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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忆梦中人(七)

 香云书馆 2014-04-12

 

忠字舞作为一个特定的历史时期的一种特定的艺术形式,以她那简捷、明快的动作,表达着人们对伟大领袖的尊崇,表达着对中国共产党的用护,表达着对人民军队的热爱。是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这两种不同艺术相互融合的产物。鲜明的政治色彩,注定了她不可能有很强的生命力,一旦政治气候发生变化,她也就随着时代的变迁,无声无息的消亡。别看忠字舞从内容到形式,充满着政治色彩,但是,如果你身处那个时代,如果你认真仔细的体会一下,其艺术内涵也很丰富。如果让青年男女,身穿漂亮的衣服,在精神饱满的状态下,伴随着现代立体声音响的节奏,在清洁的场地上欢快起舞,那也一样会给人带来美的享受。假如,忠字舞让中老年所掌握,在如今现代的广场上翩翩起舞,也不失为是一种,快乐的健身运动方式。

我与景花姐没有辜负各级领导的愿望,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内,就把忠字舞跳到了田间地头。不论走到那个小队,都能见到手持红宝书的农民,挥舞跳跃的场面!

伴随着山村大地忠字舞的脚步,我与景花姐的情感似乎也越来越亲密。尽管这段时间前后不到一个月,但是对我来说,是刻骨铭心的一个月。我虽然不知道景花姐是怎样想的,但是在我的心中,爱的种子已经发芽。忠字舞普及之后,我也就结束了在大队的活动。景花姐有景花姐的工作,我们接触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了。我每时每刻都在想见到景花姐,和她说说知心话,可是每当我们见面的时候,我又不知道应当和她说什么。我喜欢景花姐,但是我又不敢冒然向景花姐说出来。怎么办?和家里的人商量商量?不行,我的母亲虽然不会出去乱说,但是,一旦让我那二舅爷知道了,他会得瑟得全大队的人都知道。我还不知道景花姐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上人,如果景花姐有了心上人,这不就是给景花姐添乱吗?如果景花姐还没有心上人,就仅仅凭我和她这一个月来的交往,我能成为她的心上人吗?这是不是我的一厢情愿呢?这样的事不和家里的人说,那还能去和谁说呢?谁又能帮得上忙呢?我于是陷入了深深的苦闷之中。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另一个信息传来了。

是我没有想到的信息传来了。

我的远房大伯来给我提亲,女方竟然是童玉容!

我的远房大伯出身于富农家庭,他的父亲于文革前就已经去世了,他父亲活着的时候,是出了名的游手好闲的人,在旧社会依仗家里有几晌好田,日子过得丰盛一些,自己也染上了抽大烟的恶习,土改后,戒掉了烟瘾,但是仍然不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人习惯。父辈懒惰,使得身为长子的伯父,过早的承担起家庭的责任。他的父亲没有给他留下什么财产,可是把富农的帽子留给了他。虽然他家庭出身不好,但是他是远近闻名手艺出众的木匠。所以他在当地人缘很好。和我们家的关系也很融洽。我原来不知道他与童玉容家的关系,当他为我提亲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是童玉容的表姐夫。我经常称呼的二娘,原来是童玉容的亲表姐。尽管她们的年龄相差得很大。

提亲的事情说起来也很偶然。那是我家找他做木工活时,它同母亲唠家常时提起的。说他有个表小姨子,年龄和我相仿,大个,人长得也漂亮,虽然文化不高,也上过几年学,现在在大队里当妇女主任,家里就一个哥哥,已结婚生子,自己在家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别看是独生女,可是家里外头样样都拿得起来。给她提亲的也不在少数,她们家因孩子年龄还小都没有答拢,所以现在还没有订婚。这个姑娘我们家里人虽然没有见过,可是她的父亲我们家里人是认识的,因为她的父亲,曾经在我们村卫生所当过医生,也就是人们常说过的童先生。人们对童先生的印象是很好的。他的话让我们家里人大为动心。于是就同意让他给撮合撮合。

大伯为我介绍对象我是知道的。由于我的心里装着两个人,童玉容就是其中的一个。两个人中,我更偏向于景花姐,可是好长时间没有和景花姐见面,我也不知道景花姐的心思如何,所以对大伯提亲的事情,我既没有明确表示同意,也没有和郝二介绍对象时那样,明确的反对。在我的内心里仍然在等待着,景花姐的信息。

我不得不承认,我没有明确表态,是我在内心里存在着私心,那是我在内心里暗恋着两个女人。我不知道我暗恋的两个女人,对我是什么样的评价和看法?她们会不会对我有情?童玉荣,我们到现在虽然见过几次面,但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过,我们还都在装着互不认识,所以在我们之间,也就谈不上什么感情可言。我对她的暗恋也无非是一厢情愿罢了。我的一厢情愿,不过是建立在她的美貌上,是她的美貌打动了我,而我在她的心目中到底如何,那还是一个未知数。提亲的事情,也就是大伯个人的想法,结果也不会太乐观。于是对大伯提亲也就没当一回事。心里时时刻刻放不下的,还是景花姐,因为我隐约感觉到,景花姐是对我有好感的。

我们家里有那么一个,无事爱传话的二舅爷,大伯提亲的事,也就在村子里传开了。这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在我们大队竞然传的沸沸扬扬。就在这时,我的大姑竟然来我家几次。平日里大姑是不回来住娘家的,大姑家孩子多(六个男孩子)生活十分困难。大姑父从年轻就有些不务正业,耍钱弄鬼,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一到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断了粮,大姑就回自己的娘家借粮。名曰借粮,实则有借无还。现在正是秋天,像地瓜之类的农作物已经成熟,所以每年一到这时,大姑也就不用再回家借粮了。那么大姑不为借粮来娘家,那又是为何而来呢?而且每次来,呆的时间还很长,与母亲嘁嘁喳喳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不管我的事,我也没问。

然而恰恰是大伯和大姑二人的活动,使我与景花姐的情感,出现了难以弥合的裂痕,因而也扼杀了我与景花姐的婚姻。

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像大伯所想的那样顺利,他与童玉荣家联系之后,并没有马上就得到明确的答复,原因是人家还要进一步对我们家,进行了解。言外之意,不能只听介绍人的一面之词,尽管他们是实在的亲戚关系。

随着秋收的到来,农民又进入了紧张的秋收劳动。双方谁也都无暇顾及此事了。我原来就对此婚姻没有抱什么希望,所以也就不在意对方,是什么态度了。心想,人家不选择我是人家的权力,更何况,我的心中还深深地爱着景花姐,我热切的期盼着景花姐的信息。随着秋收的结束,天气的见凉,农活也就不那么紧张了,我也有时间经常地去大队转转,去的目的,已不是看一看有没有同学的来信了,而是想见到景花姐。可是我去了几次,都没有见到景花姐,我也曾向大队的会计打听过,他回答说,秋收这段时间,除了晚上开过几次会外,大队白天就没有开过会。没事谁也不到大队来。我和景花姐已两三个月没有见面了。

十月中旬的一天,我正在小队的场院里干活,队长从大队回来对我说,景花姐在大队,让我去大队,她有事对我说。我听到景花姐有事对我说,立即撂下手里的活计,整理一下衣服,拍拍身上的土,急急忙忙的向大队走去。

大队里没有别人,就景花姐自己,她还是老样子,见到我依然笑眯眯的,还颇有风趣的说道:

哎呀!好大的面子,不请还不来呢!

我要是知道姐来大队,我早就跑来了,那里还用得上请!

就是嘴好,我来大队好多次了,也没见你来见我!

你可冤枉死我了,我都记不清我来大队多少次了,连姐的影子也没有见到。我实话实说。

看来你活没少干了,干活干的脸都晒黑了!景花姐换了一个话题。

可不是,黑点健康。还是姐关心我,姐你还好吧?

这秋收大忙的季节,景花姐还仍然那么白净,好像是没有下地干多少活似的。我心里想,当干部和不当干部,就是不一样,活不多干,工分不少拿。怪不得人们都争着抢着当干部。就拿我们生产队来说吧,当队长的布置完活计,让组长领着干,自己就不知道哪里去了,更让大家眼气的是,队长的夫人是长年不出工的。景花姐见我问她好,看了我一眼回答道:

我好,我没有你晒得那么黑,我这一秋天也没有干多少活,竟在家呆着了。

姐你可别糊弄我了,姐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你说你竟在家呆着,谁信呀!没我晒得黑,那是姐经晒。

我没有糊弄你,我确实是没干多少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年秋天我的气管就不太好,干活就气喘。

找医生看了吗?好些了吗?不要紧吧?

看了,医生说就是感冒引起的气管炎,没事!

那也要注意,少干活,养一养,别落下毛病。

我落不下毛病,不像有些人就盼着我有病!

是什么人那么缺德,还盼着别人有病!

嚼舌根子的人,到多时都有,那还有什么奇怪的。

我与景花姐接触了很长时间,没有发现景花姐有什么毛病,就今天看景花姐,也不像是闹过病的样子。那为何景花姐今天说话,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再仔细看,景花姐今天的脸色,也与以往有些不同,笑容里缺少了甜蜜,不但缺少了甜蜜,而且在姐的笑脸里,蕴含着一丝冷意,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冷意。刚才的话像是话中有话,而且是有人说过伤害景花姐的话。

我一改往日那种嬉皮笑脸的随意性,神情郑重的问道:

姐,你有事找我?

也没啥正经事,我最近听到点关于你的消息,就想问问你。

我能有什么事?值得姐这样郑重其事的问?自从跳完忠字舞,就进入了秋收,每天都在起早贪黑的收庄稼,忙完家里的,忙生产队的。家里自留地栽植的地瓜,要一镐一镐的刨出来,挑回家,累得我腰酸腿痛,连吹笛子的心情都没有了。听了姐的话,我心里纳闷。

你说吧,什么事?

我听说有人给你介绍对象,是吗?

姐原来问的是这件事,我心里一愣,姐是听谁说的?大伯介绍童玉容的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姐怎么就听说了?既然姐已经知道了,我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我实话实说的告诉姐:

是有人给我介绍对象,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全大队的人都知道了,我还能不知道!我不但知道给你介绍对象的事,我还知道给你介绍的是谁?

姐知道的还很详细,我自己都没当一回事,外人到挺关心。

你还没当一回事,你满谁呢,是不是你看中了童玉容,托人去说的吧?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

不是才怪呢?

怎么和你说呢,是我大伯,在我家做活,和我家里人说起来的。我大伯和童玉荣家是亲戚,我大娘和童玉荣是亲姑舅姐妹,大伯见我们两人挺般配,就想管一管这件事。

你编的还挺圆全,说话说起来的,你骗谁呢?上次办班,你就小童长小童短的,问这问那的,还说什么几年不见黄毛丫头,长成了大美人,你当我听不出来呀!

姐我没有骗你,确实是那么回事,这不,我大伯去了一次女方家,人家说孩子的年龄小,不着急,人家不着急,我们也没什么说的,这事也就撂下了。

不对吧,我听说都已定下来了,你还瞒着干啥?

真是没有定下来,我不瞒你,你说就是我同意,可是人家不同意,那也不行吧!

真的是没有成?

真的没有成,人家没上紧,我们家也不能老上赶着去说,也不是我就说不上媳妇了,姐你说是吧。

景花姐听我说到这里,脸上的疑惑就更大了。大概是在想,既然没说成,那我们家主动去提亲,为什么就果断的回绝了?于是景花姐又问我说:

我听说,给你介绍对象还不止就童玉容一家,是不是?

没有没有,就她一家。

不对吧,我是听介绍人亲口对我说的,那还有假!

没有的事,要是有那好事,我瞒姐你干啥!

不对吧?”

怎么不对?

有人给你介绍对象,说你没有相中人家,说人家身体有毛病,不同意!

哪有的事情,就是以前我和你说过的,再也没有人给我提过亲,你是听谁说的?

你不管我听谁说的,反正不是别人瞎说!

真没有别人再给我介绍对象,这事我还能瞒你吗?我是那和你撒谎的人吗?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我发誓!

得了得了,别发誓了,有没有也不算什么事。

景花姐这时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她可能猜想出,在为我介绍对象的问题上出了一点岔,景花姐看了看我满脸认真的样子,接着说:

这事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不过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就回家问一问你妈,是不是有那么一回事。也许是我听那个介绍人瞎说的。

我一定回家问个清楚,我自己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别人都知道了,这事情可就真怪了。

回去问清楚了,也别着急,或许是介绍人弄鬼,也说不一定。

我还真想知道是谁在瞒弄我?

说到这里,景花姐又换了个话题,脸上的冷意似乎也消失了,又恢复了以前那甜蜜的微笑,对我说道:

说真的,小童人不错,你千万别错过机会。

以后再说吧,八字没有一撇的事,她觉得岁数小,我也不大,我才不去上赶着。再说了,她也就是人样子长得出点众,性格啥样,也不了解,独生女娇生惯养的,连小学都没有念完,文化也不高。

听听你这一篇话,你怎样说,也瞒不了我,你心里是怎样想的,你当我不清楚。在你心里早就相中人家了!

景花姐的话说到了我的要害处。在我的心里,童玉容确实占有一定的位置。但是要和景花姐相比较,景花姐的分量更重一些。虽然我喜欢景花姐,但是我不知道景花姐,是不是也同样的喜欢我?她也没有明确的和我说过,她喜欢我?另外,景花姐的年龄比我大好几岁,是不是早已有了心上人了?喜欢归喜欢,真正要确立婚姻关系,那是另一码事。在农村,更多的婚姻关系的确立,是通过介绍人介绍的。既然有人给我介绍了,我比较认可的姑娘了,自己内心里也是认可的。这也是当大伯给我介绍童玉荣的时候,我并没有拒绝的原因。今天,景花姐提起我的婚事,并且说了我并不知晓的事情,我的心里很纳闷。我想,如果景花姐你要是喜欢我的话,你一定会有办法让我知道的,也一定会通过其他的人传递消息的。可我现在什么信息也没有得到,是你在等着我主动向你传递消息吗?有这个可能,在农村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一家女百家问,一般介绍对象,都是男方主动的提出来,很少先由女方主动提出来的,景花姐有可能也是在等待着,我们家托人去提亲,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怎么就不托人去透透消息呢?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有了主意,我回到家里向奶奶说说,奶奶一定会有好主意给我。反正现在和童玉荣的事,也没有什么结果。想到这里我的心也亮堂了许多,听了景花姐的话,我说道:

姐你说得对,我和童玉容的事情你以后会知道的。

我心里想,我要是托人到你家去提亲,你什么都明白了。是不是我喜欢你,如果你已有了心上人,我也就死心了。听了我的话,景花姐并没有再提玉容的事情,而是说了另外同样使我听后,高兴的事情:

宏宾,最近咱大队的下派干部王珣,在大队干部会上经常的夸奖你。公社革委会副主任,武装部刘部长也时常说起过你。听说下个月要抽调人员搞斗批改,大队也研究了,原则上是让你去,今后弟弟有了出息,可别忘记了我这个当姐姐的啊!

这真是一个我所没有想到的好事情。我又有机会参加社会活动了。我心里也清楚,尽管有下派干部王珣的夸奖,但主要还是景花姐的建议,景花姐没有那么说罢了。

哪能哪能,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姐对我的好!

就是嘴甜。

景花姐笑了,笑得有一点异样。

姐你今天让我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个好消息的吧!

不全是。

那还有什么?

你以后就明白了。

景花姐说我以后就明白了,她是让我明白什么呢?我又不好进一步去追问,我心里想,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我托人到你家透透信,就什么都清楚了。

姐今天大队开会吧?

大队不开会,我是到供销社买点东西才来的。也就是想告诉你点消息,好让你高兴高兴。

太感谢姐姐你了!今后我不论干什么,都要认认真真的干,绝不会给姐姐你丢人的。

那就好,我也相信你今后一定会有所发展,保证会干出一番事业来。

景花,办完事了吗?该回去了。

是同景花姐一同来的人在招呼她走。

办完了,马上就走!

好了,我该走了,再见!

再见姐!

晚饭后,家里也没什么事,我想起今天景花姐的话。景花姐说的话是在试探我,是不是真的就喜欢上了童玉荣?和童玉荣的事是不是已经成了?还是提醒我找介绍人上她家里去提亲?我要解开这个谜。

我见家里无外人,就问我的母亲说:

前些日子有人给我介绍过对象吗?

有呀,你不是知道吗,还问啥?

介绍的是谁?

是你大伯给你介绍的,你那个小学同学。

这事我知道,事情还没有影呢,就闹得满城风雨,有人问我这事,我都没法回答。我问的是除了他,还有没有别人,也给我介绍了对象。

谁给你介绍对象,也得让你知道呀,没有的事。

不对吧,有人和我说了,有人来提过亲!

母亲见我说的非常的肯定,对我说道:

你问这个干啥?

关于我的事,我怎么不问。

你怎么知道的?

听见母亲这样问我,我心里就明白了,景花姐说的事情是真的了。确实还有人给我提过亲。听到这里,我对母亲隐瞒我的亲事很不满意,说话的口气也就有些变味:

你管我是怎样知道的,我就是想知道,给我提亲的事情,为什么还要瞒着我?

说到这里,母亲也就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也就没有必要再瞒下去了,于是母亲对我说道:

是这么回事。

母亲看了我一眼,见我也没什么反应,就又接着说:

前些日子,也就是在你大伯给你提亲之前,你大姑回来说起一桩亲事,我们觉得你岁数小,女方岁数又大些,所以也就没有答拢,觉得不太合适,也就没有告诉你。

听到这里,我觉得我的母亲在欺骗我。去年我的年龄比今年小,她为什么还催着我去相亲,这里面一定有原因。有了被欺骗的感觉,说起话来就有些不管不顾了。

去年我比今年还小,你们还催着我去相亲,怎么不说我岁数小,别去了。今年大了一岁,反而说我岁数小,你们一定有事瞒着我!

母亲见我说话有些不中听,也提高了嗓门说道:

家里大人办事也都是为你好。

先把办事的出发点说了出来。用办事情的原则来睹我的嘴。

那你告诉我,我大姑给我介绍的是谁呀?

你大姑也是受别人指使,来咱们家试探试探,说的是咱们大队的萍景花。

什么,谁?萍景花!

是,是萍景花。

啊!?

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是我听错了吧?明明是萍景花三个字,多么响亮的名字!我惊呆了。

我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我站在那里,昏暗的煤油灯,在一跳一挑的发着无奈的光,我呆呆的站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上下就像僵尸一样,站在那里。

猛然间,我觉得我的血再沸腾,我的心在绞痛。继而我浑身在发抖。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自己的亲人,自己最亲的亲人给愚弄了。

我的情感,我的初恋,被亲人无情的摧毁了。

尽管到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为什么,对我的婚事下如此狠手。但是我完全明白了,景花姐为什么找我说那么一番话了。她是在想知道我为什么拒绝她。我也明白了今天见面,景花姐的笑容里面,为何带着一种忧伤和无奈。我原打算要同奶奶商量商量,如何向景花姐提亲,现在看来根本就没有必要了,景花姐早已想到了前头。

我有点怒不可遏,甚至是歇斯底里的质问了一句:

为什么不告诉我!

还没有等我的母亲回话,我又大声的嚷道:

为什么你们不告诉我,就把人家给推辞了!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母亲也提高了嗓门。

什么事情我不懂,我不知道的事情,你们怎么知道的!

婚姻大事,你懂什么!

母亲也上来不讲理了。在母亲的观念里,儿女的婚姻大事,父母是要当家的,她仍然存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旧观念。

我不懂,就你们懂,那些不着勺的人的话,你们才信。

谁是不着勺的人?你大姑也是不着勺的人?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的事情你们就做主?

告诉你也没用,我不同意谁说也不顶用!”

什么事呀,两娘个还吵起来!

是奶奶听见我和母亲吵起来,进屋问道。母亲见婆母问她,就放低了嗓门说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前些日子,大姐回来要给宏宾介绍对象,我听到点事,觉得不妥,就没有同意,也就没和宏宾说,就让大姐打了驳回,这不,他听说了,就和我嚷上了。

你们也倒是的,孩子都二十来岁的人了,也知道好坏了,有自己的主见了,怎么就不同孩子商量商量。我最看不上遇到事情,瞒瞒隆隆、唧唧喳喳的。

这就是奶奶的性格,在奶奶的身上没有秘密。奶奶的观念正统,对孙男弟女的看顾,要胜过自己的儿女,而我又是唯一一个,在她身边长大的孙子,所以更加疼爱我。奶奶从来没有批评过母亲,母亲从来也没有,惹奶奶生过气。用农村的话说,婆媳两人从来没有红过脸。这次因为我的事情,奶奶数量了母亲几句。婆母发了话,平常极为孝顺的母亲向奶奶解释道:

妈,您听我说,上个月大姐来家,她不是回家来借粮,现在入秋了,她家的粮也接上了,她是回来给宏宾介绍对象的。她说,萍景花的母亲对她说,咱宏宾有出息,让大姐介绍介绍。大姐当时就问过她妈说,不是有人正在给景花介绍对象吗,还是一个当兵的,家庭条件也不错,怎么还想另找?景花妈说,老季家的那个孩子,我看着也行,可景花说男方没有文化,连小学都没有念完,就有点不愿意。我问她,那你看上什么人了,景花就提起了宏宾。我听大姐说完,也觉得这门亲事挺好的。虽然景花的岁数比宏宾大了些,可是人家景花,人长得也挺漂亮的,还有文化,又有工作,还对咱孩子的心意,宏宾不就是想找一个有文化的对象吗?我也看到了,宏宾和景花前一阵子在一起,关系也够亲密的,我也就同意这门亲事了。

这不是挺好的么,还嘈嘈啥。奶奶说。

是挺好的,妈您听我把话说完。大姐见我答应了,又对我说,她也觉得这门亲事挺合适的,可是有一件事,不能不告诉我。我问大姐是什么事,大姐说,景花的四大娘是她的亲小姑子,她回娘家时说起过景花,说景花小时候得过痨病,到现在嗓子还不利索。大姐说,她公爹是老中医,他说过,女人在为闺女的时候,脸色要是一付桃花面,多数都是有劳疾病。你们也见过那孩子,长得白白净净粉嘟噜的脸,白里透红,那就是人们常说的桃花儿面。她们这样说,我也不能瞒你们,是真是假,我也不能确定,宏宾是我侄儿,要是说个有病的媳妇,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我也对不起娘家。我一听这话,心也就凉了,我不能说一个有病的儿媳妇,不管是真是假,无风树不响,更何况是景花的亲四大娘说的,那还有假?儿女的终身大事不能大意。这事我也想告诉宏宾,但是我又一想,宏宾和景花前些日子在一起开会什么的,关系处的很亲近,他在割舍不断,就不好办了,于是就对大姐说,这事早断比晚断好,那就拉倒吧,就是宏宾同意我也不能同意。就说孩子还小,不想定。要是问紧了,就偷着说,听人说景花的身体有毛病。

母亲向我们道出了原委。

我听了这一番话也很吃惊,怎么在景花姐身上,有这么多的闲言乱语?那有自己的亲大娘,向外人说自己的侄女有病的?另外,我与景花姐相处了好长的时间,也没有发现景花姐有什么毛病呀?说她嗓子不利索,她还能唱歌,而且唱的还很好,在公社大戏台上,还表演过节目!怎么就说她有病呢?是那些嚼舌根子的人有病吧?我的母亲也太自私了,听了一面之词就把事情给了断了,让我意想不到。我吃惊之余,也很来气,于是我说了一句很难听的话:

你们竟胡说,我同她接触这么长时间了,她骑车、唱歌、跳舞、下地干活。样样都行,怎么说人家有病呢?

我的话母亲听了有些不高兴,但是守着婆母没有过分的发火。我从小到大,母亲关心的不够,应当说没有文化的女人,对孩子的关心是有局限性的。小时候对我打骂是经常的事情,长大了也很少沟通。在她的印象中,我不如那些光知道干活,老实巴交不犟嘴的孩子。她认为我每天吹笛子口琴、看闲书是不务正业,不过日子。今天,母亲尽管不高兴,可还是耐着性子说道:

你大姑说的对,她从小得的病,得这种病的人年轻时,面似桃花,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毛病,都认为人长得漂亮,可是一旦结了婚,怀了孕,马上就犯病。你没看到你宏祥哥头房媳妇,长得和天仙似的,刚来时也看不出什么毛病,可是怀孕不到四五个月,就犯病死了吗?

你也不是医生,怎么就断定人家有病?

那不是我说的,是她亲大娘说的,那还能有假?我不能娶一个有病的儿媳妇,跟着你们操一辈子心,丑点俊点没啥,有病就是不行!

我的事情我自己说了算。

我知道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也不想当你的家,可是说媳妇身体好坏是一辈子的事情,我不能不管,谁家说媳妇不打听打听,你宏祥哥不就是让那个刘玉福给糊弄了吗?

一个活蹦乱跳的人,硬说人家有病,我不信,反正这门亲事我乐意,给辞了不行!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以后的后悔药,我没处去买!母亲接着又嚷了一句:

还反了你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和母亲顶嘴。

别说了,咱们再打听打听,你也别竞听一面之词,他大姑那人,胆小怕事,能办啥事,要是没有的事,不是把两个孩子给耽误了吗,要是真有病,那还真的就不行,谁也别说了,明天我托人打听打听。

奶奶表态了。母亲听了奶奶的话后说道:

妈,这事情没必要再打听了,已经晚了。

怎么晚了?

奶奶追问了一句。

这事也真的有些怨我,是我一时性急,没加考虑,就把事情给推了,大姐早就把我的话对人家说了,虽然人家没说什么,可是人家随后就和老季家订了亲,这是大姐上次来时和我说的,说双方的年龄都不小了,准备今年年末,在部队上完婚。我们还打听啥。

你看看你们,这叫办的啥事情,虽然是为孩子好,可是孩子也二十来岁的人了,他的事总得和他商量一下,你们也不能听风就是雨!

奶奶埋怨道。

妈说的对,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我那时想万林他大伯,曾经和我说过童先生的姑娘,又是宏宾的同学,那孩子我也见过,大个儿,摸样也挺俊俏的,岁数也相当,宏宾年龄也不大,还怕说不上好媳妇?所以我也就没多加考虑,把事情就办了。

母亲被奶奶说了几句后向奶奶解释说。

奶奶听了以后了一声说道:

事情也就是这样了,谁也不愿意把事情办糟,你妈也是为你好,你也别太计较了,算了算了。

奶奶为我们结束了争吵。

母亲为我的事情,吃了祖母的言语,这还是第一次。做母亲的总是为儿子着想,就算是儿子做了强盗,那母亲每天也是要,为儿子祷告上十几遍。世上只有不孝顺的儿子,而没有不疼爱子女的母亲。我今天的态度,也是在情急之下的表现,这是我在几个月中,与景花姐相处感情深厚的体现。母子之情在恋人之情面前,显得是那么的苍白。就母亲而言,她对景花还是有一个好的评价的,要不是听到景花四大娘的话,我和景花姐婚事,她是绝对不会反对的。事到如今,我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也体会到了做母亲的苦心了。

不论怎样说,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有一种疼痛感,让我不能平静下来,我想到,受伤害的是我和景花姐两个人,而景花姐所受到的伤害,要比我痛苦得多。在我们两人的心中,都已经有了对方的时候,是景花姐主动采取了行动,来明确我们的恋爱关系,这一定是景花姐经过深思熟虑后,才采取的行动。因而,我体会到景花姐对我的爱,是真心的,热切的。想到这里,我的心就隐隐的作痛。景花姐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正因为如此,在她的心里一定是恨我的,我已经从她今天的表情上有所感觉。

事情的原委终于清楚了,要不是今天景花姐和我说那一番话,我也不会去问我的母亲,所以大姑为我提亲的事情,我也就不会知道了,景花姐的一片真心,也就被无情的掩埋了,我和景花姐都糊里糊涂的被蒙在鼓里。更让我难受的是,我体会不到,景花姐在听到,我们家拒绝这门婚事后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她会怎样想?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她交往了一个无情无意的人,是她看错了人。她会认为,年轻漂亮的童玉荣,夺走了她心上的人,是我这个见异思迁的人,辜负了景花姐的一片心意,是我变了心,是我不顾几个月来,在一起交往的情谊,把爱的天平,倾向了那个年轻貌美的童玉荣。为了爱情,景花姐为我们接触,创造了不少机会,因而我们彼此之间,也都产生了爱慕之心,这些都成了泡影。景花姐的心里,一定非常的难受!

景花姐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这段美满的姻缘,竟然毁在了,她的亲亲的四大娘的几句话里,景花姐的心情不好受,而我的心情更是难以名状。自从毕业到现在,还没有哪一个年轻的姑娘让我如此的动心。

既然是别人在我们的婚姻上,泼了冷水,我一定要让景花姐知道,事情的真相!景花姐还没有结婚,我还有机会,我不能就这样让别人断送,我和景花姐的真诚的爱情!哪怕是有一丝丝希望,我也绝不会轻易放弃!

夜深了,天凉了,我的心也向秋天的天气一样,凉的我六神无主。我无精打采的躺在床上,左思右想,翻来覆去,怎么也不能入睡。我怨我自己,没有早些把我对姐的爱慕之心,向景花姐倾诉。怨自己太粗心?不是,是自己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了解女人的心思,怕过于露骨的表白,有伤姑娘的面子,冒然的示爱,会惹来对方的不满,总之在我的内心里,有很多的顾虑,这是我没有主动求爱的原因。怨母亲太草率?在婚姻大事上,母亲的思维要比我复杂得多,虽然她没有那些门当户对,趋炎附贵的观念,但是她看中的是家庭的未来,视女人的健康为第一位,而不是表面上的美与丑,好与坏。怨大姑多嘴多舌?是呀,大姑这个人用奶奶的话说,胆小怕事,啥事也办不了。嫁出去好几十年了,丈夫不务正业,耍钱弄鬼,她从不敢多说一句话。有了困难,没了吃的,就回娘家讨借,所以生怕得罪了自己的娘家人,尤其是对我的母亲,更是维护有加。对是非也没有一个主见,在家里顺从惯了,在外面更是人家说啥是啥,从不会反驳。一辈子自己没有拿过钱,也不会花钱,分不清钱的大小。对这样的人,你能怨她什么呢?怨景花姐的四大娘?她能和我的大姑说得上来,也不会比我的大姑聪明多少,要是那聪明伶俐的人,也不会传播自己亲侄女的毛病?或者是和景花姐家有什么不睦?怨景花姐的母亲选错了介绍人?也不对。按当时人们的观念,选择我大姑作介绍人,其实是最佳的选择。要是选择像于凯那样,同自己在一起工作的人,做作介绍人,一旦不成,景花姐的面子是会受到更大伤害的。凭着景花姐的容貌、文化、地位、性格、和在人们中的威信,在与我的婚姻上受到挫折,让大家如何看?我深信景花姐,在选择介绍人的事情上,是经过思量的。就是这百密无一疏,水到渠成的美好的姻缘,竟然存在着,让人意想不到的障碍。天意呼?

景花姐已经二十四五了,漂亮有气质的景花姐,不乏追求者。她可以有很多选择。在当时的环境中也不乏家庭、个人条件都比较好的人选。可是景花姐她选择了我!而我又辜负了她!为什么呀!

我在极度困惑不解的思绪中,昏昏入睡、、、、、、

还没有完全脱离稚气的我,兴冲冲地来到了大队队部。

本大队的人,都认识,但是我不知道,谁是我们大队的团总支书记,不过我想,那肯定不是高会计那样的干部。于是我问道:

谁是团书记?

听见我的询问,一位漂亮的大姑娘接待了我:

我就是,你有事?

我见过也认识眼前的姑娘,我只知道,她是大队的妇女主任,但我不知道她还是大队的团书记。

萍书记,我是来转团关系的。这是我的团组织关系介绍信,还有一份我自带的个人档案,请你查收。

好一个俊模俊样的小伙,在学校一定表现不错吧?

还可以。

在学校就已经入团的青年,咱大队还就你一个呢!行,欢迎你!”

我去年五月入团,到现在还不到一年呢,希望书记多帮助!

互相学习,互相帮助,我大队团组织又增添了新的血液,新的力量。

萍书记领着我来到她的办公桌前,我把材料交给了萍书记。

现在,有文化,思想又进步的青年还真的不多!

到现在我才认真的看一看,我今后的团书记,粉面像桃花,笑脸像蜜糖。

在两边长满没人高庄家的公路上,我骑着自行车,后座上坐着景花姐,

人人那个——”

好你个小滑头!

雪山上升起呀红太阳——”

我尽情的挥舞着毛主席语录,望着景花姐那欢快的舞姿,心里那个美呀!

在公社的大戏台上,景花姐表演着单出头《挑大粪的姑娘》,下一个节目表演唱《给肯尼迪画像》我也走上了戏台,我在上台前看见了,刚刚谢幕的景花姐,景花姐也看到了我。

相中小童了吧,要不要姐帮帮忙呀!

闭门推出无情客!

开窗迎来意中人!

你真是一个无情的人!我恨你!

那不怨我,是她们,是她们,我恨透她们了!

小童是一个好姑娘,姐要嫁人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

天上的星星透过窗户上的玻璃,眨着眼睛羞臊着我,我翻了个身,再也没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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