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或缺的骑士精神和胸怀

 

朋友从西班牙来，带了一尊塞万提斯笔下《堂吉诃德》主人翁堂吉诃德的塑像，风尘满面的堂吉诃德一手捧着本书，一手伸向竖在地上的长矛……与之前盛行的骑士文学不同，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的本意是反骑士文学，盖因在堂吉诃德时代，骑士文学已是昨日黄花，堂吉诃德以骑士文学为摹本行事，所谓只得皮毛，未得其精华，自然处处碰钉子，终不免成为一代悲剧人物。

其实骑士精神大有可赞之处。骑士（Knight）一词源于欧洲，最早是一种贵族封号，后来，由于骑士拥有谦卑，荣誉，勇敢，忠诚，牺牲，公正，怜悯，精神等美德，成为一种贵族的象征。骑士以自己的阶级为荣，讲究崇高的身份，注重荣誉和由其而来的道德和个人修养，如风度和对外表举止的讲究，骑士精神可谓后世的“绅士精神”之滥觞。

在古代欧洲的骑士精神中，胸怀是其他如勇气、责任、信仰等要素中最显男人气概的一部分，最能体现骑士的美德。胸怀大抵有两层意思，一为胸襟抱负，忠诚勇敢富于牺牲精神，是达到荣誉的必经之路；一是胸怀宽广，崇尚精神行事公正，谦卑而具怜悯心，等等，无一不通过宽广的胸怀得到显示。古代欧洲的骑士，在战场上尊重对手的公平竞争的品质，在社会生活中尊重妇女的浪漫气质，使骑士精神不仅在古代欧洲大受欢迎，而且在现代也是一种褒义的富于理想主义的词语，由此发展而来“绅士精神”，也成为现代男人优秀品质的一种标准。

和中世纪欧洲不同，中国古人的骑士精神可以在秦以前的诸国贵族中窥得若干。春秋时期著名的泓水之战，宋襄公在泓水大战楚军。被后人认为是迂腐的宋襄公，不顾部属劝告，坚持要在楚军完全渡河并摆好阵势，才与之开战，最后因一再贻误战机兵败身死。后人只知道宋襄公迂腐，却不知道宋襄公当时坚持的，却和古代欧洲骑士作战和决斗的精神相似相通，那就是尊重对手，公平竞争。泓水之战的宋襄公，所谓于古为义，于今为笑。泓水滔滔，远古时代中国的骑士精神也因为不合时宜而随之流淌而去。

但之后的中国人也未必就缺少骑士精神和骑士胸怀，古来今往，富有抱负、忠诚和牺牲精神，胸襟宽广而又具谦卑情怀的男人大有人在。例如在唐代边塞诗里，大漠烽烟，黄沙长城，可以看到多少骑士男儿大马金刀，慷慨激昂：有王昌龄的“黄沙百战穿金甲，不斩楼兰誓不还。”，有王翰的“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有王维的“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气势磅礴，感天动地，悲壮而又不乏侠骨柔情。还有曹操的《龟虽寿》：“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悲壮慷慨，闪烁古今，其大胸怀大气概，为后世无数英雄所倾倒。

男人可以没有驰骋疆场大马金刀的机会，但不能没有大胸怀大格局，大到事业上运筹帷幄，小到待人接物皆莫能外。大胸怀必有大格局，策划策略上能站得高看得远；襟怀若谷，便能礼贤下士广罗人才。很难想象一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人，能有眼光和格局成就大业，能够赢得人们的爱戴和支持。这种人或许能够做点事，也不过器小易盈，偏守一隅而已。在生活上，也多是缺少朋友，难觅知音。

欧洲中世纪的骑士时代和堂吉诃德的时代过去了，春秋宋襄公的时代和盛唐边塞骑士大马金刀的时代也过去了，然而广义上的骑士精神，那种忠诚、富有理想和牺牲精神，那种高瞻远瞩虚怀若谷的大胸怀，却依然是我们这个时代所不可或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