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面对平稳日常生活,总以幻想中的绝望为武器相抵抗的女人,最终将家庭生活导入真的绝望的故事。 “玻璃必须保持透明。别无他求。” 可惜汉娜眼中的世界也好,米海尔也好,终究是个巨大的幻觉。这幻觉绝非一块透明玻璃那么简单,而是一枚玻璃球。没准儿里头还有两条相缠的螺旋。 但她始终是把它当玻璃看的。 这种平面的视觉,跟隐含作者本人的球面视觉相对照,就形成了对爱情饥渴症的俗套故事的反讽。又不完全是反讽。有着强烈的认同和悲悯在。 十几年前读到这个故事,惊讶于它的琐碎、感伤、女人气。一切都过度。那时我是个多么男孩儿气的高中女生。如今我深深同情。 奥兹用希伯来语写作,他代表着节制的语言,小心的修辞,有着强烈自我意识的选词困难症,以及耶路撒冷历史般苦难深重又高度纯净的写作,玻璃般透明。 以女主人公独白为叙事声音,冒着包法利夫人附体的危险。如此可以拓展联想到很多人。比如《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那个我们无比熟悉的,弥漫在我们周围的女人们的原型。 必须杀死包法利夫人吗?在这个故事中,作者再次用绝望杀死了她。 包法利夫人必须去死。这是所有以他者欲望为欲望的带着空无的个体性行走江湖的主人公的必然结局。 除此之外便没什么可说。有一段写得好,总也不忘。或者说导演导得好: 米海尔和我下楼到院子里抖床单。我俩得稍稍调整动作,一起用力。灰尘扬起。 接着,我们叠床单。米海尔伸开双臂向我走来,好像突然要拥抱我。他递给我两个被角。又退回去,抓住另两角。伸开双臂。朝我走来。交给我。退回去。抓住。朝我走来。交给我。 “够了,米海尔。我们做完了。” “是的,汉娜。” “谢谢你,米海尔。” “不必谢我,汉娜。床单属我们二人共有。” 谨以此纪念一个不相信矫情的高中女生。(《我的米海尔》书评/drunkdog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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