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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桌

 悫悫小书斋 2014-04-23
悫悫小书斋 于 2014-2-25 21:30:38 
同桌

确切地说,应该是邻桌。我讲完课习惯走下讲台在课桌间走走,跟学生说说话,解答解答他们提出的问题。当我走到霞的跟前,她腼腆地问我:“老师,您认识我大爷不?”。
“你大爷是谁?”我问。
“zgy。”
“认识,我们是初中同学。”

说着,霞递给我一封信。我接过,没有马上拆阅。回到办公室才看,首先看到的是地址,他在县政府一个部门供职。接着看到的是特别大气的硬笔书,笔画刚劲有力,落笔起笔润圆得体,走笔自然,行书没有凿痕,间架结构具有独特个性的和谐,总之给人美感。

书信的内容(我还保留着,记不清放在书架的哪层了。),好像问及还能否记得他,还谈到霞的问题,还谈到我为我的学生创办的“心桥信箱”的问题等。我很感激他的认可。

按照霞给我的联系方式,我跟他通了电话,这是我们同学间第一次正式说话。话语既有中年人的洒脱,也保留着曾经的中学男女生之间的拘谨。

1961年,初入初中,我们都个子矮,被老师排在第一排,我在北边课桌的南部,他在南边课桌的北部,中间一个自然的“三八线”。起初,我只知道右边是一位男生,但不知道相貌。过一段时间,又知道他是城里来的,我也第一次有了城乡学生不同的感觉,城里学生穿的是缝纫机做的制服(那个年代,只有家庭条件好的家庭成员才穿制服),我们农村学生穿的是“慈母手中线”缝制的便服。

第一次“正眼”看他,是在一堂地理课上。教我们地理的老师姓王,南方人,身材不高,胖脸型,一脸和善。一口南方普通话,我们还能听得懂。那堂课讲的什么内容我已经记不清了,但老师有一句话我记忆犹新,他说,是不是别的星球上也有学生,穿着蓝棉袄,留着小分发。我的邻桌正好就是穿的蓝制服棉袄,我不由自主地看了他一眼,停留了一刹那。余光里看到他留的也是分发(那时,男性们流行的是“分头”,即以头顶为界,百分之七十左右的大半头发较长一些,向右,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头发较短一些,不是向左,而是向上。)这也算是第一印象。

我在班里是丑小鸭,一位擅长唱歌的女同学,我们父辈都是公私合营过度过来的乡村医生,我小学的班主任调到他们学校去了,介绍过我,所以一进校,自报家门,无形之中关系提前好了起来。后来她受一位大女生的挑唆,不知道为什么,尽给我过不去,她曾经拉拢六个女生不与我玩,(全班八个女生,其中有两个偷偷跟我玩。还有一位天不怕地不怕,并不随波逐流,但经常大声吼我。)所以,导致我整天诚惶诚恐,有大难临头的感觉。

在宿舍,有一位高我一年的同学对我很好,她也是城里来的,擅长唱歌跳舞,人缘很好,跟她在一起很有安全感。后来不记得什么契机,知道了她是我邻桌的姑姑,也许是“爱屋及鸟”吧,(“爱屋及鸟”这个成语是我的发明。),也也许是时间长了,我看到了他的相貌,一张早熟的脸庞(那个年龄段的学生大多数是娃娃脸),面容和善,拘谨,但给我的印象有些清高(长大后,尤其是研究了心理学,知道那是中学生异性之间交往的“规矩”表情。)不过,当时这种“清高”的表情使我有点敬而远之。

他好像也不善言辞,也不像农村学生那样衣冠不整、缺少规矩的调皮张扬,他衣帽整洁,走有走相站有站相,文质彬彬,在乡村中学男孩子中堪称一道独特的风景。

我被那位女生欺负,变得沉默寡言,也历练了自己。当时的心态是,凡是不欺负我的同学,都是我的恩人。Zgy同学也属于此列。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写,喜欢用顺口溜的形式,所以就获得了一个“诗人”的绰号,但是自己对这个绰号也很郁闷的。好像也给他写过几句小诗,写的什么记不清楚了。

我们同桌时间并不长,他转学去了城里,再也没见过面。听说他中学毕业后就参加工作了,是我们这些农村学生望尘莫及的。
世界又大又小,三十多年后他的侄女成为了我的学生,为我们再见创造了条件(其实,步入老年再见面,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认识)。

又过了几年,我回曾经供职的县城,提前电话告诉他去拜访。我从他姑姑那里知道了他的秉性,说他的侄女去看他,带去的礼物让孩子原封带回,所以我也不敢给他带什么礼品。我专门为他买了一套中医养生的书,遗憾是我和老学生老同事在招待所门前的小花园里说话,我家老英在他的朋友那里喝酒多了,忙着去照顾他,把书落在花园里了。等半夜反应过来,再去找,已经不翼而飞了。

记得那天下午,我在回县城的路上,接了他三四个电话,最后一个电话的意思是,我要时间紧的话,就以后再见。我想,好不容易来一次,不知道下次再来到何年,不见个面也挺遗憾的。第二天一早,一位老学生开车,我和老英去他家拜访。他依然是我印象中的样子,他的妻子很漂亮,很贤惠,她姑姑说,媳妇孝敬老人,侍候孩子,照顾夫君,送往迎来,想得很周到,做得很得体。
体会得出,他和嫂夫人招待我们,是最高规格,茶具、茶叶都是上乘的,心意、诚意都是真实由衷的。

端坐叙旧,给我一个意外的感觉。我原来认为,我们虽是中学同学,由于当年青春期的排斥异性的心理,不曾说几句话,他和我家老英又是初次见面,也不会有多少话题可谈。可是,他把我们当做亲戚,说话很到位很知己,从工作经历,到家庭,到身体状况,真的如促膝而谈娓娓道来,夫妻俩热情好客,真诚体贴,如兄如嫂,很温馨。他与学生时期给我的印象判若两人。当年的少年哪里去了?随着时光荏苒,他成长完善为一位大男人了。不过,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拘谨,可能还隐含着那份些许“清高”。

同学四十多年再见,匆匆逢别。嫂子拿出一提上乘白酒给我们。老英给我使眼色,要谢绝。按照我的性格也会谢绝,但我不忍心谢绝,如是,哥嫂会不高兴的。

县城逢别日月轮回又四个春秋了,老辈里就说,一辈同学三辈亲,按照自然的规律,我们都在变老,唯有少年时期的那份纯真,青春永驻。
有一次他电话里说,他有四十八年前想说没说的话。我心里想,你还是别说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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