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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父亲.八月半

 CINDY779 2014-05-09
 

        那时侯,父亲常常在葡萄架下抽烟。

     葡萄已经是一嘟噜一穗的了,虽然大部分颜色还青绿。

     父亲吸烟的时候,眉头常常是蹙着的,我总不知道他在思考和忧虑什么。

     父亲还年轻,正迷恋倒弄花卉种植——他的这个爱好在养鱼之后、摄影之前。斑驳的光影铺洒在老屋小院门前的鹅卵石小径上,四周种了泡桐、香椿,窗前是一丛月季,西边有一个半地窖半玻璃的花房,里面架子上是成排的一盆盆叫出叫不出名字的花。而家里书橱里面更有许多关于花卉培育的书籍画报。我印象最深的是一种叫做“信用”的月季,弥漫着浅浅的黄色,飘溢着微微的芬芳。开花的时候,我常常呆呆地站在它面前被它的美所震慑。

     葡萄就是那种叫“巨丰”的,颗粒大,果肉多,甜里带酸。每年的这个季节上学放学从葡萄架下经过,我都要仰脸看看,深深咽下口水。葡萄藤的主干已经很粗,盘曲有致地将分生出的千万条手臂蔓延开来,在搭好的网架上荫庇了半个小院。那些叶子被太阳光照得耀眼的嫩绿,连小虫子的身体都变得透亮透亮,而那些须角,总好象要抓住什么又总抓不住的样子,努力前伸、前伸、前伸……

      人总想抓住时光。在广义相对论里,时光可以逆转,就是说理论上人可以回到过去。

      在时间的隧道里,我们走失了,我和我的父亲走失了。

      他已然不在。他已然不在......
      
      夜凉如水。

      晚饭后,父亲坐在葡萄架下喝茶。秋风荏苒拂过小院,拂过父亲的脸庞。他望向他的树、他的花他的葡萄和他的孩子们。葡萄叶子在他头顶上不时地摇摆、唰唰作响着。

     月亮的清辉就照下来了。

     母亲也终于把一天的家务收拾完,拿了蒲扇来扑打蚊虫。一家人坐在折叠放开的小圆木桌边,默默享受这难得的清闲一刻。劳累的八小时以外,父亲总是坚持着他的钟爱。他不停做着他喜欢做的事情:育苗、松土、浇水、施肥、喷药,还有不厌其烦地把花盆从花房搬进搬出……

      ……

      白月光,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身上某个地方,突然钻心的疼痛,竟是不敢触碰。

      父亲立在葡萄架下,神情悠远安详,缓缓地他说:七月底、八月半;蚊子嘴,快起钻。注①

    
    (注①:“快起钻”——当地俗语土话,夸张的说法,意思是说比钻还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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