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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黎生 陇南的春天整个季节都在长成。从白水江两岸到白龙江畔，从嘉陵江到西汉水流域依次渗透、漫延、递进。春风吹过河的两岸，山原便绿了起来。草长莺飞，芳草连天，杂花生树，大地就是一幅徇丽多彩的织锦。浓烈的采彩，诱人的花香，潺潺的小溪，清新的空气，明媚的阳光熨贴着人的心扉，妆点着人的视野，渲染着人的情绪。春天来了，桃花红了，心情也好了。 不论走在陇南的那条街上，都可以随处看见新叶刚发的香樟，嫩芽初上的水杉，浅黄染身的银杏，满街怒放的樱花，婷婷玉立的白兰花。春天的徽成盆地，那便是芳草新绿的天地，山花烂熳的世界，那一坡坡粗壮的梧桐树，绽放着一串串或谈紫，或降紫，或胭脂红的花朵，弥漫着一种高雅的富贵之气，卓然不群地高昂着神不可侵犯的头颅。紫中带白的花朵密密簇生着一个个花塔，外层的花朵像塔上的风铃在风中摇曳，又像紫色的蝴蝶在风中飘舞，诗意而清丽。笔直的银杏树和水杉绿衣袭身，交相更替站立在道路两旁如忠实的卫士护卫着旅途中的人们。满树怒放的樱花，花枝招展，娆妖华美，将花之艳丽，色彩之浓烈，宣泄得淋漓尽致。而白色的山梨山杏，红色的桃林花海，花天花地的苹果园林，就是各种色彩的堆积，各种纯色颜料的铺陈。油菜花将太阳的颜色浓缩成耀眼的金黄，这里的油菜花不是铺天盖地，满山遍野地开放，而是一畦畦、一块块的有秩序地怒放。绿油油的麦苗，姿肆旺长，相拥着金黄金黄的油菜花。依次是柳杨绽放着新枝，嫩绿鹅黄的枝条随风摇曳。而墨绿的松柏构成了更深的景深向山峰漫延，那一处处，一垛垛粉白的山杏，野樱桃也争相绽放，春风给了山花野草再一次的生机。而十万大山簇拥着列队涌向天边，瓦蓝瓦蓝的天空空明而透亮，朵朵白云悠闲地飘浮在蓝天如一群群羔羊。陇南的春天是一幅美仑美奂的油画，浓墨重彩，是各种颜料的铺陈，是一种绘画手法的夸张。当我陶醉在这五彩斑斓的世界，置身在浓烈的油菜花香之中，那有温度，有湿度，有香味的金黄，遂让人想起了梵高的著名油画《向日葵》。梵高在阳光明媚灿烂的法国南部，怀着极狂热的冲动，即兴而作了《向日葵》。梵高的向日葵闪烁着熊熊的火焰，是那样艳丽华美，同时又那样和谐，优雅甚至细腻，那富有运动感的和仿佛旋转不停的笔触是那样粗厚有力，色彩对比单纯而强烈。然而在这种粗厚和单纯中却又充满了智慧和灵气。人们无不为那激动人心的画面效果而感应，心灵为之震颤，激情也喷薄而出，无不跃跃欲试，共同融入到梵高丰富的主观感情中去，感知那带有原始冲动和热情的生命体。正如梵高所说：“为了更有力地表现自我，我在色彩的运用上更为随心所欲。生活对我来说就是一次艰难的航行，但是我又怎么会知道潮水会不会上涨，及至淹没嘴唇，甚至会胀得更高？但我将奋斗，我将生活得有价值，我将努力战胜，并赢得生活。”这是生活在低处，灵魂在高处的梵高对待生活的态度。对于这位极具个体的超时抵的画家来说，他悲苦的一生就是向命运抗争，为艺术献身的一生，也是捍卫生命个体尊严的一生。梵高，一个短暂而又何等完满的魂灵，一场原始生命力如火山般骤然喷发，一团永恒的烈火，相对于俗常生活，他带着浪漫的激情走得过于高远，走得过于幽深，临死也没能尝到尘世成功的味道。阿尔深秋的麦园，麦浪涌动着阳光般的金色。那不是一块普通的麦园，它是梵高最后的家园。“忧郁的天空下是广阔的麦园，我无需费力表达我的悲伤和极度孤独。我几乎认为，这些画布可以传达我所看到的乡间的美好和复原力量，而这些我难以用语言表达。”极度贫困充当了直接杀手，而现实社会是一群麻木的观众。历史总是会忽略一些小人物，而恰恰是这些小人物，常常用人性的力量在阴霾中划出一丝微光，给我们留下最后的希望。 从徽成盆地一路走来，缓慢上到山顶。在两当境内的老湾梁一眼望去，千山叠翠，群山披上了一层绿色的绒毯，那绿色在阳光的辉映下，嫩绿，鹅黄，墨绿层次分明，明暗不同，景深不一，富有质感，群山成了绿色的海洋，奔腾而来，又汹涌着流向天边。而人所在的山顶便成了山海的中心，让人顿生不知从何处来，又向何处去的悲叹。在这茫茫宇宙间，天长地久，而人生百年太过短暂，活生生的一些生命，眼看着随风而去，生活在世的人徒增些许孤独与寂廖。遂想起陈子昴《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诗句。但春天毕竞给人的是积极向上，生机勃勃的启迪。我不能为一时一地，一事一因而伤感。应该像诗人海子那样：“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之所以热爱油菜花，因为她是农民之花，此花是农民的自画像。她虽不名贵，也难以登大雅之堂，但她支撑着老百姓的吃穿用度开销，是老百姓殷实的日子。在满山遍野绿色的麦田与金色的油菜花丛中，洒落在一弯一弯山坡的村落、白墙青瓦的农舍，星星点点，自然天成。缭绕的炊烟唤醒了人们殷实的日子，勾起人们回归田园的情愫。在这大地解冻，万物欣欣向荣的时节，我们也学着孔子及曾皙在《侍坐》里的理想，在暮春时节，穿上新做的春装，在这个大地开化万物复苏的季节，陪同几个成年的朋友，再带上一批孩子，大家一起去沂水中，把自己洗涤得干干净净，然后到沂水旁边的舞雩上，沐着春风，把自己融汇进去，与天地在一起共同迎来一个蓬勃的时节，让自己有一场心灵的仪式，然后大家就高高兴兴，唱着歌回去了。在这个活动里给自己的内心一个安顿，这种安顿需要我们与天地合一，去敏锐地感知自然节序的变化，感知山水，感知清风朗月，感知春华秋实。正是如此，在成州一个叫路海的地方，我陪一位省上退休的老首长在农家乐里去玩。那里山清水秀，曲径通幽，春暖花开。老人家相约的是他初中时的一些老同学，这些已经退休的老人相聚回忆着过去的往事，唱着流金岁月的歌，他们弹琴奏曲，舞弦弄歌，欢歌笑语，沉浸在安度晚年的快乐之中。我参与其中时而鼓掌助兴，时而随声唱和，分享了他们的快乐。时隔不久我与一位学兄全家老小又到了路海这个地方，大人娃娃欢聚一堂。我们互相回味着求学时的趣事，谈论着对人生的态度，对工作的状态，坦露着真诚的心迹，沉浸在深深的友情之中，微熏之间感受着鸟语花香，面对春暖花开，安享着一种幸福的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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