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克战争·
从伊拉克战争看美国新的战争方式
[美]马克斯·布特
丛林译赵会平校
【内容提要】“美国的战争方式”是指传统上美军将领在作战中主要采取的以
“磨”为特征的消耗战略。但这已成为过去。在信息技术巨大进步的推动下，美军摒弃
以往那种流血的猛烈打击，采取了新的战争方式。它寻求双方伤亡极小的快速胜利，
其特点是速度、机动、灵活性和突然性；主要依靠精确火力、特种部队和心理战；努力
将海上、空中和地面力量融合成为无缝的整体。这种方式突出显示在伊拉克战争中，
其对美国未来战争的影响是深远的。
【主题词】美国军事理论战争方式伊拉克战争
【作者简介】马克斯·布特，美国对外关系委员会国家安全研究高级研究员。
一
、美国进行现代战争的方式
“美国的战争方式”是指以“磨”为特征的消
耗战略，军事历史学家拉塞尔·韦格利1973年的
著作使这一术语广为人知。l864～l865年，尤利西
斯·格兰特就是用消耗战略来摧毁罗伯特·李的
军队；1918年，约翰·潘兴也是用这一战略来磨垮
德国军队；1944-1945年，美国陆军航空队仍是用
这一战略来摧毁德国和日本所有的大城市。由此
看来，美国内战、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
大战并不是靠战术或战略上的高超而是凭纯粹
数量的砝码打赢的，那种令人畏惧的毁灭性力量
只有完全动员起来和高度工业化的民主国家才
能承受得起。在所有这些战争中，由公民士兵组
成的美国军队遭受了巨大伤亡。
从朝鲜战争和越南战争的特点看，美国采取
了基本相同的战法，不过效果不如以前。朝鲜战
争代价巨大，只打了个平手；越南战争则是流血
的失败。海湾战争成功得多，但在许多方面，它仍
然是传统的火力密集型战争：先进行了5个多星
期无情的轰炸，然后是大规模装甲突击。尽管从
·26．
侧翼包抄盘踞在科威特的伊拉克军队的“左钩拳”
行动显示了一定的作战艺术，但8个师的联军规
模太大，完全粉碎了进军道路上的一切。
正如所有的归纳一样，美国的战争方式也有
一些例外。总有一些将领如斯通沃尔·杰克逊和乔
治·巴顿喜欢令人眩目的机动胜过代价巨大的前
沿突击。而且美国历史上有许多“小型战争”，其进
行方式比较适度。但作为对美国进行大规模战争
主要方式的一种描述，美国的战争方式经受了时
间的考验。
然而，这样的时间已成为过去。在信息技术巨
大进步的推动下，美军摒弃以往那种流血的猛烈
打击，采取了新的战争方式。它寻求双方伤亡极小
的快速胜利，其特点是速度、机动、灵活性和突然
性；主要依靠精确火力、特种部队和心理战；努力
将海上、空中和地面力量融合成为无缝的整体。这
种方式突出显示在伊拉克战争中，其对美国未来
战争的影响是深远的。
二、倡导转型的人
美国这种新的战争方式的形成有一个很长的
外国军事学术2003年第lO期
过程，其根源可追溯到20世纪80年代的防务改
革。近年来，最突出的倡导者是国防部长唐纳德·
拉姆斯菲尔德。当拉姆斯菲尔德及其高级助手谈
到“转型”时，并非仅指武器系统的变化，而是指思
维方式的转变，新思维将使美军能够利用信息时
代的技术进步，获得对任何潜在对手的质量优势。
美军的转型在2001年的阿富汗战争中已有
体现。美军不是像以住的侵略军那样在复杂的地
形中瞎闯乱撞终致覆灭，而是选择以小股特种作
战部队和大量精确制导弹药进行作战。美国力量
的这种巧妙应用使多年来裹足不前的北方联盟仅
两个月就推翻了塔利班政权。尽管总体上成功了，
但阿富汗战争也暴露了未使用足够地面部队的局
限性。奥萨马·本·拉登和其他恐怖分子头目在托
拉博拉之战中设法逃遁，即使新政府在喀布尔建
立后，军阀仍控制农村许多地区。
伊拉克战争比阿富汗战争给人印象更加深
刻，因为它是真正的联合作战。对战争的审查显示
了美国新的战争方式的潜力，为未来提供了一些
经验教训。
在伊拉克战争中，联军的规模不到海湾战争
中部署的部队的一半，但他们达到了更具雄心的
目标——占领了整个伊拉克，而不是仅把伊拉克
军队赶出科威特——所用的时间只有海湾战争的
一半，伤亡只有1／3，花费只有1／4。回顾以往，许
多人会争辩说，萨达姆·候塞因的军队从一开始就
没那么可怕，此言无疑很有道理。但在20世纪80
年代两伊战争期间和90年代镇压库尔德人及什
叶派时，伊拉克军队的能力还是足够强大的。至少
在理论上，复兴社会党政权的军队在数量上拥有
对美英军队的很大优势。尽管伊军的质量远不如
1991年前的全盛期，但它仍部署了45万多人的
部队，包括准军事部队、共和国卫队以及特别共和
国卫队，其忠诚一再得到证实。传统上，陆军战争
学院是这样教给学员的：进攻部队必须拥有3比
1的优势，在复杂地形如城市地区作战时这一比
率须高达6比1。在伊拉克战争中，联军地面部队
(从未超过10万人)不仅远没有3比1的优势，反
而处于3比1或4比1的劣势。
无论如何，美国及其盟国迅速获胜，堪称军事
历史上非凡的战绩之一。以前，作战出色的黄金标
准是1940年德军闪击低地国家和法国。德国人在
仅44天的时间里，就征服了法国、荷兰和比利时，
士兵“只有”2．7万人死亡。美国和英国仅用26天
征服了伊拉克(面积相当于法国的80％)，仅161
人死亡，使传奇式的将领隆美尔和古德里安相形
见绌。
然而，这巨大的成功并非唾手可得。它需要克
服一些现役和退役军官的传统心态，他们直到
2003年4月9日萨达姆的巨幅雕像在巴格达费
尔多斯广场轰然倒下时，还在无情地诽谤拉姆斯
菲尔德。打赢伊拉克战争首先需要从华盛顿堡垒
中根除美国旧的战争方式。
三、第一次打击
关于如何夺取巴格达的争论2002年达到高
潮。曾担任过炮兵军官、不爱感情用事的中央司令
部司令汤米·弗兰克斯上将最初提出，派遣大规模
部队，接近于“沙漠风暴”行动中所用部队的规模，
用两周的空袭为他们铺平道路。国防部长拉姆斯
菲尔德及其顾问希望接受阿富汗战争的经验教
训，派遣小规模部队，空中和地面同时开始作战。
按华盛顿典型的做法，最终达成妥协，动员了大约
30万人。但到2002年3月19日战争开始时，部
署的部队更接近于拉姆斯菲尔德的“转型”模式，
而不是陆军计划人员倡导的传统重型部队。联军
地面部队不到10万人进入伊拉克。战斗部队主要
来自第3步兵师，有大约200辆M1A1“艾布拉姆
斯”坦克和250辆M2“布莱德利”战斗车，以及第
1陆战远征部队，有大约120辆“艾布拉姆斯”坦
克。此外，还有英军第1装甲师，第ll航空团，美
军第101空中突击师，以及第82空降师1个旅。
进攻部队的规模比预期的小，因为土耳其拒
绝让第4步兵师踏上自己的国土。弗兰克斯直到
最后一分钟都坚持让第4步兵师的装备在土耳其
卸载，这部分是因为科威特没有足够的码头可供
卸载。该师直到战争开始后才改道科威特，始终未
来得及部署作战。不清楚为什么弗兰克斯不等第
4步兵师到位就开战。一种可能的解释是，他想用
该师作为伪装，使伊拉克人误以为要等它登陆后
才开始进攻。另一种可能的解释是，他不想让开战
从伊拉克战争看美国新的战争方式
时间推迟到4月中旬，那时波斯湾地区气温很
高，使穿着防化服的作战变得困难。不管究竟如
何，弗兰克斯没有压倒性的地面部队就开战的决
断表明，他比其前任施瓦茨科普夫更加大胆。
临时发生的情况使战争开始的时间提前。布
什总统给萨达姆48小时的最后通牒3月19日
到期。战争计划要求给特种作战部队数天时间在
伊拉克隐蔽活动，3月21日开始轰炸，地面进攻
将于9小时后开始。中央情报局发现了萨达姆和
他的儿子将于3月19日开会的地点，计划的日
程被打乱。在白宫数小时的斟酌后，布什总统作
出了发动空袭以斩复兴社会党政权之“首”的决
策。两架17—117A隐形战斗机发射4o枚“战斧”巡
航导弹和数枚卫星制导炸弹，袭击了据信是萨达
姆开会的地点。袭击没有杀死萨达姆，可能是因
为斟酌的时间太长，但这是值得一试的赌博。
随着第一次空袭的进行，弗兰克斯上将星期
四即3月20日匆忙决定，同时展开地面进攻。他
得到鲁迈拉油田一些油井着火的情报。为防止油
田像海湾战争中那样遭到毁灭，他命令第1陆战
远征部队在没有经过大规模空袭的情况下，提前
进入伊拉克。地面作战开始前，在“禁飞区”公开
执行任务的联军飞机已进行了一些“塑造”战场
的活动，但3月20日下令地面进攻无疑使伊拉
克人惊惶失措。
即使在美英陆战队员成功占领鲁迈拉油田
之前，联军特种队员——不仅有美国队员，而且
还有来自英国、波兰和澳大利亚部队的队员——
已经开始行动了。几个月来他们一直在伊拉克活
动，主要是搜寻大规模毁伤性武器和伊拉克西部
的导弹发射场。海湾战争期间，萨达姆就是从西
部发射“飞毛腿”导弹袭击以色列、科威特和沙特
阿拉伯的。这次特种队员的隐蔽突击防止了同样
危险的发生。
地面战开始15小时后，联军开始对巴格达
实施全面空中突击。尽管关于“震慑”说得天花乱
坠，但最初的空袭非常有限。除了袭击防空系统
和指挥控制设施等常规目标，联军指挥官似乎特
别关注轰炸复兴社会党总部和萨达姆的官邸。很
明显，他们希望经过第一阵硝烟，萨达姆政权就
会跨台，而使伊拉克的基础设施完好无损。但这
一过于乐观的希望破灭了，联军地面部队在伊拉
克南部遇到出乎意料的顽强抵抗。
四、从巴士拉到巴格达
巴士拉是什叶派居多的一个城市，1991年曾
举兵反叛萨达姆，联军指挥官预计，这次他们还
会揭竿而起。但这样的起义并没有发生，部分是
因为巴士拉的市民不想像1991年那样，冒被复
兴社会党安全部队屠杀的风险。海湾战争后，萨
达姆组建了准军事的“阿拉伯突击队队员”，以强
化抵抗，并防止再发生暴乱。他们残忍的效率确
保了伊拉克战争初期伊武装力量中未发生大规
模起义或变节行为。
联军对这一挫折的反应是松散地包围巴士
拉。英军第1装甲师在随后3周里耐心地撕开伊
军防御体系的缺口，同时小心翼翼避免萨达姆显
然希望发生的那种巷战。除了包围巴士拉的英
军，其余的联军沿两条平行的轴线向北进逼巴格
达。第3步兵师在幼发拉底河以西人迹罕至的沙
漠中推进。第1陆战远征部队在其右翼沿人口密
集的幼发拉底河东岸进军。最初的进军速度是惊
人的，第3步兵师3日内疾驰大约2o0英里——
比其先驱第24步兵师在海湾战争中进军的速度
快得多。
对敌首都这种大胆的突进使美军的交通线
暂时暴露。根据正式的作战条令，应部署1个装
甲骑兵团保障翼侧安全，但弗兰克斯只依靠空中
力量。当“阿拉伯突击队队员”和伊拉克其他安全
部队开始袭击补给车队时，这种赌博的代价显露
出来。情况很快变得糟糕起来。3月23日星期天，
第507保养连的一个车队在纳西里耶遭到伏击，
12名士兵被俘或死亡。次日，30余架AH一64D“阿
帕奇长弓”直升机企图袭击卡尔巴拉以南的共和
国卫队阵地，结果遭到轻武器火力的密集射击，
一架直升机被击落，其余的被击伤。对世界上最
先进的攻击直升机来说，这是非常难堪的挫折。
最糟糕的是，3月24日，伊拉克南部许多地区被
遮天蔽日的沙暴覆盖。直升机不能飞行，补给车
队搁足不前，使一些前沿部队严重缺乏食品和其
他必需品。
外国军事学术2003年第l0期
高级指挥官决定，暂时放慢进军速度，使部队
能够得到休整、重组和再补给，并确保后方地域的
安全。第101空中突击师起初预定率先攻进巴格
达，现转而用于确保纳杰夫、希拉、卡尔巴拉及沿
线其他城镇的安全。陆战队进行了一周的街头苦
战，以肃清纳西里耶之敌。第3步兵师1个旅——
占其实力的1／3——奉命回撤以保护交通线。
3月27日，负责指挥在伊拉克所有陆军部队
的陆军第5军指挥官威廉·华莱士中将在一次见
面会中说，“我们正在与之作战的敌人与我们军事
演习针对的对象有所不同。”不幸的是，《华盛顿邮
报》次日晨报道他的评论时漏掉了“有所”，给人的
印象是美军遭受严重挫折。媒体的狂热接踵而来，
连篇累牍的报道无非是说进攻已停顿，战争可能
延续数月，并导致数千人伤亡。领头指责的是一些
退役将领，他们说拉姆斯菲尔德没有派遣足够的
部队使进攻处于危险之中。
这些批评大大加剧了美军遇到的困难。但“阿
拉伯突击队队员”与其说是严重军事威胁，不如说
是一群讨厌鬼。许多袭击胡乱而为近乎自杀。他
们在装上机枪的轻型卡车中袭击MIA1“艾布拉
姆斯”坦克和M2“布莱德利”战斗车。有时坦克甚
至不必费心去开火；它们只是席卷袭击的车辆。
“死亡终结者”成千地死亡；而美军死者廖廖无几。
尽管这场战斗在世界媒体的关注中进行，但
更重要的作战在电视摄像机的镜头之外发生：海
军、空军和陆战队的飞机以及陆军的直升机、火炮
和火箭猛烈袭击巴格达以南的共和国卫队师。一
些火力由空中监视系统引导，一些由地面上的特
种作战部队引导。火力突击在大沙暴期间对伊军
造成特别毁灭性的打击，他们错误地认为能够自
由机动，事实上却成为精确制导弹药的活靶子。
3月29日，最重要的战争会议在戴维营举
行。在电话电视会议中，政府的“战争内阁”考虑是
否如许多空想的战略家所建议的那样，停止进军
等待增援。布什总统明智地拒绝了这一建议，下令
战火聚焦巴格达。
地面高级指挥官想等到巴格达以南的共和国
卫队师据判断至少剩下一半实力时再进攻。不消
几天，情报官报告，麦地那师仅20％有战斗力，其
他部队大抵如此。4月1日晨，陆军和陆战队发起
巴格达之战。美军士兵吃惊地发现，想象中强大的
共和国卫队几乎未进行抵抗。共和国卫队师已不
再是有凝聚力的战斗部队。那些未死的伊军士兵
只管扯下军装，逃命而已。
剩下的惟一一个问题是联军在巴格达会面临
怎样的战斗。直到最后一刻，一些悲观的评论家们
仍警告说，美国面临另一个斯大林格勒的风险。这
明显也是萨达姆的期望。美国情报部门称，萨达姆
散发了电影《黑鹰坠落》的拷贝，告诉他的指挥官
们该做什么。
美军谨慎逼近首都，但由于试探性的袭击暴
露了伊军防御的弱点，他们变得更加大胆。4月3
日，第3步兵师的第7骑兵团夺取了首都郊外的
萨达姆国际机场。两天后，第3步兵师第2旅的1
个装甲纵队插入市中心，引导重型火力，打死也许
1O00名敌军士兵，而自己只损失1名士兵。4月7
日，一场重型火力战使第2旅夺取了通向巴格达
的3个关键公路连接点，美军称之为目标拉利、科
利和莫。鉴于巴格达的防御在崩溃，美军指挥官下
令进行最后的突击，以第3步兵师从西面突进，第
l陆战师从东面进攻。4月9日，萨达姆的巨幅雕
像在巴格达市中心倒下，标志着政权的跨台。
在北部的扫荡作战又进行了几天。正规的北
方战线始终未真的形成。美军的存在限于与库尔
德武装合作的第173空降旅数千名轻步兵和数百
名特种部队士兵。与阿富汗战争中的情况一样，这
支部队在大量空中力量的支援下，肃清了伊拉克
北部的伊斯兰恐怖主义组织，占领了北部重要城
市摩苏尔和基尔库克。对全国的占领4月14日完
成，是日，陆战队员攻人萨达姆的家乡提克里特。
“国家重建”的艰巨任务摆在面前，但大规模军事
行动结束了。
五、伊拉克战争是如何打赢的
这场3周的作战将由历史学家和军事分析家
在未来的岁月里进行研究和讨论，但即使在现今
的早期阶段，仍有可能指出导致美军轻松获胜的
几个因素。最明显的一点当然是伊军防御不当。萨
达姆不得不以因多年制裁导致战斗力低下的军队
作战；他的军队缺乏训练，装备陈旧。尽管他们有
从伊拉克战争看美国新的战争方式
几套新玩艺儿，如俄制“科尔内特”反坦克导弹和
干扰全球定位系统卫星信号的装置，但总体上他
们的装备严重老化。伊拉克军队没有机会与美国
强大的战争机器面对面交锋——萨达姆知道这一
点。他的战略是充分利用非对称手段。伊拉克人
计划退入城市，利用游击战加大美国人和平民的
伤亡，他们希望美国国内和国际社会的压力会迫
使华盛顿坐到谈判桌前。这一狠毒的计划类似于
两次车臣战争中车臣人使俄罗斯军队陷入泥沼的
做法。但伊拉克人做得太差，没有奏效。
伊拉克军队一次又一次失去了增加联军困难
的机会。他们没有炸毁大坝和桥梁，没有利用化学
武器，也没有在巴格达设置街垒。为何他们什么也
没做仍是一个谜。可能伊拉克军队完全不想为萨达
姆苦战。但尽管伊拉克的失误和士气低下提供了部
分答案，美国战争艺术的高超是决不能忽视的。
美国领导的联军严重干扰了伊拉克的指挥和
控制系统，进军速度之快超出了伊军的应对能力。
用军事术语来说，美国打入了伊拉克的“决策圈”。
这一任务的完成得益于萨达姆高度集中的政权。
指挥官害怕把负面消息传到巴格达，以免招来萨
达姆或其嗜杀成性的儿子的暴怒。一旦被切断了
与中央的联系，战场指挥官出于同样原因又害怕
发挥自己的主动性。萨达姆实际上建立了确保军
队指挥官不能密切协同的系统，因为他担心他们
会密谋反对他。因而，伊拉克武装力量的组织原则
与美军权力下放和联合作战的原则正好相反。正
是精神状态的不同，使美军能够总是领先于对手
几步。
伊军建设沿用的是陈旧的苏联模式，而美国
武装力量则大力发展五角大楼所谓“网络中心
战”。这种方法意味着利用信息技术，大大提高
“C4ISR”(指挥、控制、通信、计算机、情报、监视和
侦察)的效能。
美军使用了一系列先进传感器，来消除战争
迷雾。单看飞行在伊拉克上空的大量无人机，没有
一种在1991年使用过。在最高空大约6万英尺，
RQ-4A“全球鹰”无人机为美军指挥官提供了伊
拉克战场的全景图。往下在1．5万至2．5万英尺，
飞行的是RQ一1B“捕食者”无人机，其中有些装备
了“地狱火”反坦克导弹(“全球鹰”和“捕食者”都
能一次连续24小时以上执行任务)。在它们下面，
在战场上空飞行的是更小的战术无人机，如陆军
的“猎人”和陆战队的“龙眼”，类似于模型飞机。再
往下全是有人驾驶的监视飞机：高空飞行的U一2，
载有综合孑L径雷达；E一8联合监视与目标攻击雷
达系统飞机，使用地面测绘雷达监视战场；E一3
机载警戒与控制系统飞机，用于协调空中作战；
RC一135“联合铆钉”飞机，截获敌军的通信信号。
它们提供的所有信息得到地面部队报告的补充，
地面部队装备了全球定位系统、卫星电话和无线
因特网装置，使他们能够立即把协调信息传送给
总部。
在海湾战争中，指挥官通过无线电台接收报
告，用油笔在地图上标注部队位置。现在，部队部
署显示在数字屏幕上，友军用蓝色显示，敌军用红
色显示。在美军最先进的师第4步兵师中，几乎每
辆战车上都安装了这种无线因特网系统，即“21
世纪部队旅及旅以下作战指挥系统”。但即使尚未
接收“21世纪部队旅及旅以下作战指挥系统”的
部队如第3步兵师，也比10年前更加网络化了。
这一进展即使没有消除也减少了误伤事件，并使
美军指挥官能比敌军更好地了解战场。举例来说
伊军有多盲目，一名伊军少将企图逃离巴格达，却
驾车径直闯到他不知道的陆战队检查站，结果被
一阵乱枪打死。
一旦敌军被“天眼”或地面部队定位，就会比
以前更快地遭到打击。陆军和空军曾因2002年3
月“蟒蛇行动”期间近距离空中支援的失败而互相
攻击，但自阿富汗战争以来，军种之间的协调改善
了。海湾战争期间，从识别目标到打击目标需要3
天。那时，空中任务指令必须传到航母上。现在，这
些相互交流通过高速卫星和无线电中继系统来执
行。一个显著的例子是，4月7日，情报资源探知
萨达姆在巴格达与高级指挥官开会，随后1架B—
lB轰炸机对开会的饭店投下4枚2000磅的卫星
制导炸弹，从发现目标到打击目标只用了45分钟。
美军空中力量的精确到如今已广为人知，几
乎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但它仍在改善。在海湾战
争中，只有9％的弹药是精确制导弹药。在最近的
外国军事学术2003年第10期
战争中，这一数字飙升至70％。这一增长有许多
是由于20世纪9o年代后期联合直接攻击弹药
的发展，它造价低廉(每套2万美元)，能把迟钝
炸弹变成卫星制导的灵巧炸弹。除了价格低，联
合直接攻击弹药与海湾战争中使用的激光制导
灵巧炸弹相比，还有其他重要优势：它们能够全
天候全高度使用。联合直接攻击弹药的使用，甚
至有可能把高空飞行的轰炸机如B一1、B-2和
B一52变成近距离空中支援平台。以前，人们认为
它们精确度差，不适合靠近友军或在城市地区使
用。人们再也不会这样想了。
看起来矛盾的是，精确度提高使美军火力更
加有效，而毁灭性却减小了。因为美军炸弹能袭
击一两米以内的目标点，它们能携载更轻重量的
炸药。美国战争计划人员千方百计减少附带损
伤，方法就是使用尽可能少的弹药来完成任务，
有时甚至投下只装满混凝土的炸弹。萨达姆政权
为利用美国的敏感，把军事设施设在学校、医院
和清真寺中。但即使面对如此公然的挑衅，美军
仍极力避免伤及平民。美军空中作战从未故意以
巴格达的水电设施为目标，如海湾战争期间所发
生的那样(4月4日发生电力故障，原因不详)。尽
管萨达姆的暴徒公然违反战争法使用人体盾牌，
美军地面部队也尽力避免打死平民。尽管美国陆
军条令赞同夜间作战，但第101空中突击师主要
在白天行动——因为，正如其一名旅指挥官所
说，“白天更容易认出平民。”没人知道有多少平
民在伊拉克战争中被打死，但即使明显有兴趣夸
大数字的萨达姆政权也宣称，截止4月3日，平
民死亡总数不超过1254人——考虑到作战的残
酷性，这是一个非常低的数字。
美军限制平民伤亡的主要原因是，他们进行
的是争取人心之战——主要在伊拉克，也在世界
其他地区。作为这次作战的一部分，大规模宣传
战在地面战开始前就已经开始了。美军使用传
单、无线电广播、传真、电子邮件及其他手段，敦
促伊军放下武器。很明显，这种行动并未阻止所
有抵抗，但它有助于伊大部分正规军部队作出袖
手旁观的决定。
萨达姆实施了自己的心理战行动。为吸引国
际公众舆论反对战争，并使自己的人民作战，他
的电视台不停地播放美军战俘和据说是死于联
军空袭的伊拉克平民的画面。美军令人吃惊地迟
迟没有袭击伊拉克的电视发射机，即使3月25
日一架“捕食者”无人机用“地狱火”导弹摧毁了
一座卫星天线时，复兴社会党分子仍设法用多余
的系统保持了一段时间的广播。然而，伊拉克的
宣传越来越太离谱，不能有效发挥作用。即使联
军离巴格达只有几英里了，伊新闻部长萨哈夫仍
不断宣称联军决不会在巴格达附近，成为全球的
笑柄。
美国实施了更加精明的信息战，其核心是安
排记者随联军采访的计划。此举成功弥补了媒体
与军方之间不信任的裂痕。的确，不久记者就称
美军为“我们”而不是“他们”。随军记者提供了美
英士兵的职业精神、英雄主义和自我约束的令人
信服的画面。这也许没有赢得阿拉伯世界的信
任，阿拉伯媒体专门发布所谓美军的暴行，但的
确有助于争取曾怀疑战争的许多西方人。由于战
争的成功变得明显，欧洲、美国、澳大利亚和加拿
大公众舆论调查中的支持率大增。
心理战是特种作战司令部的责任。特种队员
也执行一些其他任务，如确保伊拉克西部的安
全，指导北方库尔德武装的抵抗，搜寻巴格达的
领导层目标，对最终结果做出了很大贡献。在海
湾战争中，施瓦茨科普夫讨厌“吃蛇的人”，使用
的数量有限。在伊拉克战争中，弗兰克斯更好地
使用了他们，他们表现出色，成为“力量倍增器”。
尽管特种作战部队是军中精英，但美军作为
一个整体在伊拉克表现了非凡的技能。他们能够
一次长时间有效作战，对情况迅速作出反应，避
免了伊拉克人为他们设下的大多数陷阱。很少报
道的后勤人员为如此众多快速机动的部队提供
了充足的补给，值得特别称道。
拉姆斯菲尔德和弗兰克斯企图使人相信一
切都“根据计划”进行。事实上并非如此，但美军
的真正才能是他们在现场灵活变通而不是固守
死板的蓝图的能力。部队的战斗优势，经过符合
实战要求的训练计划，以及冷战后连续海外作战
的磨练，使联军能够充分利用先进技术的益处。
从伊拉克战争看美国新的战争方式
六、打赢下一场战争
伊拉克战争为塑造未来的美军提供了什么
样的经验教训?尽管空中力量效能的增强已表现
得非常清楚——l991年摧毁共和国卫队用了6
周而这次仅用了l周——但空军仍然没有实现
杜黑、米切尔及其他空中力量早期倡导者的梦
想，他们宣称空中轰炸能够独自赢得战争。北约
在1999年的科索沃战争中试用了这一方法，但
并非极好的成功：ll周轰炸过后塞尔维亚军队大
部完好无损。米洛舍维奇最终求和，很大程度上
是因为他被俄罗斯抛弃，并担心可能面临地面进
攻，但如果联军的目标是解放整个国家而不仅仅
是一个省，则他是否会停止抵抗是有疑问的。
1998年l2月“沙漠之狐行动”对伊拉克4天的空
袭达到的效果更少。对巴格达轰炸最初的几天，
萨达姆政权也没有瘫痪；最初的突击既没有震慑
住他，也没有使他畏惧。问题是空中力量的优势
可能被分散和隐蔽的防御部队减弱；需要地面部
队去发现隐蔽的敌军部队。空中力量本身也不能
阻止“飞毛腿”导弹的发射或油田的破坏，在伊拉
克战争中这两项任务都是通过常规部队和特种
部队的早期地面行动来完成的。
但如果美国新的战争方式不能排除对“地面
打击者”的需要，则可使他们更具杀伤力，从而减
少所需人员的数量。正如伊拉克战争一再证明
的，过去只能由坦克和榴弹炮投送的大量火力现
在可从空中发射。
这可能使装甲部队的未来有点疑问。不应该
这样。重型部队在伊拉克证明了自身的价值。《黑
鹰坠落》没有重演主要是因为在伊拉克城市作战
的美军拥有装甲车，而1993年在摩加迪沙作战
的美军却没有。有了这些装甲车可供使用，使在
伊拉克的美军能够快速进军，自信地应对前进道
路上的一切情况。只有3辆“艾布拉姆斯”坦克失
去行动能力，而所有乘员都安然无恙。
装甲部队的问题是难部署，难补给(“艾布拉
姆斯”坦克重70吨，每加仑燃料前进半英里)。终
未参战的第4步兵师的经验表明了这些挑战有
多可怕。陆军中为更多重型部队争辩的守旧者，
忽视了通过科威特的单一港口进行集中和维持
数百英里补给线的困难。为解决这一问题，陆军正
在为6个旅装备“斯特赖克”轮式战斗车，该型车
比“艾布拉姆斯”坦克更轻，因而更容易部署。但轻
型也有代价：“斯特赖克”的装甲挡不住重型火力
的弹头。“斯特赖克”应适于维和，但要进行高强度
作战，陆军需要抓住其装甲部队不放，尽管可能没
有目前部署的数量多。
把一些重型装甲部队转型为更轻、更易部署
的编队也许是有意义的，但要像拉姆斯菲尔德未
曾认真考虑的那样，缩小整个陆军的规模则是没
有意义的。陆军已从1990年的l8个现役师缩为
今天的l0个现役师——如此规模的部队不足以
承担其所有的责任，包括在阿富汗、波斯尼亚、科
索沃、西奈、韩国以及目前在伊拉克的部署。陆军战
线太长，不得不更多地依靠预备役部队和国民警卫
队承担治安和民事等关键职能。这些非全日性士兵
不愿变成全日性士兵。陆战队应拾遗补缺，肩负起
在伊拉克和其他地区的占领职责。但现役陆军仍需
要扩大规模。空中力量不管多么令人畏惧，不能维
持新解放国家的秩序，或建立民主政府。
陆军需要完成“帝国的”管理任务——这不是
一般的任务，而是像在伊拉克战争期间所展示的
更常规的作战技能一样，对长久保卫美国的利益
至关重要的任务。陆军战争学院关闭其维和研究
所的决定并不是一个好的迹象，它意味着陆军仍
然想避免聚焦非战斗任务。陆军领导者应认识到，
如果他们不尽力去赢得和平，那么在阿富汗和伊
拉克等战场上的胜利很容易前功尽弃。
空军近年来主要通过支援地面部队的轰炸任
务扮演着耀眼的角色。对于一个传统上喜欢空中
交战或“战略”轰炸的军种来说，这多少有点文化
上的冲击。“战术”轰炸被嘲笑为“坦克乱射”。那还
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艾森豪威尔保证得到
D日足够空中支援的惟一方法，是获得对战术空
军部队的作战控制；要让自己安排，空军将领们会
把所有飞机用于轰炸德国城市。近年来空军做了
大量工作以克服这种心态，但其残迹仍挥之不去。
空军只有60架B—lB轰炸机(其中仅36架
处于战备状态)和2l架B一2轰炸机(16架处于战
备状态)，迫使它继续依靠76架老化的B一52HS
外国军事学术2003年第l0期
(44架处于战备状态)和近距离小容量的战斗轰
炸机如F一15和F一16。最后一架B-52制造于
1962年，按计划还要继续服役到2040年以后。空
军没有采购更多轰炸机的近期计划，却急于退役
专门用于对地支援、在伊拉克再次证明了其价值
的飞行速度慢的A—l0飞机。空军较大的采购计
划是F／A一22“猛禽”以及与海军和陆战队合作的
F一35“联合打击战斗机”，这两种飞机都是轰炸能
力有限的近距离飞机，需要依赖不一定总能得到
的前沿基地。制造一种新型战斗机是有意义的，但
两种似乎多了，因为在伊拉克战争以及越战后的
每一场战争中，空军的任务是对地攻击。
国会应废除阻止陆军(除极少例外)部署自己
的固定翼航空兵的荒谬法律。如果空军不要A—
l0，可让陆军接管以补充其直升机，直升机对地面
火力防御薄弱和易发生机械故障的缺点在伊拉克
再次显露出来。
正如空军正在逐渐放弃对空中交战的偏爱，
海军也正在学会在舰对舰的交战日益罕见的世界
中生存。与空军一样，海军近来的主要任务是支援
地面作战。伊拉克战争中大约一半的联军飞机来
自部署在地中海和波斯湾的5艘海军航母。但海
军最强大的对地攻击飞机、越南战争期间比B一52
投下更多弹药的A一6“入侵者”，在海湾战争后被
封存了。海军被迫依靠飞行距离近而且轰炸能力
有限的F一14和F一18。海军也需要更集中于对地
支援——这是陆战队飞行员(亦从航母上起飞作
战)擅长的任务。
这些只是伊拉克战争后美军如何必须继续转
型进程的几个例子。美军需要更多的监视平台，如
联合监视与目标攻击雷达系统飞机和“全球鹰”飞
机，还需要更多的带宽使所有这些系统能够互相
交流。美军在“伊拉克自由行动”中使用的带宽是
“沙漠风暴行动”中所用带宽的30倍多，而且对速
度的需要还将继续增长。满足这一需要及其他许
多需要将耗资巨大。尽管国防预算又开始增长，但
仍不足以填补美军所有项目的资金缺口。转型的
军队实际上比以往的军队花钱更多，但结果将物
有所值，因为它将使美军能够以很小的生命代价
继续打赢战争。
除了纯技术上的考虑，还有重要的人员问题。
各军种在协作方面已有很大进步，但他们需要做
得更多，以使他们的系统和思维都能互通。平时容
易过于谨慎的军队也需要鼓励在伊拉克战场上所
展示的那种创新和冒险精神。这两方面都是拉姆
斯菲尔德优先考虑的事情，他正在推进肯定会遭
到五角大楼官僚机构抵制的大胆的人事改革。
转型决不是说已经完成了，将来也不会完成，
它是一个持续的进程。但在伊拉克的胜利表明，美
军正在取得重大进展，使美国的战争方式更加有
效，也更加人道。(译自美国《外交))2003年7～8月
号)
[收稿日期：2003—08—21]
[责任编辑：林治远]
訾訾訾j—}—}j—}
(上接第25页)战略文化，包括发展各种相互支务和“发现即摧毁”任务时所需的从传感器到发射
援的战斗和战斗支援平台，以及诸如战术侦察和器的时间。行动还突出表明，近距离空中支援飞机
空中加油等宝贵的专业能力。此次行动说明，陆的一体化需要进一步改进和实践。它显示了多用
空一体协调作战具有潜在的毁灭性效果。英军空途飞机和远距离、高载荷平台的优点-。无人驾驶飞
中装备和人员的总体表现和适应性，反映了我们机有潜力在联合作战中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既
在单兵和部队训练中的巨大投资物有所值，也反可用于侦察，也可用于攻击，并可能成为对付时间
映了皇家空军从海湾地区与美军的联军作战中敏感目标的手段。
取得了重要的经验。5．目标定位。未来应集中提高目标定位工作
行动还表明，联军飞机需提高识别和摧毁机的精确度，减少把武器导向目标所需要的时间，包
动、伪装及地下装备与设施的能力，并提高区别括从海上发射的武器和远距离、间瞄地面系统。
城市地区目标的能力。这需要改进数据传输、战[收稿日期：2003—08—191
术侦察和高清晰图像系统，缩短执行时间敏感任【责任编辑：于庭1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