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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春天，我已经久违了。自从那一年上了大学，便离乡背井，来到千里之外的京城，从此便再也没有完整地在家乡度过一个春天。即便回去，也是匆匆地回，又匆匆地走了。每每想来，都是一段万分的挂念，更是一种无比的遗憾，甚至有点惆怅和伤感。于是，心中总有一个浓浓的期盼，期盼着哪一天，能再回故乡，过上一段那里的春天，重享儿时少年的春天的那份感觉。 对于一个旅居他乡，有着自己职责的人来说，想离开一季回老家过一个完整的春天，确实是一个奢望，更简直可以说是一个痴心梦想。尽管自己也深知这不过是心头的一个梦想罢了，但是，自己还是痴心不改，三十年来，一直乐此不疲地憧憬着这个有点奢望的梦，不肯轻易放下。 终于，又一个春天要来了。姐姐打来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回去，何时回去。因为春节未归，家人很是期盼。于是，趁着清明小假，另请一天假，买好火车票，便开始期待出发那一天的到来了。 时光荏苒，社会发展。记得那一年来北京上大学，坐的是杭州-北京的119/120绿皮客车，号称直达快车，从嘉兴上车到北京，却是要整整25个多小时的。那天上午10：40父亲和堂兄骑着自行车把我送上火车，便一人踏上了背井离乡的异乡之路。因为车少人多，又是中途站卡车，只买到没有座位的站票，又是乡下孩子第一次出远门，所以一路拖着两个行李，老老实实地站着，直到半夜10点有人在徐州站下车，才得以坐下。一路走去，直到第二天的中午11：50，才抵达伟大首都的北京火车站……整整历时一个昼夜！好在当时只有18岁，精力旺盛不知道什么叫累。再看今天的铁路，从十几年前的京沪夕发朝至，到现在的高铁，同样的北京-嘉兴，只需短短的5个多小时！这是何等的进步啊。 是啊，一切都在变化。家乡的老房子也早已从空心檐子金丝瓦（竹子当檐稻草盖顶）变成瓦房，又改成二层楼房，再造成单体两层半的西式楼房，到五年前的拆迁，由原来的分散独家到现在的小城镇街道式分布……家，我原来的那个家，早已不复存在，生我养我记录着我欢乐童年看我长大的原址，早已夷为平地，或杂草人生或作物茂盛，旧时全家人的安居乐业喜怒哀乐早已随着故居的拆迁父母的离去而灰飞烟灭，只剩下无尽的丝丝记忆。
独自一人，踩着茂密的杂草，顺着曾经通向河埠的小路，来到河边，静静地顾盼四周。往日河边那棵葱郁挺拔的黄榉树，只留下锯断后残余的根部，凭着顽强的生命力撑出几枝细芽，静静地用一种很是陌生的眼光看着我，似乎在用一种哀怨向我诉说我走后特别是近年来因为拆迁而遭遇的冷落、不公和凄凉，曾几何时，炎炎夏日，多少响亮的知了叫声从这里传向四方，把荫凉披到浆洗人的身上…… 抬头向对岸望去，昔日的邻居早已不在，曾经的隔河相问之声现在只是我脑海的一丝记忆。小河，曾经可饮、可洗、可游、可钓的这条小河，你可记得当初那个调皮、淘气、9岁便会独自在你上面摇船捉虾的男孩？
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传来白头翁婉转清脆的鸣叫声，把我的记忆一下带回女儿两三岁时在她奶奶这里的时光。那年初夏，我从捷克回来探亲，在二楼阳台陪女儿玩耍，几只白头翁也是这样欢快地在桃树和水彬的枝头脆响鸣叫，让我好生留恋这种远离城市喧嚣的安逸轻松，也让我深深地向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再过上这种乡村鸟语花香的简朴生活。十五六年过去了，女儿已经长大成人，远离了这里，我却还依然在怀念和追忆这种虽然落后却身心轻松的乡村生活，依然只能把这种向往、留恋、怀念停留在给自己取个“半山布衣”名字以安慰自己心灵愿望的程度上。 原先的自留地，在七十年代初到处搞阶级斗争割资本主义尾巴的的那个特殊年代，对供养饥寒交迫的六口之家曾经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虽然贫瘠，但凭着父亲的勤劳，却是全家给养的来源。那棵高大的桃树、脆甜的梨树，除了坏果子让我们吃外，好一点的都要拿到城里去卖给挣工资的城里人享用，换几块零花钱来改善家用，否则，靠生产队的工分是不倒挂欠钱就不错了……今天再来看看这块地，竟是这么小的巴掌大，因为荒芜，没人管理，杂草长得根本让人落不下脚去。 时代变了。中国发展了，昔日的贫穷不在了，当初的文革过去了，改革开放几十年，让农民转到了城市，也让昔日的土地，暂时部分闲置了。
几棵花边黄杨长势极好地突显在乱草丛中。让我似乎看到当年父亲坐在小凳子上，把它们种下做路边青篱的情景。现在主人不在，这些原本的灌木因为无人管理而肆意疯长，倒也自由自在。走到近处，一只小鸟扑哧一下飞了出来向远处逃去，凭着儿时的经验，我相信它肯定在这里搭了鸟窝，弯腰仔细一看，便看到小小的窝里躺着六枚淡宝石蓝的鸟蛋，精致而隐蔽。不忍打扰，转身离去。想想儿时，经常爬树上墙，专掏鸟窝，不是为鸟蛋，便是为了抓小鸟。有一次掏到羽毛初齐却还不会飞的5只麻雀，好事儿地把它们关在捕鼠笼里，看着它们张开黄边大嘴嗷嗷待哺的样子，就等亲鸟来喂食，如此两天，亲鸟终因无望，不堪惊吓和劳顿，选择了放弃，最终诸鸟饿毙，至今想来自感罪过而深深自责……是啊，小鸟无辜，只因我的童年无知好奇而遭灭顶之灾，亲鸟辛苦筑巢，日夜孵蛋，茹苦喂养，却终失亲子，亲情不在……我自己的今天，何尝不是如此？！ 儿时的情景一幕幕映入眼帘，昔日的场景历历在目，只是身在故处，却人去楼空，今非昔比，光阴不再。 当年送我接我进京求学的父亲早已不在，当初我每次回家不时走到路口盼子归来的母亲也早已身影不再，就连曾经给我遮风挡雨护我长大的茅屋、瓦房、家园也都踪影全无……到底是社会发展、时代进步了，还是游子思乡心切，对故乡对童年对往昔的记忆情有独钟，这种感觉真的无以言表。
故乡的春天是绿油油的，是五彩缤纷的，是生机勃勃的。故乡的情是浓浓的，深深的，是扑面而来的，是挥之不去的，更是让人陶醉的。踏在生我养我的土地上，我的脚是踏实的，心是怀旧的，情是伤感的，却又是激动而兴奋的。回到故居的地上，感觉自己接上了地气，是顶天立地的。虽然这是一个事过境迁似是而非的春天，是一个人去楼空物是人非的春天，但却是一个让我心醉的春天，熟悉的怀古的春天。这里虽然没有了生我养我的父母，却充满了昔日其乐融融的天伦之乐，周身裹满了浓浓的乡情，充满了无尽的美好的回忆。那是我幸福的财富，是我继续走向人生力量的源泉！ 作者：Luckylin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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