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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福山路和福山支路交叉口，一幢老房子院门口探出一老一少，明黄的墙体颜色斑驳成了杂拌儿，明显七十二家房客的局面，新的白塑钢窗和旧的绛木窗上下照应，青苔从墙根的蔷薇花丛里爬上来。一路走来，老房子大多这样的表情，旧、安静得很有尊严。 此地原当是座小山，人行道上似乎无意间甩上几块大山石，围墙就势而为地建着，石缝里青草蔓蔓，是存心纪念的意思吧，否则何以不一并凿去。一条路，或一个城市，恰因此而生天然之趣。路上行人很少，老房子的窗都关着，偶尔有人开门出来，偶尔有小汽车驶过。想来1931年时年29岁的沈从文来到这里时，更加的安静。晚年他回忆在青岛的创作生涯时说：“可能是气候的关系，在青岛时身体感觉特别好，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写作情绪特别旺盛。我的一些重要作品就是在青岛写成或者在青岛构思的。”这些作品里有《胡也频传》和《从文自传》。就在福山路3号的一间屋子里，他又陆续完成了《记丁玲》、《月下小景》、《八骏图》等作。而其代表作《边城》也在此酝酿，《〈边城〉新题记》中沈从文写道："民二十二至青岛崂山北九水路上，见村中有死者家'报庙'行列，一小女孩奉灵幡引路。因与兆和约，将写一故事引入所见。"客居青岛的人事就此牵引出湘西边城翠翠的天地。 从1931年8月至1933年夏，沈从文在青岛大学中文系执教。其时，青岛大学在校长杨振声的主镇下群咸毕至。梁实秋和闻一多分别主持外文系和中文系，引来不少青年才俊。他们自己也在教学之余研究精进，梁实秋开始《莎士比亚全集》的翻译工程，闻一多潜心研究唐诗、《诗经》等中国古典文学作品，成绩斐然。梁实秋和闻一多分别是在1934年和1932年离开青岛去北京的，不知沈从文先生与他们过从如何？据说梁实秋常在青岛客宅里呼友聚饮，毕竟海景之胜难匹知友相谈。当时梁实秋居鱼山路33号，闻一多住学校，离得很近，两人经常同行。福山路与此间相距皆并不远。 1932年，青年巴金来到青岛，就住在沈从文这里。巴金说：“我在他那里过得很愉快，我随便，他也随便，好像我们有几十年的交往一样。”两人想必时有漫步福山路吧。青岛的路上上下下的，虽然略费劳力，但比之平路却是散步趣味十足。就一周的时间，巴金在这里还写作了短篇小说《爱》和中篇小说《砂丁》的序言。 福山路1号，就是剧作家洪深1934年来青岛接替梁实秋外文系主任职位租住的宅子。西式洋楼的宅子地基很高，梧桐绿荫森森，石阶转弯而上，望之俨然，劈面见一纸条“不接受来访者”，或许此间居民已不堪相扰。有一老者劳作家事，本想搭话，张嘴还是免了。 7月的海滨城市一洗南来的暑气，在福山路上走来走去地感念前人旧事，不料凉爽的风却把人吹感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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