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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二人痛哭而别。问题是，偌大的北京城，皇太子似乎再找不到别的投靠之处，转来转去，他又回到周府上来。这一次周奎留他住了几天，周铎劝周奎，“皇太子不可久留，不然会给周家带来大祸。” 周奎就出来对皇太子说：“你根本就不是皇太子，为什么几次来到我家？你应该说自己姓刘，是一个书生，可以保全性命。不然，我会把此事告知官府。” 皇太子说：“我后悔没有听公主的话，又回到这里来。既然如此，何不让我离开，还留我在这里干什么？” 周奎说：“不管到哪里，你只管说你姓刘，是假太子。” 皇太子不肯。天黑以后，周奎让家里的仆人赶他出门。仆人们一通棍棒，把皇太子打了出来。随即皇太子被巡城的差人抓获，送往刑部审问，罪名是假冒皇太子，周铎也一起跟着去刑部作证。 周奎的表现前后矛盾，充满嫌疑。他是皇太子的亲舅舅，一定多次见过皇太子，不会不认识他。皇太子第一次上门的时候，周奎对他的真伪一定已经有了结论，他才会让长平公主与皇太子相见，兄妹二人相抱痛哭，也说明此人确实就是皇太子本人。如果是一个冒充者，周奎不会与他周旋这么久，因为这样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周奎接受周铎的建议，为了保全自己一家，将皇太子赶出家门，也是出于无奈。他想教给皇太子一些保全自己的方法，所以让他说自己只是一位书生，姓刘，这些应该是真心为皇太子好。 如果皇太子朱慈烺有足够的智慧，完全可以让自己躲过眼前的劫难。当时的形势一片混乱，清军刚刚入关，立足未稳，李自成的军队和明朝的军队还有相当的实力，满洲人无暇搜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朱慈烺有太多的方式和太多的地方可以藏身，消极的选择，比如遁入空门，隐身世外。积极一点可以向江南潜逃，寻找明军明将，重整河山，仿效宋高宗。 但是，从小生长在皇宫内苑的朱慈烺缺少这样的应变能力，身边也没有得力的导师与助手，只是一味地在北京城中打转，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周奎身上，最终给自己引来祸患。 这个案子引起轰动，前来观看的百姓有几千人。负责审理此案的人名叫钱凤览，字子端，号兰台，浙江会稽人，明末曾经担任过刑部山东司的主事。明朝灭亡，钱凤览被家庭所累，留在北京，满洲人让他依旧担任原来的职务。 钱凤览首先找来一些宫中太监，包括过去的司礼监太监王德化，这些人都说皇太子是真的。围观审案的许多人也跟着起哄，说这人是真的皇太子。 但周铎一口咬定此人是假冒皇太子。钱凤览大怒，对他训斥道：“你从前享用明朝的食禄，如今看到皇太子，却认定是假冒，实在是良心丧尽，猪狗不如！” 一番怒斥，周铎闭口无语，钱凤览越说越生气，走下台阶去继续骂他，骂到气急处，挥手打了周铎一拳。显然，此时的钱凤览已经忘记自己的身份，完全失态。围观的百姓也一齐上前来打周铎，刑部尚书急忙下令暂停审案，把皇太子先押入牢中。钱凤览亲自把皇太子送入牢中，又取来家里的衣被送给皇太子。 第二天，周铎写了一个文字的材料，细数这位“皇太子”的来历，称周家人不认识他，长平公主认定是假太子。最后又说：“兴灭继绝，在于圣恩，何物奸人，谬称皇子。臣不胜举家愤惋，据此奏闻。” 案情重大，刑部官员不能决断，送交殿堂之上，由朝中大臣们审理。这一次找来更多宫中的太监作证，先由皇太子讲出他所知道的宫中之事，作证的太监的判断却是各不相同，有人认为他说得对，确实是皇太子，有人认为他不是。司礼监的太监曹化淳、王之滩、王德化等人都说他不是皇太子。大学士谢升和晋王也被找来，也坚决否认这一位是皇太子。一般的看法认为，大学士谢升是否定皇太子的主谋。 皇太子自己说：“我是真太子，你们既然认为我是假的，何必费事来分辩。我去周家，只是去看望公主，没有别的企图。因为周奎出卖了我，才让我落到这种地步。你们不必再审真假，我到了这里，也无意贪生求荣，你们不必再多说了。” 皇太子又被下入牢狱。太监王德化前后言论矛盾，引起众怒，百姓闯入他的住处，要痛打他一通，吃他的肉，结果发现他早已经弃家而逃。 钱凤览上疏，认为根据他的观察，这位“皇太子”态度从容，有目共睹，不像是假冒者。钱凤览提到周奎的一种说法：“就算错把一个真太子当成了假太子，也是为国家除了一害。” 显然，周奎认为不必讨论此人的真假，只把他当成假太子处置就行了。钱凤览认为，周奎是前朝的皇亲，本朝给他的待遇很优厚，他担心皇太子给自己带来祸端，所以极力撇清与太子的关系，周奎的话因此不可相信。同样，前朝大臣与宫中太监，因为种种顾虑，也都不肯讲实话。 但是，这位“皇太子”也露出一处破绽。有一位太监过去认识皇太子，说皇太子的额头上应该有一块疤，但眼前这一位的额头上没有。 “皇太子”解释说：“城破那一天，我先逃到东厂门，当时饿得厉害。一位白眉白须的老人给我饭吃，又伸手在我额头上抹一抹。随后老人不见了，额头上的疤也就没有了。” 这些荒诞的说法令人生疑，案子又陷入胶着状态。 ■未完待续 节选自《皇帝的家事儿》系列之《不听话的孩子》（东方出版社2013年9月出版）转载请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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