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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莹】路口(12.11.17)

 江苏常熟老李 2014-04-12

我总是会在城市的某个驻足。有许多思绪,会在一个路口沉淀下来,还有许多记忆。

现在四平路大连路口的四平电影院,那时候是一片毛豆田;因为我去采摘过成熟的毛豆。那是初秋,刚开学的时候,放学路过,想起刚学了语文课本里鲁迅的《社戏》,特别记得其中记叙了鲁迅小时候采摘“六一公公”的罗汉豆,当场煮了吃,文章最后还写道:“真的,一直到现在,我实在再没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也不再看到那夜似的好戏了。”那时候,就想让自己也可以记下一笔“那夜似的好豆”,就钻在毛豆地里,胡乱采摘了几把,被人民公社社员发现,在本地乡音大呼小叫之下,我们抱头鼠窜。

农田对面,就可以看见最早的工人新村“胜利村”,然后是三号桥,部队的营房,汽车一场的停车场,华东建筑机械厂三车间,邮政机械厂(我中学学工劳动的工厂),还有同济大学的大门和校舍;都是很空旷辽阔的。到了五角场,周围的人说话的口音,听上去也有点不一样了。

中山东一路33号门口,外白渡桥下来的路口,曾经有一个警察岗亭;那时候,警察岗亭是高高耸立在马路中央的,像个塔。人民警察指挥交通,先要爬上去,手脚并用,到了上面,扳红绿灯。

那时候,我学会骑自行车。那是一个时代,一个青春焕发的男人要骑自行车。我们整天穿梭于城市的各个路口,寻觅着属于自己的青春理想。一个男人的城市生活漫长而又遥远。

那个雨季,有几个小男人骑着自行车在追逐。一辆车上还要带一个。荡脚踏车的在后面叉开腿,坐在书包架上,看到小姑娘就发出怪叫。就在这个路口,岗亭里的人民警察看到我的自行车从外白渡桥上冲下来,随后,他用电喇叭喊:“脚踏车荡人……26英寸轻便车,停下来,脚踏车锁好,钥匙送上来。”

那是在喊我。我锁了车,我也会手脚并用,爬上去。我把车钥匙交给他,就看到警察扳红绿灯的手势,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开电车。

一个间隙,警察回转身来,随后我们进行一些零碎的语言交流,对白很不着边际:你们是几个人一伙的?人民警察已经把我们定义为一个团伙;出来做啥?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们要做啥;你是什么学校的?我已经中学毕业,没有学校;你在哪里工作?我还没有分配工作,读书、农场、外地工矿……我也不知道会去哪里;1973年的初秋,就是这样的迷茫。我最后被警察抛在岗亭下淋雨。我看到自己的自行车靠在路中央,我抬眼,我的同伙不知道去了哪里。茫茫然。

我想到外白渡桥对面,上海大厦下的吴淞路口,那里的“穿堂风”,夏天,乘风凉的人到了这里,就可以歇脚了,过了外白渡桥是外滩,不是谈恋爱的,这里正好。

还有一个穿堂风路口,是南京路、黄河路口,国际饭店下面,这里的“穿堂风”曾经引得周边凤阳路、长沙路、北京路旧式房子的居民云集,在上街沿排排坐的场面很大。这是我探察城市某个路口的时候,第一次发现生活可以去往许多的方向;我发现我的青春初期某种意识,以及由此萌发的觉醒;像对性符号的古怪之极的寻觅,窥视到一页离弃古怪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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