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这里通向滇池 ——
上个世纪80年代的昆明篆塘码头
对滇池的感情很多都与穿梭于河上的船有关。
那时,我家住在盘龙江边,河里的木船和河边路上跑的车一样多,滇池沿岸的渔民通过河道朝来夕往,带来城市需要的鱼虾肉菜,带走农村需要的粪肥建材,也在城里人心中时时溅起浪花。每当看到船,就是看到了滇池。
大多渔民习惯走大观河入城,因为篆塘水码头可以抛锚过夜,“水上人家”成了这里一道独特的风景。有时路过大观河,见到停泊在码头运输沙石的船只,我总喜欢上去讨口水,聊个天,日子长了,竟与几位渔民成了好友。
渔民来自滇池南边一个叫沙堤的村子,清一色男性。装卸货物时皆光脚赤膊。他们说,干重体力活对衣服鞋子磨损大,不如此打扮根本花销不起,当然也为了操作方便。尽管劳动艰苦,他们却乐此不疲,见我挂着照相机,一个个争着要我给他们留影。有点空挡,他们还喜欢去逛近处的大观街,虽然蓬头垢面,赤足露背,穿行在街市,休闲于饮食摊点,也为老街平添了另一种情调:雅俗相济,城乡共处。滇池的风,就这样不经意吹进城里。
当兵那阵,我曾搭乘渔船有过一次滇池夜行。这只船来自滇池南边晋宁县的沙堤村,来时运沙石返时运化肥。出发时在大观河只需两人在岸上拉纤,一人用竹竿“撑篙”的船,进入草海后就必须七个人一起吼着号子奋力摇桨。看着在夕阳逆光的映照下,船工们裸露的脊背上油光裎亮,仿佛一组雕塑。直到遇到顺风,船帆升起,大家才可以歇息下来咂根烟。夜色愈浓,船行5个多小时,抛锚一个叫晖湾的背风处,大家七手八脚准备了晚饭,下饭的煮白菜和卤腐、海菜鲊是家里带来的,几尾鱼则是现时从水里钓,虽只能清水煮,汤却特别鲜香。当晚,几个男人就挤在船仓里,等天亮时再登程。恐怕是太累的缘故,很快就鼾然入梦。大约3点多,突然被阵阵雷鸣电闪惊醒,顿时,海风袭来,猛浪三尺,击打得木船摇来晃去,仿佛要翻似的。不会水的我紧张得死死抓住船老大的手,他也格外关照我,声称不会有事,并不慌不乱地指挥众人放倒船桅,变换铁锚位置,颇有点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的风度。过后他告诉我,这种情况遇得多了,战胜它对滇池渔民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日出东山,波光粼粼,白帆风满,鸥鸟翱翔,船继续向滇池南岸航行。船工老李惬意的坐在船头,和我聊着曾经的那些事,他说,在湖里奔波的人最喜欢的就是滇池早晨的风景。我问其中原委,他一脸傲气:天清波平,顺风顺水,哪个不喜欢嘛!我想,这恐怕不只是渔民追求的境界吧。
如今,盘龙江、大观河已很难再寻觅到渔民的身影。不知道,昔日滇池渔家的谈笑风生,何时还能重现?

20世纪初美国人镜头下的大观河篆塘水码头

我们这代人印象中难以忘记的大观河风景

面对我的镜头,船工兄弟呈现的是青春的笑脸

快门按动的瞬间,他问:我能够当兵吗?

不知道30多年前在我照相机里留下影像的兄弟们,今在何方?

曾经的天曾经的云曾经的木船曾经的“乡大嬷”(昆明土语“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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