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下午4点50分,距离下班还有10分钟,北京某三甲医院的EICU,医生和护士都在各自忙碌着。
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叫:“妈——你怎么了?!” 正在护士站的我迅速扫了一眼中心监护仪,23床,心电监护显示59次/分,一种不详的预兆闯进我脑海,“新病人出事了!”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到23床边,“王xx”,我大声呼喊她,没有反应,双眼紧闭,口唇紫绀,大动脉无搏动。这时,几个大夫和护士都来到床边,“马上心肺复苏!”“一一,一二、一三.......”孙大夫立即开始按照标准心肺复苏的要求开始心外按压,深度超过125px,频率100-120,很快,一个循环,两个循环过去了,心电监护显示心电信号是有的,但动脉搏动始终不能触及---电机械分离,这是心脏骤停中预后比较差的一种。按压在继续进行,肾上腺素静脉注射,简易呼吸器通气,气管插管,机械通气,按照高级心肺复苏的程序,抢救持续在进行中。这时主任也赶到病房,急切的问:“怎么回事?”“急性广泛前壁心梗,入院2小时,突然阿斯,电机械分离”“抢救继续;马上呼叫超声心动,除外心脏破裂;回顾中心监护,明确阿斯前心跳状况”主任果断地说。心脏超声很快来了,床旁探查,出乎意料的是心包内没有看到游离液体,不支持心脏破裂。心电监护回顾发现患者在阿斯前心电是正常的,窦律、90多次每分,突然心率将至50多次,之间没有一点不良征兆。抢救还在继续,按压、送气、给药,但——所有的治疗如泥牛入海,不见一丝一毫的反应。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抢救成功的希望由渺茫化为乌有,每个在场的人都意识到了这样下去结局是什么,但我们不愿意停下来。就在刚才,几分钟以前,她还在和我们交谈。转瞬间,她就走了,永远地离开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回顾这个病人的病情,高龄女性,急性广泛前壁心梗一周内,因为就医晚,没有机会接受任何再灌注治疗,胸前导联ST段持续抬高无回落,多年糖尿病病史,血糖控制非常差。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死亡率非常高的病例,发生猝死并不意外。但、无论如何,这意外太快了,太突然了,虽然我早已不是一个初入临床的小医生,虽然多年的ICU行医生涯见多了各种生生死死,但这一切的猝然还是远远超出我的意料,让人猝不及防。再先进的设备,再多的人力投入,再积极的用药,所有的这一切在死神面前显得那么无力!生命竟是如此脆弱!在愈来愈绝望的状况下抢救进行了一个小时,患者始终无一丝生命回转的迹象。在征得家属的理解和同意后,抢救终止了。
机械地处理好善后的工作,那种无奈、失落无以言表!
医生,我们这些在普通人看起来或可敬、或可憎、或伟大、或无能的医生!每每跟死神抢夺生命,常常胜少输多,最终都要无奈面对的群体!一个活生生的人,前一分钟还在和你说话,后一分钟,就消失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和无奈,有多少人能理解!回顾媒体报道,最多的是医疗行业内种种不堪之事,令人发指;正面的则是某种重病患者被神奇救活,某位神医妙手回春,但毋庸置疑,医生在与疾病作斗争的过程中,胜利只是阶段性的,最终都是失败!因为人终究是要走向死亡的,死亡的最终方式都是疾病。医生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困境。“有时是治愈,常常是帮助,总是去安慰”,医学的作用是有限的!有很多的时候,医生能提供的只是关怀和安慰,留给自己的却是无尽的酸楚与无奈!默默前行,默默继续,期待着全社会的理解和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