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立志《农民起义是历史的动力吗？》是一篇引人深思的文章。思考的命题主要集中在农民起义与历史动力两个范畴。从一般的事实归纳论证来看，确实，中国历史上的农民起义虽然有稽可查的多达成百上千次数，几乎成了中国有记载的三千多年文明历史中的常态事项，但它真是从未引起中国社会发生过什么实质性的进步变化——中国仍然一直在“皇权专制的磨道里兜圈子”。 然而，是不是有“皇权专制”就等于历史没有进步？我们看到，有些发达国家就一直还保持着皇权的，如英国。英国还是促成人类社会发生最大进步的工业革命策源地，却至今还有皇权。说到“专制”，情况就更复杂。专制虽然与民主是对立的贬义词范畴，但其历史的作用却未必总是反动的情况。比如我们常讲到的亚洲四小龙经济起飞阶段的历史进步，就是在一定的专制政治条件下才奏效的。 那么，究竟什么才是历史进步，进一步说，究竟什么才是历史进步的动力呢？这个问题看似很好回答，其实未必！比如那种书本上的社会形态说就讲不清楚，因为他很难切合实际情况，以至于我们按照其实践了几十年，最后“连社会主义是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很多人有鉴于此，则偏重从实际现象作答,他们选择了诸如科技发展、发明创新之类，来诠释人类历史的进步及其动力。这个答案其实肤浅。 其肤浅的本质在于只看到了人类进步表层凝结或成果的东西，并没有深究其产生的根本原因。造成这种肤浅认识是有民族观念文化渊源的。曾记否，中国近代甫始，我那饱受欺负的先人们不就集中在引进人家坚船利炮中屡遭败绩么。从现实来看，科技、发明、创新等同样也是被我们雅俗十分重视的物什方面，从1978年全国科学大会至今30多年了，科学有大的发展吗？至少作为科学园地的大学就没办好喔。 另外，从人类社会发展的方向性问题上看，科技发明创新本身也不能自动自发自洽地解决。比如希特勒德国的科技很发达，但不但不能给人类造福，反而遗祸于人，成了历史的反动力量。二战中日本侵略者大肆试验使用毒气生物武器残害人民也属同类。这种情况鲜明证实了不能浅尝则止地误将科技发明创新当作历史动力来崇拜，而看不到隐藏在科技力量背后最终决定人类社会进退的根本原因。 根本原因才是动力源泉。决定人类社会向前发展的根本原因只能是一种既定的先进思想。讲出这个答案，笔者心头其实并不轻松。讲“既定的先进思想”之“决定”不是公开宣扬唯心主义史观吗？其实未必呀。让我们抛弃一切过去的教科书来“彻底唯物”地思考人们行为和社会演变的逻辑：社会发展被人们行为决定；人们行为被思想决定；此类问题最终就必须弄清楚人的思想被什么决定？ 人的思想究竟被什么决定呢？过去通行的答案不外乎是实践实际决定的。那句名言就讲，人的正确思想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是大脑中固有的，只能从三大实践中来。这个结论解答“正确”思想的来源可能尚好，也唯物。但放之人类文明历史全局去看，却显得既局促也局限，因此并不能很好很周全地解释清楚人类历史进步的全部情况。所以反而很可能只是一种片面有限的唯物主义考量了。 还是回到中国历史上经常反复出现的农民起义来分析。是的，农民起义确实是一种阶级斗争，确实是中国三千多年历史里常见的社会实践，人们也确实通过这种客观事实不断确立乃至强化了（武力、暴力）斗争的思想；但这种思想反过来继续指导中国人的实践并不能促成中国历史的进步。这个事实似可证明正确的思想未必能够促成历史的进步。因为正确并不等于先进。促成社会进步还得靠先进的思想。 先进思想能够从实践中来吗？很难。还是看事实。比如人类社会脱胎于动物世界，其等级思想是一直如影随形的所在。等级思想肯定是符合实际的正确思想，但靠其指导的社会就很难进步。比如孔子的三纲五常等级思想就一直是桎梏中国前进的观念文化。与等级思想相应，必须要有一种平等的先进思想引导才行。平等思想从哪里来？只能从超越实际（社会情况）的某种特定的精神信仰中来了。 我曾有意识地去寻找那种精神信仰里基本的先进思想与我们落后观念里基本的正确思想进行对比分析，就发现了一些鲜明反差的集对思想。如平等与等级、契约与关系、独立与依附、精神（追求）与器物（追求）、大局与狭私、求真与求利、博爱与仇恨，等等。哦！这些可能恰好就是中西文明不同发展道路的最底根因。可能正好就是中国历史跳不出其兴也勃其亡也忽周期律的命门。可能也是诸如农民起义不停折腾的动源所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