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生活的城市正在发生日新月异的变化,这种变化有时候一夜之间,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锐利而炫目的新建筑飞快地切割着城市和人的互动关系,使城市失去了许多珍贵的记忆,让人们留下回望岁月的遗憾。
城市建筑和城市风貌的保护,那是建筑学家和社会学家的课题。普通人关注的是琐碎日常生活的记忆,这种记忆,是需要有参照物的,它不是简单的怀旧,而是对于鲜活生命细节的品味。城市的文化背景和生活印记,是有强大感染力的,有时它能触动我们的灵魂,以至我们感受着这样的温情和往事,让心找到了家的方向。
“无数铃声遥过碛,应驮白练到安西”, 这是唐代著名诗人张籍描写的古“丝绸之路”上骆驼队过沙漠的动人情景。在北京,很早就有了数量可观的骆驼队, 它们作为载人和运送商家货物的交通工具, 已活跃了千百年。据史料载:安禄山叛乱时, 就是用骆驼运送物资的。到了元代,北京还出现了骆驼市和骆驼车,元代诗人乃贤这样描述由骆驼拉的车:“翠幌金车锦骆驼,芙蓉绣褥载双娥。” ![]() 据《燕都杂记》记载:"金宣宗南迁骆驼三千送犀玉于汴京",汴京即今河南开封市,可见当时北京的骆驼已支援外埠驭用。此外在以后的《明景帝实录》、《同治都门纪略》、《京华百二竹枝词》等史籍中,都记录有京城骆驼送货的文字,近代文学作品《骆驼祥子》、《城南旧事》中都有关于骆驼的描写。 ![]() 外埠回来的骆驼运回来大多是煤炭、水果、山货、皮毛等,而出京的骆驼则根据所去地域的不同需要而区别驮货,如煤油、盐、布匹、药材、茶叶、粮食等。起止处大都是两地的外馆或货物集散处,如安定门外西黄寺的外馆、通县的张家湾码头及粮食店、果子市、磁器库等货物集散处。 ![]() 北京地区的骆驼有一定的地域性,集中在城外西侧,东至阜城门,西到永定河,北到玉泉山,南到卢沟桥的广大地区里,旧时几乎村村庄庄都养骆驼。其中尤以京西一带,象八里庄,黄村,五里屯,衙门口、北辛安、模式口、麻峪、三家店等地更为集中,很像今天兴起的"专业村",最多的村庄有一千多头骆驼,最富的驼户有二十把骆驼(每把为七头)。由外埠归来的骆驼在伫立等待开城门时,常常会排出十几里远,犹如一道长城,确是十分壮观。当城门一开,驼铃齐鸣,叮咚作响,步入内城,在大街小巷中行人和车辆也不得不为它让路。进入民国以后,此景依旧,为此警察厅曾专门规定:"骆驼以三头为一组,不得队队相连。"后来因有了铁路和载重汽车,这个"驼众如云"的场面才渐渐看不到了。 ![]() 每天清晨,街道上在繁忙的人流中夹杂着一队队负重的骆驼不紧不慢地穿行。旧京时代,交通不发达,人们则利用骆驼能负重、耐跋涉、性温驯的特点搞运输,以补充运力的不足。从13世纪,骆驼参与忽必烈修建元大都城算起,到20世纪50年代,骆驼从北京的运输业中退役止,骆驼在北京工作了近700年,为北京的城市建设和经济发展立下汗马功劳。 ![]() 生活在都市中的千家万户,家家都离不开用量很大的煤,京西的门头沟出煤,其时有大小不规范各式煤窑300多个,它们生产出来的煤,绝大多数是由骆驼运送出来,供北京的居民和工厂使用。据华学澜的《庚子日记》记载:“10月16日记云:卸煤十四骆驼共五千六百十斤”,由此可见,每头骆驼的驮量为400斤。 ![]() 驮运的骆驼多为骟驼,也就是去势后的公驼,其体格及力气都超过公驼,且性情温顺,公驼俗称儿驼,性情浮躁,行进途中常引颈长鸣,声闻数里。赶骆驼的驼户颇为顾忌公驼的鸣叫,害怕因此而招来劫匪,故而多用骟驼。行进中,领头的骆驼往往是驼队的先导,接下是一只又一只地分别用一根缰绳作牵引,拉骆驼的把式骑在领头的骆驼背上,眼看前方,耳听后方。把式只要听不到最后那只骆驼的铃声就可以判定是骆驼队出现了意外情况:不是缰绳断了,就是遇上了劫匪.因而每把骆驼中最后一只骆驼脖颈上的铜铃称作:报安铃。 ![]() 跑长途运输的驼帮通常为了防范劫匪而成帮结伙而行,多时人员逾百名骆驼近千只.按队伍的排列,第一组叫锅头(亦称大头),负责途中休息宿舍,生火做饭;第二组叫水头(亦称二头),负责打水、炊茶、准备干粮;其余的为拉列子,是驼队中的普通驼夫,不仅负责拉骆驼,还负责拾粪、捡柴、值夜、放牧等事宜,成天忙忙碌碌,不得稍有歇息。骆驼怕热,夏天一般都被骆驼的饲养者送到口外放青(北京的骆驼多到居庸关、古北口一带,时间40天左右。放青回来的骆驼已蜕过毛,膘肥力壮。秋风一起,正好开始运煤。 ![]() 那时,一道高高的、厚厚的城墙把城市与其他地方隔离开来。城门,清早开启,晚间关闭。人们服从着这种管理,基本上遵循着“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生活习惯。清晨,随着悦耳的驼铃声,满载的驼队已早早来到城门外等候,以便进入城门送货。 ![]() “骆驼队来了,停在我家的门前。 ![]() “我站在骆驼的面前,看它们吃草料咀嚼的样子,那样丑的脸,那样长的牙,那样安静的态度。它们咀嚼的时候,上牙和下牙交错地后来磨去,大鼻孔里冒着热气,白沫子沾满在胡须上。我看得呆了,自己的牙齿也动了起来。” ——《城南旧事》 ![]() ![]() ![]() 老北京,官家也养骆驼,服役运输;但更多的是京城西部或西南一带“驼户”饲养的骆驼,为了靠骆驼运货拉脚挣钱,养家糊口。城里人要建房、修房,驼户就拉骆驼往城里送砖、送石灰、送木材;城里人要做饭、取暖,驼户就拉骆驼把西山出产的煤、炭、柴草等运到家门口;城里人日常生活中需要的“山货”等,也是驼户拉骆驼按商家的要求运到指定的场所;远郊或山里的果农,在秋季收获的季节,采摘下来的水果需要骆驼运往城里市场或果子市销售。 ![]() 阜成门为明清时期骆驼运煤进城的重要通道,“凿断山根煤块多,抛砖黑子手摩挲。柳条筐压高峰处,阔步摇铃摆骆驼。”一首清代的《竹枝词》简单形象地描述了北京这番景象。每天清晨卯时,运煤的骆驼排着长队走过,颈上的铃铛摇摆晃动,叮当作响。
![]() ![]() ![]() 西山开凿出数不清的煤,煤再由煤工制作成煤砖。成批的煤块和做好的煤砖用柳条编制的筐装起来重重地压在驼峰上,运煤的骆驼昂首阔步、稳稳当当地走在北京的街头。凡是从京西、京西南往城里驮运煤、炭的驼队,多是直奔城西侧的广安门。 ![]() ![]() “凿断山根煤块多,抛砖黑子手摩挲。柳条筐压高峰处,阔步摇铃摆骆驼。”一首佚名的清代北京竹枝词简单形象地描述了这番景象:
![]() 老舍的小说《骆驼祥子》里的拉洋车的祥子在兵荒马乱的时候,照样出去拉车。仅仅只是为了多赚一点儿钱,他竟然冒险把车拉到了清华,结果在抄便道的途中连车带人被十来个大兵捉了过去,给大兵们干活,连车都给兵营收了。 后来大兵吃了败仗,夜里祥子趁乱混出了军营,并且顺手牵走了部队丢下的3匹骆驼。天亮时,以35块大洋把3匹骆驼卖给了一个老头儿。从此,他就得了一个外号,叫“骆驼祥子”。 ![]() ![]() 鼓楼下的骆驼队 ![]() ![]() ![]() ![]() ![]() ![]() 如今,阜成门外的骆驼雕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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