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倒也很荣幸地跟西区沾点边,我外婆家住陕西路南昌路,我便是在那里呱呱落地,也是在那里长大成人。外婆住的房子虽不是独幢的洋楼,却还体面,是新里,钢窗蜡地,有花园,有宽敞的弄堂,出了门,踱上一两百步,便可抵达奢华的淮海路。所以,我若是自诩为“西区人”,大约也不算过分的僭越吧。但,我并不像那个女孩那么骄傲,我实在是觉得西区并没有什么了不得。 不过,西区的人确实是骄傲的,我很小的时候便有所领略。在以前,国语在西区是吃不开的。我的父亲是山东人,打过仗,做了官,也算得体面了,当初他要娶我母亲的时候,我外公就颇为踌躇不悦,他是不太习惯父亲身上的那股蒜味的。当然,他最后还是接受了我的父亲,他还是比较宽容的。 我是由外婆带大的,她是个宽容大度的人,不过有时也狭隘,她的“西区意识”非常浓厚,她管理我的办法是“圈”,就如孙悟空一般,把我的活动范围划了一个很小的圈。在她看来,只有西区好,其他地方,是绝不让我去的。 后来,我长大了,她就管不住我了。我闯进了那些所谓的荒蛮地域,工作、生活,长久地盘桓,然后再遥望西区,便觉得西区意识实在是有点过分的得意洋洋,有点势利,所仰仗的大约也就是几座小洋楼,几株梧桐树而已,至多还有些半中半洋的习俗罢了。实在是没什么可以骄傲的。至于现在大炒特炒的西区意识,那只是做秀,是肤浅的虚荣,是人为捏造的时尚。可笑! 末了,我要说,我非常热爱我的外公外婆,请他们原谅我的放肆。外孙在这里鞠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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