形式。中门专供贵客通行。而身份不高的普通客人,只能走两侧的边门。眼前这个大厅也有中门,那么它的主人必是个官员了。然而奇怪的是,在边门上方,主人雕了这样两个一模一样的图案,这是个“商”字。

  原来主人是清末著名的大盐商——汪定贵。经商成功的汪定贵花钱捐了个五品官职。可惜只是个虚职,即没工资,没工作,也没实权,对外他还是个不入九流的商人。这种滋味让他愤愤不平,于是他就恶作剧似的将“商”字高刻于边门之上,来访客人,无论他是什么职业,都要低“商”一等,从“商”下面通过。

  这虽然是一种传说,但是靠经商起家的徽州人,多少都会有汪定贵这样的心理。为了弥补这种心理缺憾,徽州人极尽装饰之能。

  徽商们财力充实,经常修建新房,徽州的工匠就在这样反复的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他们在门楼、门罩、厅堂、梁架、栏杆、外墙等各个部位,创造出异常精美的雕刻图画。在徽州,留下名字的工匠少之又少。在等级森严的古代社会,匠人与商人一样,地位低下,他们的才智情感,似乎只有赋予这些默默无语的砖石树木了。今天,我们看到他们的作品,无不繁复细腻,精致绝美,即使在故宫颐和园中,也难以找到一块与之相似的精美雕刻来。

    

图1              图2

  图1:这幅石雕漏窗,虽然仍是常见的松梅竹形象,雕刻者却在不大的面积上,创造出8个层次。画面上横枝侧干,疏密恰当,而刀法更是曼妙婉转。据说,这幅漏窗出自徽州著名的工匠余香之手。
 
  图2:徽州现存牌坊百余座,据说明清两代,徽州共有牌坊1000多座。这里面,有多少功德坊、多少贞节坊呢?我们已经很难说清了。

  画面3 祠堂、牌坊,反映徽商心理

  在西递和宏村,有几个建筑明显高出其他民居。敬爱堂就是其中之一。从大门开始,敬爱堂就显得气势非常。门前飞檐翘角,似有凌空而去之势,而两旁黑黝黝的栅栏,又使人顿生敬畏。这是西递的胡氏宗祠。

  敬爱堂的大厅,就是胡氏子孙集体祭祖的场所。大厅的正中间,悬挂着祖先的画像。进入里门,正中横梁上,是这幅一米见方的“孝”字,右半边,像一个拱手作揖的年轻书生;而左半边,像一个尖嘴猴腮的猴子。传说当初作者写下这幅字,就是想告诉子孙后代,必须要敬爱先辈,孝敬父母,否则就会堕入畜生的行列。

  而这幅字的作者,就是朱熹。

  朱熹发展完善了理学思想。他创造更加严谨的规矩和秩序,从而强化了徽州人的宗法观念。至今,徽州人仍然保持着对祖先的尊崇。每逢清明前后,子孙后代一定要扫墓祭祖。清朝人记载徽州民风,写下这样一段话:千年之冢,不动一,千丁之族,未尝散处,千载谱系,丝毫不紊。

  宗族的强大推动了徽商集团的发展。

  商海竞争中,团体作战远比单打独斗更能抵抗风险,聚积财富。随着时间的推移,徽商集团渐渐垄断了木材、茶叶和丝绸、盐业贸易,最终形成了徽商称雄中国数百年的局面。而徽商集团的成功,又必然促使他们要继续维系宗族的稳定与强大。

  传宗接代,女人是关键。

  徽商出门在外,留下自己的女人在家,怎么维持家庭的稳定呢?贞节牌坊,成了徽州女人心中难以逾越的障碍。

  古代中国,任何城市都有牌坊,却没有哪个地方,像徽州一样,拥有这么多的牌坊。

  牌坊起源于汉代,成熟于唐宋,原来只是作为道路起点终点的标识。到了明清之际,牌坊发展成纪念碑式的建筑物。

  那时的牌坊用来纪念功德荣誉,考中科举可以立科举坊,为官清廉立廉政坊,就是老人长寿也可以立人瑞坊……总之,人们想用来永久纪念一件可以显示光耀的事,都可以立牌坊。从人文角度,牌坊又大体分为两种:贞节坊只是其中一种,另一种是功德坊,包括科举坊、忠孝义坊等。

  徽州大大小小的牌坊中,属于女性的只有一种:贞节坊。徽州男子外出经商之前,父母都要给他们完婚。新婚不久,丈夫就要远走他乡。商海险恶,男人们在外面打拚,十年八载难得回家一次。徽州当地民谣唱道“一世夫妻三年半,十年夫妻九年空”。

  在理学大本营的徽州,妇女们的行为受到了严格限制。已婚女子,无论丈夫在与不在,都要承担起侍候公婆、照顾家庭的重任。劳动之余,她们也只能在阁楼上的方寸之地,独对一角苍天,做些针织刺绣打发时光。

  “孝贞节烈坊”,建于1905年,是徽州最后一座牌坊。也许因为是最后一个,她已经显得简陋寒酸,然而坊额上的字却惊心动魄:“徽州府属孝贞节烈 65078名”。这里表彰的 65078名妇女,没有名字。

  我们不知道她们有着怎样的生活和爱情。

    “黟县小桃源,烟霞百里间。地多灵草木,人尚古衣冠。”   

    走进黄山脚下的安徽黟县,听过、看过许多“文人墨客留下的纪游诗,还是觉得李白这首简练直白的五言绝句《小桃源》最好,道出了皖南乡村的独特意境:山水风物幽美,古老文化酝酿出淳厚从容的民风人情。   

    虽然早知作为皖南古村落代表的黟县西递、宏村之名,真正走进时,记者仍禁不住惊讶、赞叹:离南京 400公里,距杭州不足 300公里,在游人排队攀登的黄山之麓,竟有这样一处少染现代气息的世外桃源!像是被飞速发展的时代无意间遗落下来的一幅历史画卷,还停留在“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故事里。背倚秀美青山,清流抱村穿户,上百幢明清时期的民居建筑静静伫立。高大奇伟的马头墙有骄傲睥睨的表情,也有跌窍飞扬的韵致;灰白的屋壁被时间涂划出斑驳的线条,反而更有了凝重、沉静的效果;走进这山沟沟里的平民之居,美轮美奂的砖雕、石雕、木雕装饰入眼皆是,门罩、天井、花园、漏窗、房梁、屏风、家具,无一处不在展示着精心的设计与精美的手艺。当年的造房人早已不知何处去,每一个花尽心思布置的老屋,却还诉说着他们的陈年旧事。还有每村必有数处的宗族词堂、书院、牌坊和宗谱,为这传说作着补充与完善。   

    若干年前,在这样的徽派古村落、古建筑间走过,曾任建设郎副部长的著名古建筑专家周干峙当即建议,黟县应申报“世界文化遗产”。

    “门地清华敬承先泽”   

    皖南古村里楹联多多,雅联警语无数。单是这样的楹联与瑞玉庭、树滋堂、问渠书屋等厅名,就已清楚地提醒着人们,这僻野小村大有渊源。上面这句话,便写在宏村承志堂中。   

    宏村之绝在水。这座始建于南宋、为汪姓聚族而居的古村落,当年为防火灾,多次请人勘探,费时10年设计,将村中央的泉眼挖成形似弯月的月沼,在村南掘成南湖,在村里开凿水圳,将山溪引入每家每户。在连降数日的大雨中,记者走过宏村那青石铺成的街道,眼前是清澈的溪泉,耳边有水声潺潺,月沼与南湖碧水荡漾,涨而不溢,给静默厚重的徽派建筑平添了清泠活泼。一位村民在自家门口的水圳里“守流待鱼”,一会儿工夫已收获颇丰。更多村民则在院中开掘鱼池,或引活水绕过花台,花台鱼池用的多是当地特有的黟县青石,工整古朴,茶余饭后,常凭栏观鱼,或看花间流水。据说,整个村子被汪氏先民设计为牛形。村头两株苍劲头红杨与银杏为角,月沼为胃,人工水圳为肠,南湖为腹,民居楼为身,与西跨溪的四座木桥为脚,这头“青牛”已悠闲地在雷岗山前、西溪边卧了几百年。在今天的建筑专家们看来,这头“牛”正是将科学与诗意完美结合、建筑与环境珠联璧合的典范。   

    宏村还保留着约 137幢古建筑,其中的承志堂,是皖南古民居中宏大、精美的代表作。走进它,仿佛置身于徽派木雕工艺陈列馆,目光民触,尽是木雕镂空门窗,前厅横梁上的“宴官图”,中门上方护楼板上的立柱雕着“渔樵耕读”,南北财神,斗拱上是“三国演义”,边门上方的“商”字图案,全都层次丰富,人物繁复而生动,百余年后依然金碧辉煌。据说,当年经商发家的主人造房时,仅用于木雕表层的饰金,即费去黄金百余两。

    “第一等好事只是读书”   

    在宏村南15公里的西递村,因离黄山销近,开发较早,在山外的名声也更响些。去年,村里的旅游门票收入已达 300万元。   

    从明末到清代中期,聚居西递的胡氏家族曾发展到“三千烟灶、三千丁(仅指男性)”,经过自然的摧毁与战争、“文革”等的破坏,如今剩余了 120多座古民居、3幢祠堂、一座牌楼,“三雕”中也有不少被斩去了人头、兽角。以作为西递人、住在老房子“瑞玉庭”中而自豪的胡晖生带着记者,沿着正街、横街的青石板路,推开一间间老屋的大门,敬爱堂、大夫第、履福堂、西园、东园、青去轩、笃敬堂——仅仅是动后辛存的部分,也足可赏心悦目,感受从明初到民国初年的建筑演变过程与艺术成就。   

    西递的老巷、老屋与老人,以生动的方式,让人领略到曾领风骚数百年的徽州商帮、徽文化及至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与神韵。正是后者的无声承托,皖南古村旧屋才于建筑、雕刻艺术之美外,更令人震憾、深思,在心底搅动起混杂难言的情感。徽派建筑中处处体现着重风水理论、尊儒重教、以程朱理学来规范道德等人文观念。村落多聚族而居,经数十代繁衍而成。比如西递就是胡氏一家所居。而这支明经胡多的宗谱上,又赫然记载着:他们的始祖本姓李,是唐昭宗之子。由李而胡,有着颇类《狸猫换太子》戏文的曲折故事。偷偷供奉唐太宗的宗祠和一幢幢的老屋,留下了一个封建家族30代人的一点点吉凶、兴衰、得意失落的痕迹,完整、边贯、有详有略。   

    “精品”明清民居的主人,都是当年的徽商。所以,直到今天,客厅条案上,还摆着“老三样”:东瓶西镜,中间自鸣钟。寄寓着家人对在外经商亲人“永远平平静静”的希望。然而,经历了百余年历史的变迁,“千年屋,百家主”,多数老屋早已数易主人,从家财万贯的祖先到躬耕陇亩的农民子孙,原来的雅致书斋变成堆杂物的仓库,其间的传奇同样多不胜数。

    创业、守成,“知难不难”   

    主管建设及旅游开发的副县长余国辉告诉记者,宏村、西递古村落加入“世界文化遗产”的申报材料做故里很仓促,却终于在建设部和国家文物局组织的专家评审会上成为获得推荐资格的4处自然与人文景观之一。主要是因为,它是具有典型意见的中国传统村落,格局完整,岁月依旧,古建筑集中,完好率高。是“具有真实性和完整性的一块瑰宝”。   

    对祖宗遗训的珍视,古朴淳厚的民风,使农民们在“文革”中为一些精美的雕刻糊上泥巴再大书“语录”;交通不便,工业化进程滞后,在某种程度上也使这方宝地逃过了不少纷乱与污染。而从80年代起,山坳里的人们也开始意识到,那一间间日益凋蔽的老屋,正是祖先传给自己的“金饭碗”,开始了大规模的保护工作。1998年 1月,安徽省专门制订了《安徽省皖南古民居保护条例》,西递和宏村分别在去年和今年颁布了保护规划,明确了保护对象是整个古村落环境,及其附带的各种历史文化信息。依法、有组织、科学地保护、抢救古村,限制、规范新的营造活动,一切正在走上正轨。   

    在西递,一位因家里向旅游者开放而每年从村办旅游公司得到几千元分红的农民高兴地向记者解释,如果被联合国“看中”,列上名单,我们就可以有钱修房,不止是捉漏补瓦,把老祖宗留下的房子保护好。但多数村民们似乎并没意识到,有了法规条例,如果再被列入联合国的“世界文化遗产”,他们将无权再随意拆修、处置世代相传使用的“自己的房子”。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他们会越来越受不了老房子的破旧与生活不便,比如“四水归堂”、“肥水不外流”的天井带来的潮湿、漏雨;比如高大马头墙的挡光,比如有过厢、六面是木板的卧室的幽暗憋闷。如果想造时髦新居时只能去远离老屋的村外----而老屋又明明是私人财产----他们会想得通、乐意接受吗?   

    对于古村与古建筑而言,保护与开发从来都是一对矛盾。目前,西递和宏村内需要进行一定规模修缮的古建筑有近三分之一,加直老屋均为木结构,易于爱损,仍然需要通过开发旅游所得来加大投入。然而,急切的开发就意味着商业网点大量增加,或为添加吸引力而建造、设置低劣的人工景观、游览节目,从而使建筑用途改变,破坏民居原来格局,影响古村落风貌。   

    “读书好,营商好,效好便好;创业难,守成难,知难不难。”

    西递村笃敬堂上的楹联,是重利也敬书的徽商语重心长的家训,至今,仍然适用于许多方面。也许,对于刚刚起步进入世界性文化视野的皖南古村落面言,也能有所启示。古村落整体保护难,开发难,若肯认真吸取先地地的教训,谨慎决策,重长远而非一时之利,后发制人,则“知难不难”矣。

   

    洁白的粉墙、黝黑的屋瓦、飞挑的檐角、鳞次栉比的兽脊斗拱以及高低错落、层层昂起的马头墙,绵亘着一幅宗族生息繁衍的历史长卷,穿行其间,思绪随着青石板巷步移景异,遥远的历史记忆渐渐复苏……

    作为极具个性特征的文化现象,徽州的老房子是在特定的自然和文化环境中形成的。“胸中小五岳,足底大九州”的徽州人,他们服贾四方,或成巨富荣归故里,将域外更高层次的文化引入境内,穷极土木,广侈华丽以明得志,构筑起一幢幢精巧别致的民居建筑。故此,早在晚明时期,“入歙、休之境而遥望高墙白屋”就成为徽州村落的独特景观。

    与“五岳朝天”并称的“四水归堂”是徽派建筑的主要特征之一。徽州老房子多是以天井采光、通风及与外界沟通。外墙很少开窗,因此老房子总给人一种幽暗凄迷的感觉。

    我真正领略徽派建筑是在西递村。这是一个被现代社会遗忘的旧梦。现代的阳光还没有照耀在它青灰的屋瓦上,在都市的喧哗这之外,它抱残守缺,在皖南的清澈中向我们呈现了一种朴素的民间生活。西递村在黟县,是目前保存最完整的徽派建筑群。

    从远处望去,西递村是一片线条简洁的黑瓦铺成的屋顶和高大的白墙,黑白相间,错落有致。迈入老屋你会发现,这些老屋内部繁复精致与外部的简洁纯粹形成鲜明的对照,徽派建筑中著名的三雕——木雕、砖雕、石雕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西递村有一座精巧的绣楼,它飞檐高挑,低栏曲回,想象那凭栏的少女和手中抛向命运的绣球,那该是怎样的爱情故事呢?

    徽州是复杂的——它亦动亦静、亦俗亦雅。行商坐贾囊中银两的碰击声,交织着乡儒学究的吟哦;精工细作的木雕窗棂,映衬出自然的山水如画。

    旅游拐杖

    徽州民居的典雅代表是安徽的黟县西递村、休宁、歙县、绩溪棋盘村及江西的婺源。其中交通最方便的当属黟县。它位于黄山脚下,游完黄山自然风景后再去领略一番徽民居的人文景观,感受完全不同。不少黄山游的旅游团都安排有徽州民居游。即使没有,游人从黄山去黟县也很方便,黄山市去黟县西递村和宏村的中巴车很多,只需一个多小时车程。

   

    徽派古建筑以砖、木、石为原料,以木构架为主。梁架多用料硕大,且注重装饰。其横梁中部略微拱起,故民间俗称为“冬瓜梁”,两端雕出扁圆形(明代)或圆形(清代)花纹,中段常雕有多种图案,通体显得恢宏、华丽、壮美。立柱用料也颇粗大,上部稍细。明代立柱通常为梭形。梁托、爪柱、叉手、霸拳、雀替(明代为丁头拱)、斜撑等大多雕刻花纹、线脚。梁架构件的巧妙组合和装修使工艺技术与艺术手法相交融,达到了珠联璧合的妙境。梁架一般不施彩漆而髹以桐油,显得格外古朴典雅。墙角、天井、栏杆、照壁、漏窗等用青石、红砂石或花岗岩裁割成石条、石板筑就,且往往利用石料本身的自然纹理组合成图纹。墙体基本使用小青砖砌至马头墙。

    徽派建筑还广泛采用砖、木、石雕,表现出高超的装饰艺术水平。砖雕大多镶嵌在门罩、窗楣、照壁上,在大块的青砖上雕刻着生动逼真的人物、虫鱼、花鸟及八宝、博古和几何图案,极富装饰效果。木雕在古民居雕刻装饰中占主要地位,表现在月梁头上的线刻纹样,平盘斗上的莲花墩,屏门隔扇、窗扇和窗下挂板、楼层拱杆栏板及天井四周的望柱头等。内容广泛,多人物、山水、花草、鸟兽及八宝、博古。题材众多,有传统戏曲、民间故事、神话传说和渔、樵、耕、读、宴饮、品茗、出行、乐舞等生活场景。手法多样,有线刻、浅浮雕、高浮雕透雕、圆雕和镂空雕等。其表现内容和手法因不同的建筑部位而各异。这些木雕均不饰油漆,而是通过高品质的木材色泽和自然纹理,使雕刻的细部更显生动。石雕主要表现在祠堂、寺庙、牌坊、塔、桥及民居的庭院、门额、栏杆、水池、花台、漏窗、照壁、柱础、抱鼓石、石狮等上面。内容多为象征吉祥的龙风、仙鹤、猛虎、雄狮、大象、麒麟、祥云、八宝、博古和山水风景、人物故事等,主要采用浮雕、透雕、圆雕等手法,质朴高雅,浑厚潇洒。


    许国石坊——石坊南北长11.54米,东西宽6.77米,高11.4米。如引规模宏大、呈八脚结构的牌坊举世无双,1988年,它被列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许国石坊建于明朝万历年十二年(公元1584年)。坊主许国是歙县县城人,嘉靖乙丑(公元1565年)的进士,是嘉靖、隆庆、万历三朝重臣。万历十一年,以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成为内阁成员,后又加封太子太保,授文渊阁大学士。万历十二年九月,因平定云南边境叛乱有功,又晋升为少保,封武英殿大学士。坊上“少保兼太子太保礼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许国”是许国的的全部头衔。(“少保”是太保的副级,属皇帝的高级顾问,“太子太保”是辅导太子的老师,“礼部尚书”相当于现在教育部长和外长部长,“武英殿”是皇宫内许国办公的地方,“大学士”是内阁成员的称号。)云南边乱平息一月之后,万历重赏群臣,许国被赞为“协忠运筹、芪著劳绩”受到了“加恩眷酬”,上沐皇恩,回到老家歙县,催动府县,兴师动众,鸠集工匠,建造了这座千古留名的大石坊。关于这八脚牌楼还有一段饶有兴味的传说。据说一般臣民只能建四脚牌楼,否则就是犯上。而当时徽州达官显贵、乡绅巨贾众多,四脚牌楼林立。许国是地方的骄傲,如果只是造一座四脚牌坊,无法体现他的官重威显。怎样才能建造一座与众不同的牌坊呢?许国灵机一动,想了个“先斩后奏”的点子。许国建这座牌坊前后共拖了七八个月才回朝复命。由于超假,许国跪在丹 上久默无声,皇上迷惑,责备说:“朕准卿四月之假回乡造坊,为何延为八月?建坊这么久,不是说是四脚,就是八脚也早就造好了”。许国听了,顿时口呼万岁,奏称“谢皇上恩准,臣建的正是八脚牌楼。”皇帝听了哭笑不得,皇帝开金口不得反悔。就这样,许国所建的石坊也就“合法化”了。这当然是传说,不过据专家考证,全国就只有这么一座八脚石坊,恐怕也算是“下不为例了”了。

    许国石坊是仿木构造建筑,由前后两座三间四柱三楼和左右两座单间双柱三楼式的石坊组成。石料全部采用青色茶园石,石料质地坚硬,粗壮厚度,有的一块就重达四、五吨,石坊雕饰艺术更是巧夺天工。每一方石柱、每一道梁坊、每一块匾额,每一处斗拱和雀替,都饰以精美的雕刻。12只狮子,前后各四,左右各二,雄踞于石础之上,形态各异,栩栩如生。这些富有“个性化”的雕饰设计,巧妙地表达牌坊主人许国的思想意识和社会成就。请看,这牌坊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内外侧都有精美的图饰。南面雕的是“巨龙腾飞”。象征皇帝南面而王,表示许国对朝庭的忠诚;内侧雕“英(鹰)姿(雉)焕(獾)发”,颂扬皇上年轻有为。东面雕“鱼跃龙门”表示许国是科班出身;内侧雕“三报(豹)喜(喜鹊)”,喻许国在万历年间的三次升迁。两面雕“威凤祥麟”,“凤”和“麟”乃文风鼎盛,德政昌隆的太平盛世才会有的,这幅图称颂了当时的社会;内侧雕“龙庭舞鹰”,“舞鹰”谐音“武英”,暗示许国身居武英殿大学士的地位。北面为“瑞鹤翔云”,寓意天下太平,又象征许国的品格高尚脱俗;内侧为“鹿鸣图”借《诗经 .鹿鸣》篇意,表示许国身为礼部尚书,常会嘉宾学子,鼓瑟吹笙,生活儒雅。石坊上的题字都出字明代大书画家董其昌之手。 坊上“先学后臣”按现在的话来讲,就是读书做官,它告诉人们许国是科班出身,是凭借才智而成为国家重臣的。“上台元老”中“上台”(即上台、中台、下台之一),“三台”本来是星象的名称,而古人常用以象征“三公”(太师、太傅、太保);和“三孤”(少师、少傅、少保);“元老”指许国历任三朝,是朝迁的重臣。 

    古徽州府,地处现安徽南部的黄山、齐云山(白岳)之间,含今江西北部的部分地区。北有黄山烟云缭绕,南有天目山峰峦绵延,溪山对峙,轻帆翠峰,村落珠缀,真可谓“黄山白岳相对峙,风景绮丽甲江南。”尤其是粉墙、黛瓦、马头墙的建筑风格,在整个徽州地区如出一辙,让人直观地感受到明清时代徽州一府六县民俗风情的共同特征,亦是我到徽南古村探古访幽的初衷。

  一踏上徽州的土地,但见绿树葱茏,掩映着栉比而立的马头墙,风格独特的徽派民居衬托着水光山色,犹如用枯笔淡墨勾勒出的一派疏树寒村的中国山水画。清新野逸的田园风光让我第一眼看见黟(音“衣”)县的西递村时,便深深地体会到陶渊明归隐山林的那份从容……

  桃花源里人家——西递

  西递,位居黄山市一县黟县城东八公里处。从屯溪火车站花七块钱到一个岔路口转乘黟县至西递的小巴,两块钱到村口,便可看见高高矗立的胡文光牌坊。西递因地处古徽州府之西,曾设驿站“铺递所”而得名。两条小溪自东而西穿村而过,与绩溪胡氏(即胡适所属一支)同宗的西递胡氏始祖看中这块盆地上的溪水逆东而西,认为非等闲之地,遵“地师”指点,整个村落仿船形建造,寓“借水西行,得神助,取真经,从而大吉大发”之意。纵观村史,西递的确地灵人杰,全村进入仕途的共115 人,禀、贡、监生多达300人,明代荆藩首相胡文光、清代二品官胡尚赠、豪富胡贯三、收藏家胡积堂均出自此村,还有在“公车上书”中签名进策的三举人(安徽仅 8人)都曾是这个僻静村庄里满地乱爬的稚口小儿。江南六大豪富之一的胡贯三,曾在长江中下游一带的各大商埠中经营着几十家典当铺和钱庄,资产折银数百万两。聚族而居的西递村在胡贯三时期趋于极盛。至今,村中仍留有明清民居三百余幢,保留完好的多达 124 幢。洁白的粉墙主要是为防止雨水侵蚀,配着黛青的鸳瓦、飞挑的檐角、高昂的兽脊斗拱,绵亘着一幅宗族生息繁衍的历史长卷。高低错落的五叠式马头墙,以其抑扬顿挫的起伏变化,体现了皖南民居的独特韵味。马头墙最初的作用只是封火山墙,防止邻人失火殃及自家,具有相当的实用性。但后来却成为一种装饰,民间俗称为“五岳朝天”。在面值30 分的“中国民居”邮票上便可直观的体会到这一建筑特色。

  与“五岳朝天”并称的“四水归堂”也是徽派建筑的主要特征之一:老房子多以天井为中心,四面高墙围护,唯以狭长的天井采光、通风,外墙很少开窗,即使有也是在高处以四五十公分的小窗略作点缀,因此总给人一种幽暗迷离的感觉。据当地人讲,除了防盗之外,还有“暗室生财”的讲究。前者显然与徽州男子外出经商有关,后者则源于古老的风水观念。

  在西递村中,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种独特的商字门,从造型上看近一个“商”字,除七品以上的官人任何一个穿堂入室的人,都要从“商”字底下过,这大约替生活在“商居四民之末”、“重农抑商”的那个年代中的商人出了口恶气。

  以我所见村中最撩人的当数西园中一对名为“岁寒三友”的石雕漏窗。左为松石图右为竹梅图,寓含“咬定青山不放松,寒梅疏竹共风流”之意,雕工精湛,构图清新,堪称西递古代石雕极品,据说有日本人出10万美金而不得。

  木雕、石雕、砖雕是为徽雕三绝。映入眼帘最多的则数大大小小古物商店里的窗棂、门板、雀替。古时建筑中的构件已经成为古物商店中的商品,几百元甚或几十元就能买到旧时王谢堂前的一对倒匍雄狮的雀替、一块乌木涂金的八仙过海隔板……你无法怪责村民们贩卖这些远不能用钱来衡量其价值的艺术珍品,因为你也弄不明白是他们以交易的形式保留了文化的余韵,还是加速了老房子所代表的那种历史沉积的肢解破碎。

  胶卷的杀手——宏村

  出西递后,与几个游人合租小车一辆,每人三五元,过黟县县城不远就到了宏村。其实,对徽州古村落最早的向往便源自摄影作品中屡屡出现的宏村。形如半弦月的月塘、村口仿杭州西湖而建的南湖、家家户户门前流过的绿水……多次在摄影师的镜头中定格成巨大的诱惑。刚到村口,南湖便如玉体横陈的处子躺在巍巍青山之间,湖边的村庄、南湖书院、雾花烟树倒映在如镜的湖面上,真如清人王元瑞所云:“南湖一水浸玻璃,十里钟声柳外堤”。心便也随着远处的犬吠声、嬉闹声轻轻地颤动。

  潺潺的渠水将我引进古朴雅洁的村庄,让人不由自主的有了一种回到家的安稳,连空气中偶然飘过的牛粪味儿都让我欢喜。

  找到一家私人饭店兼旅社,既有百年老房又有新建的楼房供人挑选。我挑了老房天井中的一间厢房,昏暗古旧,白天都得开灯。恰恰一灯如罩,将我和繁复的木雕窗格浸泡成一体,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放下包,急不可耐地去寻村中的胜迹。我在一个名为“德义堂”的小院落里看到了美人靠。“美人靠”是建筑构件的一种,频繁出现在徽派建筑中,多用于绣楼上、池渊边。古代的女子在此闲倚阑干,或临波顾影或凭栏思亲或对月无语或偷窥楼下过往的青年才俊……然而,这个美丽的名字渐渐演化为孤清寂寞的代名词。遥想当年徽商叱咤四方,他们的妻室却独守老家的深宅大院,枯坐池边看鸳鸯戏水、鲤鱼成双。

  吃过晚饭,借着残光走向月塘。夜色中的月塘与白日波光潋滟的模样决然不同。清冷的月儿将塘中的水和水旁的屋都濡染得有些清冷。塘边来了洗东西的人,打碎了水和夜的静默,哗哗的水声回荡在月塘上空。想来,是这一面水塘映照了数百年前的那一轮月,还是那一轮月照着数百年来的这一面水塘?我回答不出,我只能肯定的是数百年来目睹“月染月塘”的那一个人换成了我。

  夜全黑了,灯光隐在高墙之中,我只能沿着水声摸黑回到店门口,回头望着漆黑的小巷,真想搬一把椅子点一盏灯,为那些夜归的人们,也为那些不归的人们。

      清晨,还是起晚了,同店的游人已经外出拍片了。我套上老板娘借我抵御晓寒的棉袄——是那种对襟缎面袄,极艳极艳的桃红色——向南湖走去。路过宏村水系石碑,沿着古人挖渠引水的那条小溪,呵,湖边写生、拍景的人已不少了。

  从湖中心的堤上走过时,湖那边一阵响动,哎呀,我被拍入了镜头。原来是我这件衣服太耀眼,在湖面上形成一个美丽的倒影,我还以为……

   拿着相机,根本无须考虑太多的构图,简简单单的一处便是理想的画面。不一会儿,两卷胶卷宣告终结。

  三,木雕楼的木屑

  当太阳完全露脸时,我和昨日同住的三位学者结伴同往卢村、南屏。

  卢村中有幢木雕楼,第一眼见到时连导游小姐说的是“七个工匠花了三年的时间完成的”还是“三个工匠花了七年的时间”都没听清便立在那儿目瞪口呆。任何词语都无法表达出当时的震撼,整整一幢楼呀,门窗檐梁柱栏杆栏板全都雕满了图案,花鸟鱼虫禽畜人风景典故都可入画。这时候,几只蛀木蜂“嗡嗡”的叫着,点点木屑逆着金色的光线,在暗色的木雕背景中轻舞飘落,构成了一幅用任何相机都拍不下来的美妙瞬间。同行去的一位画国画的女先生感叹地说:“你们这里连木屑都让人着迷呀!”我听了差点流下泪来。

  当天,我特地穿的一件黑地桃红色滚边的对襟上衣,一对团花耳坠,偏偏碰上搞人像创作的老画家,于是借着华美的背景,我便义务充任了一把模特儿,在那样的环境下,根本不用摆什么姿势,一举一动都自然而然的优雅起来。而我得到的报酬是:跟随着曾任博物馆馆长的老先生,只要他看一看摸一摸就可以说出文物的朝代,仅在卢村我们就看到了宋代定窑的四面镂花瓷凳、明代的雕花银杏木榻、躺椅、康熙年间的青花香炉和一对罕见的节节高石雕凳。而另一位先生是建筑专家和摄影发烧友,将徽派建筑的韵味和摄影技巧一一道来,使我大长见识。

  距卢村不远的南屏,却是因了张艺谋在此拍了《菊豆》后才扬名海外,迷乱曲折的巷弄和威严肃穆的祠堂是其特色所在。因为时间关系,参观了剧中的杨家染坊后,我们就匆匆离开了南屏。

   

    2012年 9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委派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专家大河直躬博士,对我国提名申报列人《世界遗产名录》的黟县西递、宏村进行实地考察。大河博士一行在考察中深为这里古老的徽派建筑和淳朴的民风所吸引。大河直躬在谈宏村时说“宏村堪称中国古村落的典型,拥有美丽的南湖观,许多一的古民居、宁静古街巷,以及完美的自然背景。他特别指出,南湖周围的景观可同意大利的威尼斯、荷兰的鹿特丹相媲美,但它们都是大城市,像宏村这样美丽的乡村水街景观可以说是举世无双的。在结束宏村之行时,大河先生还特意留下了 “青山绿水本无价、白墙黑瓦别有情”的题词。   

    坐落在黟县城北11公里的宏村,岭秀川媚,湖光山色,有“中国画里的乡村”、“东方威尼斯”之称。该村始建于南宋绍熙年间(公元1131年),距今己有 800多年历史,现仍有保存完好的明清古建筑群。宏村的独领神韵、与众不同,在于它以“牛”形古水系建筑村落,有月沼、南湖、水圳等水利工程设施相映成趣。   

    最早在此定居的徽商汪氏,据说是因家中遭受过火灾,损失惨重,因此选择村落尤其重视水源及其利用,宏村西北有巍峨的雪岗山,吉阳水由西绕村南下,是选择村落要背山面水的理想模式。   

    至明永乐年间,任山西粮运主簿的汪辛,资助家乡建设牛形村落工程款白银一万两。于是村人先将村中一天然泉水扩掘成半月形的“月塘”(亦称月沼)作为“牛胃”。然后,在村西吉阳河上筑一座石坝,用石块砌成有60多厘米宽的水圳,把一澈碧水婉蜒引人村中,南转东出,形成九曲十八弯,贯穿“牛胃”,这就是“牛肠”。作为干流的牛“大肠”流经主街,作为支流的“小肠”则经由小街通往各家各户。此后,又在吉阳河上架起四座桥作为“牛脚”。而村头有红杨、银否树各一株,银否树高20米,树围3.2米;红杨树高21米,树围6米,树龄均为 400多年,算作牛角(宏村人办红白喜事均要经村口,喜事围红杨树绕三匝,丧事则围银杏树绕三匝)。这样便形成了“山为牛头树为角,屋为牛身桥为脚”的牛形树落。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发现,作为反刍动物的牛,应该不止一个胃需要“内阳水”与“外阳水”相合,村庄才能真正发达。于是在明朝万历年间,汪氏宗族再次将村南百亩良田开掘成南湖,作为另一个“牛胃”。至此,整整经历了 130余年的宏村牛形村落建造才算大功告成。放眼宏村,村外,山清水秀,红杨翠柳;村内清渠绕户,黛瓦粉墙,终年清澈、潺潺流淌的水渠,如同一轻柔的银带,婉蜒飘动在村中。古时候村民饮用、浣洗都在“牛肠”里,并且规定每天早饭以前,“牛肠”之水为饮用水;吃罢早饭,村人方可以在“牛肠”里浣洗。只是后来村中挖了水井,村人才改饮井水,居往在“牛肠”两侧和“牛胃”周围的村民们,或在庭院中开掘鱼池,引活水流人池中,茶余饭后,凭栏观鱼,悠然自得;或让活水绕过花台,看花间流水,平恭无限诗意。清代诗人胡成俊有诗日:“何事就此卜邻居,花月南湖画不及。浣汲未妨溪路远,家家门卷有清泉。”   

    宏村现有明清古建筑 137幢,一色徽派建筑特色:洁自的马头墙,黝黑的屋脊瓦,参差错,檐牙高啄,或毗连而建,或独立而筑,那黑与白的对比;虚实的映衬,光与影的和谐,依势而建的布局与自然环境的统一,砖雕、木雕、石雕的灵巧运用,使徽州民居既没有北方宫殿的金碧辉煌,也不似江南名园的光彩夺目;然而却在满足主人生活需要之际,透出几多文化气息;在炫耀徽商尊荣的同时,萌发出几分儒雅、几分恬淡、几分闲适。先人们营造时,在经意不经意之间,成就了不打算成为名胜的名胜。其中,最典型的代表作要算是承志堂了。   

    承志堂,是清末徽商汪定贵于清咸丰五年(公元1855年)前后营造的宅郎,占地面积2100平方米,建筑面积3000平方米,全屋砖木结构,有木柱 136根,大小天井 9个,大小60间屋,承志堂大门为砖雕八字门楼,门内为护院,其四周墙壁为砖木两层结构。在砖石墙壁内再护一层木板,一方面为了防潮,另一方面还可以起到防盗作用。如果有盗贼掏墙打洞,触及木板,就会发出声响。护院东西侧和前面建有回廊,与便厅、厨房相通,二门为平头大墙,花岗石门仿高大轩昂,前堂、后堂均属回廊三间结构,前堂两侧各有偏厅和小庭院。东侧建有家塾厅,西侧一块自然形成的三角地建有鱼塘厅,天井下有一汪鱼池,号称“牛肠”。水圳中的水穿塘而过,池中红色鲤鱼翔游浅底,池畔设有“美人靠”,可凭栏观赏,“美人靠”的另一侧,则是帐房先生的居室,构思巧妙,设计新颖,匠心独运。数年前,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吉姆斯博士参观时称赞说,建筑上巧用三角空间,没想到中国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成为现实。正厅旁边还建有“吞云轩”(吸鸦片处),“排山阁”(打麻将处),东侧为花园,可见徽商的富足奢华。   

    承志堂的木雕精美绝伦,堪称一绝。正对中门的前厅横梁上雕有“唐肃宗宴客图”,画面上文臣武将在开宴之前或弹琴,或弈棋,或观书,或作画,连烧火、打杂的役人也栩栩如生,足见雕刻的功力,中门上方面临厅堂处雕有“百子闹元宵图”,场面壮观,层次分明,线条清晰,人物神态惟妙惟肖,此外还有“渔樵耕读”、“金钩垂钓”及“长坂坡”、“三英战吕布”等戏剧图案,构图丰富,雕刻精巧。据传,当时建造承志堂花去白银60万两,木雕上镀黄金 100两,全层仅木雕就由20个工匠雕刻四年才完成。由此可见徽商的富庶和对住宅的重视。该村的古建筑还有集雅堂、慎余庭;南湖书院等等。   

    宏村如同一幅优美的图画,又恰似一首动人的诗篇。村中,半圆形池塘清澈如镜,波光潋滟,蓝天白云,高墙深院,倒映水中,房中水,水中房,犹如一幅藏于水底的天然图画。村边,那水滑如绸的南湖,潮畔柳树垂荫,湖中荷叶田田,小堤、拱桥连接两岸,坐落湖畔的“南湖书院”令人想象岁月里传来的琅琅书声,滴入南湖的淙淙回响,“山水是地上的文章,文章是书上的山水”,自然和人文贴合成一首优美的诗章。

    地处黟城东北约四公里的屏风山和吉阳山的山麓。

    吉阳溪九曲十弯,穿村而过,两岸石磅不时飞来村妇浣洗的锤声,蓄水石磅白花飞溅;青砖灰瓦的民居祠堂和前店后铺的商铺夹岸而建;十余座各具特色的石桥横跨溪上,构成江南水乡“小桥流水人家”特有的风韵。屏山又称长宁里、舒村,聚族而居的舒氏相传有1100多年历史。村中至今完好保存着光裕堂、成宜堂等祠堂八座其中舒庆馀堂是大陆目前极为少见的明代建筑祠堂。屏山村风尊义重文,诗礼传家,人才辈出。明朝万历进士舒荣都因刚正不阿,弹劾魏忠贤被害,平反后敕建九檐门楼及“望重柏台”牌坊。清末进士舒期笏的孙女舒绣文因为成功主演《一江春不向东流》等名牌,被誉为人民表演艺术家,其故居“黍谷堂”近年已开发为旅游景点。屏山北面是“三女食桃、化鲤成仙”的三姑峰,村口有“沉湖殉情,化为鸳鸯”的长宁湖诸胜迹,其神话传说充分反映众千百年来对美好生活及忠贞爱情不懈追求的理想。屏山是进步思想的传播和黟县中共地下党组织最早的活动地区之一。

    “五四”运动期间,在北京大学读书的屏山人舒耀宗等人曾组织黟麓学社,创办《古黟新语》,传播进步思想。1932年春,汪希直、舒政海等在屏山建立中共黟县地下党最早的支部之一,开展革命活动。1949年,黟县人民政府成立,屏山人舒子敏被选为第一任县长。

    隶属于黟县际联镇的塔川村,又名塔上。它位于黟县桃花源著名旅游景点——宏村到木坑竹海景点途中,距宏村仅 2公里,是黟县小桃源众多美丽富绕的自然村落中一个独具魅力的山间村落

    塔川,背倚高耸云端的黄山西南余脉黄堆山,遥对碧波荡漾的十里奇墅湖。粉墙黛瓦,飞檐翘角的二、三十幢古民居依山而建,层层迭迭,错落有致,远远望去,就好象一座巨型宝塔,藏身在山谷之间,掩映在浓荫丛中。 塔川,高庵与低庵两峰之间(因峰之巅,原有西林寺禅院而得名),一条清溪破土而去,依山潺潺流下,穿村中而过,直奔风我秀丽的奇墅湖。村庄因有“川”过而富有无穷灵气,清溪也因穿“塔”而更显活力。塔川,即以此而旬名。

    从宏村出发、沿宏泗公路不出两公里,便可来到塔川村。来到村口,映入眼帘的是数棵巨大古树,它们分别是樟、榧、枫等树,这里便是塔川第一景“五树参天”。历经数百年的参天古木,每株是有数人合抱,斑驳的树身,仿佛在向人们叙述着塔川村那沧桑历史,那露出地面的粗壮树根,有的向巨掌,支撑起一柄柄遮天巨伞。独特的自然环境,不同的树种类别,使得村口这片古木形态各异,有的如利剑直插去霄;有的如花冠,铺遮大地;有的又如千手巨佛,无数巨臂伸向天空,仿佛要捋摘天空中的星云。

    来到古木林中,绿荫遮目,青草铺地,这里虽没有石凳、石椅,可地面上那纵横交错的树根就是以供你小憩,沉静之中,定可感受到塔川村的古朴和谐,清新美丽。

    穿过古木林,依清溪沿石阶拾级而上,便进入了塔川村。漫步于村中,既可以领略到山间村民古朴纯情的生活乐趣,又可以观赏到“溪绕前屋”、“竹山莺啼”、“塔川洞天”等绝妙景观。

    “黟县小桃源,烟霞百里间。地多灵草木,人尚古衣冠。”

    这是大诗人李白描写西递村的诗句,座落在黄山南麓,距黄山40公里的西递素有“桃花源里人家”之称。这个美丽的古村落始建于北宋皇佑年间,至今已有 960年历史。去西递的路上,我们因为坐错了车,只得在离西递十几里远的山间下车,给了一个赶牛车的老乡30元钱,让他送我们去西递。“吱吱呀呀”的老牛车走走停停,一直到近中午方才看见西递的白墙青瓦。

    当老牛车磨磨蹭蹭爬上一个土坡,西递村一下子展现在我们眼前时,我们发现自己走了那么多路、费了那么多周折来西递是对的!我们所看到的,就是一处“桃花源里人家”。西递村建在一片丘陵的缓坡之上,在它的周围是大片的绿色田畦,那田畦一片片构筑得非常精细,有圆形的、方形的、半圆形的、月牙形的、三角形的,仿佛七巧板一般。在田畦之间,是婉约的小溪和披满红叶的矮树,放眼望去,似艳丽的油画,又象一首浪漫的田园诗。它既印证了“七山一水一分田,一分道路加田园”的说法,又让我们感到这句民谣远还未说尽西递的韵味。老牛车拉着我们走近西递,村中人家的炊烟升起来,那炊烟在风中弥漫着,将整个村落罩上一层轻雾,只在错落间露出几角马头墙和青石牌坊。

    夹溪而建、流水中穿的西递村,因古驿站西递铺而得名,这里因为出了个江南六大富豪之一的胡贯三,所以一度非常奢华,村中宅院 600幢、巷弄99条,旧有“三千烟灶九千丁”的说法。西递的徽州建筑,在整个徽州可以算是翘楚,在整个16公顷的村落中,有至今保存完好的明清民居 200幢。徽派建筑错落有致,砖、木、石雕点缀其间,目前开发的景点有凌云阁、刺史牌楼、东园、西园、桃李园等,其中胡文光刺史牌楼是明万历六年所建,高13米,宽10米,三间四柱五楼,是我国石坊建筑的瑰宝。所以,西递又被称为明清建筑博物馆。

    徽州人重商崇学,历代既出巨贾又出大儒,这和他们世代信奉的经世哲学有关,我们在西递随处走动都可以看到一幅楹联:“读书好,经营好,效好便好。创业难,守业难,知难不难。”它似乎辨证地说明了徽州人的贾儒关系。在桃李园,这种关系体现得更为具体,我们在桃李园看到,这个宅院由一贾一儒的两兄弟共建同住,三间院落一间是经商的,一间是读书的,还有一间大家共用。

    在西递,我们还看到了许多楹联,有曰:“几百年人家无非积善,第一等好事只是读书”;又曰:“孝弟传家根本,读书经世文章”。在徽州人眼中,“以商重文,以文入仕,以仕保商”的良性循环方是经世不败之道,光读书不经商太穷,光经商不读书入仕又没有权势。这和上面的桃李园是一个道理,说白了,就是如果家里有两个孩子,一个读书作官,一个经商发财,两全其美。
 
    但是毕竟这样的美事不多,聪明的徽州人创造出他们独特的执著——在西递村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个边门,门上刻着“商”字图形,不管你是谁,登堂入室都要从这“商”字下走过。

    和徽州其它古村相比,西递的旅游资源开发比较充分。清代民居“大夫第”是朝列大夫胡文照的故居,在“大夫居”临街的一面,悬空挑出一座小巧玲珑、古朴典雅的“绣楼”。这本是胡文照给夫人、小姐歇凉观景用的。我们走到“绣楼”下时,只见几个当地姑娘正在“绣楼”向楼下人群抛绣球,以“抛彩球择婿”的古风,给游客一个“喜兆”。据说,中彩球的游客,将会幸运长驻,万事如意。

    在这“桃花源”里,我们还体验到了徽州的另一种风味,那就是徽菜。其中有一道菜叫“臭鳜鱼”,据说这是徽州名菜,我们刚开始时并不敢下筷,因为鳜鱼发出一种臭臭的味道,叫人避之三尺。但若是你夹一块放进嘴里,就会发现这臭鳜鱼实在是非常鲜美,那种美味是你从未尝过的。传说二百年前,沿江贵池一带,鱼贩用木桶将鳜鱼装运到歙县,为了防止日久变质,贩子给鱼抹上一层食盐,谁知抵达歙县,鳜鱼已经发出异味,他们舍不得扔掉,洗干净了自己烧来吃,谁知竟是美味无比,于是大家都仿效着做臭鳜鱼吃,代代相传,成为徽州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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