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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污了我一世的清白 韩石山同志： 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我在山西一个比你们机关还高一些的机关里工作，不是一把手，也还管点事。我从不和你们这些人打交道，这次给你写信，算是心血来潮吧。我要说的是，你为山西争了光。我这么说，不是因为你写了什么好文章，出了什么书，这些东西我是从来不看的，不是不看你的，是都不看。那怎么又说你为山西争了光呢，一下子说不清楚，还是说事吧。前不久我来北京公干，在一个机关见到了一位多年不见的朋友，闲谈中他忽然对我说，你们山西不管出了多少矿难，不管自然环境怎样恶劣，文化环境还是很宽松的嘛。这倒奇了怪了，我就是山西的，人都说春江水暖鸭先知，这回成了春江水暖兔子先知了。我问他从何说起，他说，你们能让韩石山那样的人主编《山西文学》一干就是这么多年，还能说不宽松？我一听就笑了。老韩，我说你为山西争了光，说的就是这个，你高兴吧！这大概是你对家乡最大的贡献，也是你人生最大的成功吧。功在国家嘛。因此上我劝你，为了山西的声名，还是再干上两年，你要不干了，人家就会说山西的文化环境不宽松了。一点小信息，有趣吧，供你参考。望好自为之。名字就不必说了。 佚名先生： 你的信不署名，又是从北京寄来的，我就是想覆也覆不了，只好在这儿写上几句，但愿你能看到。我不知道你写这些是什么意思，想来是拿我开心吧。这是我对家乡最大的贡献，这是我人生最大的成功，这话像锥子一样的刺人。到了这把年纪，我常不由自主地回想自己这一生的成败得失。不知别人怎么看，在我看来，我这一生，实在是个悲剧。刚一出生，家庭的好日子就结束了，屈辱却伴随了大半辈子。从军从政都无望，只能在读书写文章里苦苦地挣扎，艰难地讨生活。正当长身体的时候，逢上三年灾害，正当学习的时候，逢上了十年动乱。上过大学，却没读下什么书。在吕梁山里一待就是十五年。这是不幸，也有幸的时候，比如住过“学习班”，上过批判会，该疯的时候没有疯，该倒下的时候没有倒下。而且只要有个机会让我抓住，三下五除二，立马咸鱼翻身，死马腾飞。虽心高志大，吃苦用力，然而，总也拗不过的是那时势。自从几年前受命主编《山西文学》，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愿，总算是为山西做了点事。然而，你这样一说，我马上就知道我的一切努力在你们这些人的眼里是什么了。你不要再说反话了，我知道什么时候我该做什么事。两年？两个月我也不会留恋。一到时候，我就会提醒人事处给我办该办的手续。当然我也不会哭着闹着今天等不到明天，那太矫情，我做不来。前面的人是怎么办的，给我也怎么办。所以这样做，一是不能坏了国家的规矩，大人物能坏，小人物不能坏。二是不能耽搁了年轻人的前程。我多干几个月，年轻人就迟干几个月，这是损阴德的事，智者不为。三是不能污了我一生的清白。我是黑是白另议，至少我不能在这种事上让人说闲话。四呢，对不起，我还有许多自己要做的事等着做呢。恋栈无异于自戕。好了，就说这么多，但愿你开心，但愿你和你的朋友们能睡得着觉，不要再操这份闲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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