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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查良镛）先生最好的武侠小说是哪部？有人说是《鹿鼎记》，有人说是《天龙八部》，有人说是《射雕英雄传》，有人说是《笑傲江湖》；梁羽生（陈文统）最好的武侠小说是哪部？有人说是《七剑下天山》，有人说是《江湖三女侠》，有人说是《白发魔女传》，有人说是《云海玉弓缘》。当然，各有其道理。在我看来，金庸不好说哪一部最好，《鹿鼎记》、《天龙八部》、《射雕英雄传》各有其优点，我也知道这是代表他最高水平的三部作品，可我个人又偏好《飞狐外传》。至于梁羽生，却是《云海玉弓缘》是最好的一部，没有之一，是唯一的。 曾经大家都说，金庸代表中国武侠小说创作的最高峰，博大精深，包罗万象，琳琅满目，浩浩巨著，百科全书式的巍巍大厦；其次是古龙，他有大创新，有自己的特色；再次是黄易，他吸收了新的科技元素，他是穿越的大宗师；然后才是梁羽生，他似乎排到了第四，别说远不如金庸，还不如古龙，就是后来的黄易，凭两部大作《寻秦记》、《大唐双龙传》也堪堪超越了他。(至于温瑞安、萧逸、陈青云、聂云岚等，那肯定是在他们之后了。) 我曾经也这样认为。所以我看梁羽生写文章老是拿自己与金庸并列，说武侠世界“开风气者”是他，“发扬光大者”是金庸；他是“古典名士气味甚浓”，金庸是“现代的洋才子”，我当时还哂笑过他，觉得他是拿金庸来抬高自己。现在来看，我那时的看法太不客观了，对梁羽生的评价太低了。其实，金庸当然是第一，而梁羽生和古龙可并列第二，且与金庸相去不远，黄易第三，这才是比较合理的评价。梁羽生之所以在武林有如此崇高的地位，之所以我现在对他的评价提高了很多，正因为他写出了《云海玉弓缘》这样杰出的武侠小说，以及略逊一点的《白发魔女传》等作品。也就是靠了这部小说，梁羽生才得以跻身真正武侠大师之列。 我为什么这样推崇《云海玉弓缘》呢?因为众所周知，梁羽生在创作上的优势是文史功底很厚实，包括历史知识、典故史书和旧体诗词、演义话本等，因为他从小喜欢读书，热爱古典文学，后来少年时代又师从过简又文、饶宗颐等国学大师，再后来正式从事武侠创作时也尽量追求这种古典和严正的风格；但他的不足，为读者所诟病的地方，就是他的文学想象还不够大胆奔放，创造力不够强，过于严谨刻板，因此故事情节有些平直，人物个性也欠鲜明，作品一部接一部是个模式，显得雷同，不够神奇、精彩，用情也不够浓，对读者的吸引力就有限了。打个比方，按武林来说，他代表正统整饬、俨然派头的少林武当派，师徒相传，父子相传，按部就班，四平八稳；而金庸则代表那种横空出世、豪放不羁、超尘脱俗、性情洒脱、并经历曲折奇特、练到盖世武功的天才、奇人，显然后者更有故事性和文学性。 可是，梁羽生在《云海玉弓缘》（以及略逊一点的《白发魔女传》）里就避免了他的这些缺点，突破和超越了他的其他所有作品。除了保留了他的一贯那些创作优点、特色外，其故事情节当中有在海岛上冒险、寻宝、打斗、火山爆发，有淑女谷之华竟是魔头孟神通之女，有厉胜男竟打败了天下第一高手唐晓澜等离奇内容；其人物角色有金世遗这样亦正亦邪、保持本真的天才、奇人，有厉胜男这样出身传奇、敢爱敢恨的独特人物；还有复杂、微妙、激烈、精彩、荡气回肠、感人肺腑的三角（金世遗、谷之华、厉胜男）乃至四角（加李沁梅）、五角（加冰川天女）感情纠葛，以及出生入死、缠绵矛盾的爱恨情仇，一半是冰水一半是火焰，它不似梁氏过去作品的大团圆结局，而有一种撕裂的悲剧美。惟其如此，《云海玉弓缘》是超异的、不朽的。 如果说梁氏武侠“以侠胜武”的先入为主理念，导致他局限在大道德的圈子里而不能达到更广阔的天地，那么《云海玉弓缘》就是他于长袖曼舞时偏离了自己的圈子，造就了燕十三那惊天地、泣鬼神的第十五剑。《云海玉弓缘》之严谨的结构、流畅的语言、奇异的情节、壮阔的场面、多姿的人物已攒足了它做为经典的资本；而厉胜男和金世遗、谷之华凄美的爱情的震撼力则造就了一曲不朽的传奇，其力伤人五脏，呕血称快；其力透穿骨髓，刻骨铭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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