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思

冬天来了，觉得凉了。心丢了，还会痛吗？

                                            ——《世界上最疼我的人去了》

曾经的我，好像淡漠到没有什么过多感触，鲜有泪流满面亦或是默默抽泣，也许是心底觉得矫情，也许终究是情感枯竭。

六年级，外婆去世。现在，即使我搜索孤肠，估计也道不清楚我对于外婆的印记，记得她瘦弱的身躯，记得她苍苍的白发，记得她对我忽冷忽暖的关心。应该是从小就没有和外婆有过多的接触，我对她似乎有种莫名的抵触。小小的我不辨什么，只是觉得那个老老的太婆也不曾对自己施予太多的关怀，大概我只是外戚，较之于嫡亲，我还是觉得对待有别，情感疏离。真的，可能在我尚不懂什么叫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内外之别，嫡庶有异。如果问我当时有什么感想的话，一定是自卑，为什么那个我亲切叫着外婆的人并不爱我，换做现在的我，大概会怅然若失，抑郁不乐吧。

六年，也许那些她施与最真切关怀的人，早已忘了她，只会在正月十六的时候常规性聚集到一起，礼节性的烧柱香；又或许，有些人所谓的孝心早就被常年的卧病大笔的花销硬生生消磨掉了。她在病榻之上，无知无觉，一定不知道，她的女儿们觉得她是负累，为着高昂的维疗费用争执不断，她掏心掏肺对待的大孙女只买过一次必须的尿片就大呼小叫觉得不公，只剩半路夫妻不离不弃照顾却受她儿子的呵斥排挤。幸好，这一切她不知道。有时候，人还是糊涂点好。不知道外婆是不是也是为了忘却那些不堪回忆才会选择糊涂。大家只知道那段日子外婆忘记事情太快了，却从来没有人想过那只是大脑加快了萎缩的速度，外婆，将不久于人世。不知是不敢想还是压根就不去想，估摸着看她以药养命大把吃药，就天真地认为再无疾病侵袭。孰料，病还是来了，来的那么气势汹汹，那么悄无声息，好像就是在一刹那间，外婆就倒下了，再也站不起来。

外婆出殡，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三八妇女节的那天，这，就是老天的旨意吧，看她历经人间劫难人情背叛，觉得她配得起如此的褒扬。看到很多人哭，我不记得我有没有落泪，默默地看着旁人，心一定是揪着的。外婆的一生，说起来悲戚的像是刻意杜撰，从他人零星的讲述中，我知道，在我外公没有去世之前，外婆还是个很幸福的女人，像那时所有的富足之家一样，生养着七八个孩子，过着自给自足的小日子。家门不幸，世道艰难，外公去世时，他们最小的女儿，我的妈妈六岁。养不起活不了，外婆狠心将两个女儿送至异乡，和后来那个同样遭受人间凄苦的男人一起勉强过活。实在不知道如何想象那样的日子，怎样才能让人决意坚持。世事真是讥讽，本以为苦尽甘来，却被自己最疼的儿子百般嫌弃，呵呵，我见识过母子争吵的不堪场面，只觉得不甚凄凉。

失去一人，我变了，变得看到任何孤苦老人都心生怜悯，变得太容易动情，变得时不时落泪悲苦。

我真的会经常想起她，那个瘦瘦老老的身影，那个面对留离劫难不悲不惊的神情，有时会有点模糊，有时会出奇清晰，心中的一座城，住着那个已亡人，一直一直告诫我：珍惜眼前人，珍惜眼前人。

冷夜，莫名地思念那个不曾如何亲近，却一直难以忘却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