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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岁那年我带着高考落榜的失落，我参军入伍了，准备踏上千里之外的黄土高原。记得那天还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刚入冬的天顿觉一丝的凉意，就像当时我的心情，走出家门的脚步是那样的沉重与不舍。新的未来的生活在我的心中已经升起，憧憬那五光十色的军营生活不断诱引着我，就这样我怀着既有对家乡的依依不舍的怀恋，又有好男儿志在四方的豪情和对陌生生活的一丝不安的复杂心情，走出那个生活18年的小村庄。那天几乎全村都来送我，本来不大的院子，挤满了人，在人们的簇拥着把我送出了村外，感到少了什么，就象一件最珍贵的宝贝没有带上似的，在众多送行的人群中，我没有见到那个我最熟悉、最想见到，也是最怕见到的人－－－我的母亲。脑中的像瞬间的短路，依稀记不清从来没有和妈妈面对面说上一句告别的话。第一次的远行，心里忐忑和兴奋，来的人也很多，忙着招呼前来送行的人，好象从早晨就没有见到母亲的身影，心头的一闪念，我没有敢往下在想，知道有一个会比我此时的心情更为难过和舍不得，如果多想，我自己就不知道会怎样走出这个生我养我十几年的村庄，更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牵挂。我收起刚在心头涌起的难过，满带笑容地和送行的人们告别。我不敢回头去望一下那个熟悉、亲切、温暖，那个不大的的、破旧的但很温暖的小屋！ 没有出过远门，亲人分别的人难以想象这种离愁别恨。记得新兵的时候，好多同年兵，刚接到家书，痛苦流涕，全然没有男人有泪不轻弹的男子汉形象。走进军营，这种离别之苦对于我来讲还是适应的。高中时，我考上了全县重点中学，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家，去县城上学，没出家门就哭了，真有点像小孩刚断奶一样。县城离我家50多公里，父亲用自行车托着我和行李，把我放下，父亲还得抓紧往回赶，争取天黑前赶回家。就在下午上课的时候，天突然下起的大雨，我望着窗外的大雨，想起父亲一个人奋力地在雨中挣扎，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有没有地方避雨？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流了下来。（物理老师讲的什么也没有听进去，都是见我走神，把我叫起来，当着全班的面警告了注意，做为从小就是好学生的我，脸上很挂不住，后来高中的物理一直不好。）经过高中两年的住校经历，这种离乡背井就比别人坦然的多。记得刚当兵的那阵儿，无论训练多苦多累，闲下来，那就是趴在床边上写信。军营的苦与乐、酸与甜、成长与进步，都浓缩在一封封书信中，（当然还是知道君子报喜不报忧）回到了父母身边。母亲不识字，但每封信就如我回到她的身边，每封信她都小心翼翼地装在口袋里，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瞅瞅，捧在手里，用手小心地摸摸，就像小时候摸着我的头，遇到学生放学，请人家给读一读，聊以慰藉，时时读一遍哭一遍，常常一封信装烂了，还舍不得扔，等下一封信来了，把这封信夹在书本里。然而父母都不识字，满腹的话语，真情的嘱托，无限的离愁别绪无法回复与倾述，这是多么的压抑与心痛………无尽的牵挂与思念，凝结在小小的书信中，飞过千山万水，两地传递。那时的牵挂，变成了一封封家书，拴着爸妈的心头，也紧紧地牵着我的心头。 从一个青春年少的毛头小伙，20年的军营的摸爬滚打，人到中年了，转业后，开始了安定的生活。当我有市里有了自己的家，把父母接过来过冬，每天回家，有一双老人期盼你回来的眼睛，问你外面冷不冷时，感到是多么的温暖。 2004年元旦后，领导安排我到省行顶岗学习，当我告诉父母时，他们坐立不安，想着回老家，马上要过年，老家里又很冷，父母身体又不好，怎么能够经的起这样的折腾，我非常为难，硬着头皮向领导说了自己的想法，后来让过春节以后再说。我把这个消息告诉父母后，他们像得到过年礼物的孩子似的，那样高兴。刹那间我感到了了，父母都老了，那个为我遮风挡雨的父亲，那个一直像老母鸡护着小鸡的妈妈不见了，他们需要儿女为他撑起这个家。春节越来越近，腊月二十九，爸爸着急上火发烧不退住进了医院，等我办完住院手续，回家取东西，妈妈由于担惊受怕已经瘫在床上，两人双双住院，除夕的花炮，热闹的晚会和冷冷清清的医院，我在长长的医院走廊的角落里无助地默默落泪，祈祷父母平安。 这时我真正懂得了责任，这一年的春节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一个。老天有眼，父母平安地出院，上班后，我到省行顶岗学习，走的那天，父母是那样的不舍。我也那样的不放心，我也不知道会怎样渡过这一周的漫长时间，幸好，没有几天就是元宵节，提前回到家。父母说什么也要回老家，万般无奈，只好送回了老家。当父母年老的时候，他们是做儿女的牵挂。 这一年老母亲因脑出血住进了医院，当她病情刚刚稳定，就急着出院，怕耽误了我的工作，后来回去看过一次瘫痪在床老母亲，在家待了几天，就催着我回来了。十一放假那天，车上人特别挤，挤不下，劝我下趟再走，我坚持必须回老家，当我回到家时，望着有气无力的老妈，心都碎了，那时老妈已经躺不下了，我抱着她，一晚上她有点力气就断断续续地和我说话，她是多么盼望我回来，能守在她身边，可是她又舍不得耽误我的工作。早晨，输上液，我和妈妈说，会好起来的，你最心疼的闺女正往回赶，她点点了头。当我在转身回来的时候，老母亲就不能说话了，失神的眼睛看了看我，再也没有睁开。妈，你一定有好多好多话要和我说，是吗？ 妈妈一辈子爱干净，晚上还和我说，等天亮了，给她洗洗头，擦擦身上，可还是等不急了。我用温水，小心地给妈擦洗着，廋的已经皮包骨了，就是这样，一直忍着，不麻烦亲人。这是多么的毅力呀，就是闭眼，也选择在放假，不让你的儿女耽误工作。 当年冬天，把孤独的老父亲接来过冬，让老父亲好好享受晚年幸福。 忽然一天，我回到老家，老母亲缩在坑头上，见我回来，责怪我：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怎么光接你爸，把我扔在家里好几天了？我带着深深地内疚和自责地说，我这不来接你了吗？我背上老娘亲向外走，一登地，一下子醒了，原来是场梦。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我多么希望在天之灵，能够看着我们好好地生活！两年后，惊人的相似，当我赶回家，父亲已经不能说话了，一晚上在抓我的手，早晨，老父亲无力攥着我的手，撒手人寰。 而今，我回到家乡，面对黄土覆盖下的孤坟，唯有泪千行。任凭我怎么呼唤，你再也听不到我的声音了。过去，说到回老家，是多么的急切与兴奋；而今，却是那样的彷徨与伤感。在也没人那样知冷知热地关心着我、牵挂着我，给我别人不能给的爱。我多么想时光倒流，让我好好地侍奉你们，我才明白了，有妈的地方，即使在破旧的小屋也是那样的温暖。曾经不懂事，总是嫌你絮叨，每次回家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讲个没完，现在我多么地想听，想听你对我说，可我听不到了。子欲养而亲不在，怎么不让人肝肠寸断！ 爸妈，我知道我是你永远的牵挂，我会象你们教的一样老老实做人，本本份份做事，你们放心吧！ 当我送走父亲的时候，坐在返回保定的车里，呆呆地望着窗外，正在叛逆期的儿子，拉着我的手，小声地和他妈说，我爸好可怜，成了孤儿。他妈拍拍他，说，没有，不是还有你吗？ 爱，就是这样一代一代延续！ 孩子是父母永远的牵挂，父母也是孩子永远的牵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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