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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愁

 苍穹北斗 2014-04-27

  作者:张丽钧

  曾经,我是个不会“吃愁”的人。

  “愁”是“秋心”啊!心,不期然被秋天劫掠,我怎甘乖乖就范?

  在一句歌词前逡巡了很久,那歌词道:“甜蜜方糖跳进苦咖啡”。我被那个“跳”字困住了。方糖,它定然是甘愿的了,不然,那个动词应该换成“掉”甚或“跌”。我做不成那块崇高的方糖,我宁愿抱紧自己珍贵的甜蜜,让它小心翼翼地躲开苦咖啡。

  可“愁”却是多么地迷恋我啊!终于有一天,我突围不出去了,硬着头皮,拨通了琳的电话。琳是我早年教过的一个学生,现在是一名精神卫生工作者。琳惊喜地说:“老师,让我猜猜,您是要通知同学聚会吗?”我沮丧地说:“不是。我向你讨要一种市面上买不到的精神类药品……”

  “愁”的抗药性太强大了,它居然嚣张地将那一枚枚精致的药片当成了自己的兴奋剂。我每天晚上精神百倍地守着它,听任它携着我上天入地。

  一个患有重度精神抑郁症的朋友说,他以每天高声诵读唐诗宋词的妙法,医好了自己的病。偷偷用了他这方子,盼着李杜、三苏们能从千载之前发功,驱走我身上的愁魔。可是,我再一次失望了。

  从哪一天开始,我不再与“愁”为敌了呢?我说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似乎慢慢修炼来了一种能耐,那就是,像吃粥、吃茶一般,平静地将“愁”吞下去。我跟自己商量:姑且,把“秋心”当成一味中药吧,想它具有明目、舒肝、润肺、养心、去燥、益气的神奇功效。服下“愁”去,生出“喜”来。

  那天,和一伙子人分享一只硕大的榴莲。榴莲那特殊的气味热烈的包围了我们。大家大呼“好吃”。吃货当中,有人带了一个四五岁的孩子,那孩子快被榴莲的味道弄哭了,她捂着鼻子嚷嚷道:“你们缺心眼吧?吃这么臭的东西!”

  童年的口味,往往是单一的甜或香,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的口味要求变得复杂起来,苦、辣、酸、咸,甚至臭,我们都奋勇地去吃。看那卓尔不群的咖啡,竟将黑白、冷热、苦甜这么多对立元素融为一炉,使自己拥有了远高于蜜汁的昂贵身价。真的,一枚优秀的“方糖”,真会奋不顾身地“跳进”苦咖啡的呀!这是一种带着痛感的“自我实现”。相信吧,那跳进了苦咖啡的方糖,不会愁,不会怨,不会抑郁,不会失眠。

  人说,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其实,太阳底下也没有新鲜的“愁”。我吃到的“愁”,早被先人或远人吃过了,我大可不必为它的不期然光顾而大惊小怪。说到底,我的“愁”多是“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之类的闲愁;那也无妨,就让这挥之不去的“秋心”渐次晕染了我的“甜蜜方糖”,让我坐在沁凉的风中,从容自在地读天,读地,读自己。

  ——能“吃愁”的人,有福了。

标签: 张丽钧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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