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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就一个字：大 ——清和别墅及其它 黄绍坚 小时候最喜欢的游戏之一，是与小伙伴们在鼓浪屿菽庄花园的猴山中捉迷藏。猴山其实没有猴，只是一座用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假山名曰“十二洞天”，洞洞相连，曲径通幽，峰回路转，正是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好去处。当年，菽庄花园门票只有五分钱，可我们往往连这五分钱也省了，从鼓浪屿省干休所的沙滩下海，游到菽庄花园后门内碉堡处上岸。更多时候，是从港仔后沙滩下海，趁着涨潮，径直游到菽庄花园“四十四桥”桥墩旁。然后，一位胖胖的女管理员准会远远走来，从桥上伸出手，把我们一个个拉上去，嘴里一边念叨着：“吝戛西干啊，嗯栽西（闽南话：你们这些小孩子，不怕死）……”满脸，却绽放着慈祥的笑意。 在我的记忆中，菽庄花园很大，胖阿姨的泉州腔很可爱。 我熟悉鼓浪屿“黄荣远堂”院子中的假山（位于福建路32号），小小的一座，两分钟就逛遍了。我熟悉“黄荣远堂”隔壁天主堂院内的假山石（位于鹿礁路34号），它唯一显眼之处，只是山石中的圣母塑像。我登过鼓浪屿“榕谷别墅”里的假山（位于旗山路5号），假山因石造景，构思奇妙，山顶上风光旖旎，鹭江两岸景色尽收眼底；可惜假山本身造型稚拙，窄窄的台阶，常常登得心惊肉跳。我还欣赏过苏州、无锡、常州、镇江、南京几乎所有古典园林，那时我在读大学，靠着团中央的介绍信，假期中住在各地团委招待所里，一天一座园林，慢慢逛……我觉得我见多识广。 但是，18年前，因为工作关系，当我第一次走进厦门清和别墅时，我还是惊讶于它的“大”。最近的这次采访，部队的程干事给了我答案，清和别墅的面积，居然有80.8亩。我记得，鼓浪屿菽庄花园面积30亩，苏州拙政园面积60亩，苏州留园面积30余亩，苏州退思园面积10亩，苏州网师园面积8亩，无锡寄畅园面积15亩，常州约园、未园、近园，面积都在10亩上下，南京瞻园面积23亩，南京煦园面积20余亩…… 我不想卷入厦门清和别墅是否算是“中国最大的私家园林”的争论。那些争论，通常只是商家炒作，与我无关。我想说，清和别墅，真大；清和别墅中的园林假山，真壮观。网上，人气旺盛的厦门“小鱼社区”中，有一张渴盼的帖子：“谁有厦门规模最大的私人花园——清和别墅的照片？”帖子下面，应者云集：“晕死了，我是本地人，到这两年才知道！”“第一次听说！”“真想看看！”“渴望有图片上来！”……感谢驻厦某部的两位军官提供了这些照片。虽然照片并不能替代我在现场体验到的震撼感，但是，在这个读图时代里，对大众而言，照片仍比描述有力。（ 2008年8月12日星期二5时26分改定） “那个年头，凡是中国人，都想干掉他”——大毒枭叶清和与“清和别墅”  公园内景  俯瞰 叶清和 (1898—1945？)，厦门市郊莲坂人，出生于鼓浪屿，毕业于英华书院，拥有中国、葡萄牙、日本三国国籍。从1922年起，他先后在上海、重庆、福建、香港等地，从事鸦片和海洛因等毒品的贩运、制造和销售，期间虽曾几次入狱，但最后都化险为夷，渐渐发展成“鸦片大王”。1935年秋至1936年间，他在厦门莲坂龙山桥建成“清和别墅”。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后，在香港的叶清和又投靠日伪，不仅继续贩毒，并为日军搜购钨砂等军用物资。1944年，在广东海陆丰地区，叶清和被中共东江抗日游击纵队抓获，后在抗战胜利前夕病死狱中。遗体下落不明。 神秘的大院：清和别墅 位于宽敞的莲前大道上的“莲坂加油站”，或许是厦门生意最好的加油站之一。这里终日人来车往，买卖兴隆。不过，行色匆匆的司机们不知注意到没有，在加油站的后墙上，有一株破墙而出的老树。在两侧粉墙的夹峙间，老树艰难地探出身子，仿佛想诉说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 加油站后面的神秘大院，解放后一直都是部队驻地，平民很难进入其中。如果利用“谷歌卫星地图”往下看，这个地方林木葱郁；尤其是大院东侧，更完全隐藏在浓荫之下。厦门市《思明区人民政府关于古树名木保护的公告》中说，在这片区域里，有七株百年以上树龄的古榕树，属于政府保护对象。 这个部队大院，就是厦门人久闻其名、却很少有人能睹其芳颜的“清和别墅”。它的建造者，是民国时期的大毒枭、厦门人叶清和。 2008年7月22日，我到清和别墅采访。接待我的，是驻厦某部程干事。他告诉我，清和别墅面积80.8亩，共计53870平方米。至于它的建造年月，小程自己也不清楚。这不奇怪。在我接触到的所有资料中，没有哪份史料明确提到清和别墅的建造年月。最接近的一种说法，是厦门地方史专家洪卜仁先生，他说，1935年，叶清和的“裕闽公司”成立后，“白天，裕闽公司的宴客常在清和别墅举行，以汽车迎送；晚间宴客，则常在蓼花路20号的陈长福公馆”。 事实上，建造年月之谜，就藏在清和别墅中。在别墅东侧园林区的假山顶上，立有一块石碑，上书两个行草大字：“数帆”。据说，当年，闲坐在假山顶上的双层八角阁中，极目远眺，厦门筼筜港的景色一览无余，暮点归帆，夜数渔火，皆历历在目。“数帆”碑的落款是：“乙亥秋月，陈肇英”。撰者陈肇英，出身浙系军阀，1918年南下广东，参加护法军政府，先后任虎门要塞司令、立法院军事委员会中将委员长等职。1935年，时任监察院闽浙区监察使，并兼国民党福建省党部特派员。碑上的题款日期民国乙亥年，正是公元1935年。此外，在假山下的平地间，还有一块“忆芳”碑，碑上字迹虽日渐湮灭，但落款“民国二十五年”，即公元1936年，还依稀可辨。 几天后，程干事打电话告诉我，他又发现了一块残碑，残碑上除了一只老鹰的标志，还有“1927”几个字。 如此说来，清和别墅至少建了十年以上。到1936年，清和别墅基本建成。  数帆碑  忆芳碑   二妾李慧珍：叶清和的“福星” 除了“忆芳”碑外，清和别墅的假山中，还有一块篆书的“深明大义”碑。碑由陈以修、陈泽卿共立，其铭曰：“慧珍女士热心公益，见义勇为，真女中之杰者。惜乎已没，因书四字纪之”。二陈不知何人，这块碑也未落日期。 淡淡的文字背后，其实是一段惊心动魄的日子。 叶清和的原配夫人，是毕业于鼓浪屿毓德女中的黄雪娥。从现有资料来看，对于叶清和的贩毒生意，黄雪娥似乎介入不深。洪卜仁先生说，黄雪娥终身“笃信基督教，（上世纪）六十年代尚健在香港，以传道为职业”。 碑中的“慧珍女士”，全名李慧珍，是叶清和在上海讨的二妾，原是上海名妓。1922年的叶清和，还只是位“高级马仔”，因英语流利，为人又八面玲珑，被厦门“裕记烟膏行”任命为上海办庄经理，只是一位毒品采购的负责人而已。1924年，叶清和因在上海贩毒漏税，被捕入狱。期间，李慧珍不离不弃，全靠借钱交租，保住了叶清和在上海租住的房子，也就保住了夹藏在房间天花板中的毒品。这些毒品，日后被叶清和私吞，成了他咸鱼翻身的原始资本。 一年后，叶清和出狱，又是李慧珍通过她当妓女时的姐妹，帮助叶清和拉上了与上海大流氓头子杜月笙的关系。很快，在杜月笙亲信控制下的江苏禁烟局里，叶清和得到了一个缉私的职位。让一位毒品走私犯负责禁烟禁毒工作，简直就是让耗子看守米仓，让馋猫看守鲜鱼，结局可想而知。虽然这份工作只干了一年左右，但叶清和赚得盆满钵满。1925年，随着叶清和在上海法租界的贩毒机构“和源行”的开张，他从此走上了通过贩毒快速致富之路。上海《卢湾区志》中说：“叶清和从法国马赛偷运海洛因藏于马浪路（今马当路）芝兰坊苏嘉善家，每罐成本1100元，翻装后获利1倍。民国20年（1931年）底，又在今锦江饭店附近办海洛因工厂获巨利，遂在亚尔培路（陕西南路）及区境外麦阳路（今华亭路）、江湾等处置有大量地产，在中汇银行、隆顺洋行等拥有巨额投资”。洪卜仁先生也说：上海时期的叶清和，“已有自置的汽车和两个公馆，一个在法租界亚尔培路，二妾李慧珍住在那里；另一个设在法租界环龙路，三妾高淑珍住在那里”。 饮水思源，难怪李慧珍过世后，叶清和仍然对她思念不已。  深明大义碑 鸦片大王叶清和：牟取不义之财的手段 综观叶清和一生，虽跌宕起伏，但他诡计多端，总能左右逢源。 出道之初，作为一名理发店店主之子，叶清和并没有多少社会优势可言。但他英语很好，为人又精明强干，很快赢得了雇主、厦门“裕记烟膏行”的鸦片贩子丘俊的信任。这时的叶清和，一方面替雇主跑腿办事，为自己积累贩毒经验，另一方面，却暗地里私吞雇主的毒品，为自己未来发展掘到了第一桶金。 除了靠贩卖毒品牟取暴利之外，叶清和发财的手段还有三种： 一是勾结当地黑社会势力，共谋不义之财。1925年后，在上海，叶清和勾结青帮头子华清泉、黄彰发、汪少丞、郑耀光等人，共同出资，从波斯进口鸦片，从法国马赛进口海洛因，还开办过海洛因加工厂。1929年后，在重庆，叶清和与四川军阀范绍增合资生产海洛因。这个范绍增，就是前几年热播的电视剧《“哈儿师长”》（哈儿：四川话，傻子）中的主角。通过那部电视剧，大家知道，范绍增不仅是个军阀，还是位四川的黑社会头子，用范绍增自己的话说：“我是四川的袍哥大爷”。1933年后，在厦门，叶清和勾结在厦日籍台湾浪人施范其、曾厚坤、陈长福、林忠晋、林滚等人，先后开办“五丰”、“鹭通”、“裕闽”等公司，公开走私、甚至包销闽南一带的毒品买卖，从而大赚其钱。 二是拉拢、收买官员，充当自己贩毒的保护伞。据洪卜仁先生介绍，在上海，叶清和与公共租界工部局的英籍巡捕长“交了朋友……时有过从。后来清和的走私贩毒，还得到这个英人巡捕长的不少关照”。在厦门，叶清和先是“拉上了十九路军高级将领谭启秀，得到谭的庇护”，后又“很快地搭上了国民党‘进剿’十九路军的东路军总司令蒋鼎文”，取得了闽南地区毒品的包销权，还聘请漳厦海军警备司令部司令林国赓之兄林向欣为贩毒公司顾问，“月支干薪一百元”。就连前面提到的陈肇英，查《中国民国史事日志》，1935年4月3日刚被任命为“闽浙监察使”，当年9月前后，就在清河别墅立碑题字，毫不掩饰与大毒枭的亲密关系。叶清和拉拢、收买官员的本事和速度，由此可见一斑。 三是投靠帝国主义，以取得帝国主义的保护。早在上海时期，叶清和就取得葡萄牙国籍，得以在上海公共租界里相对安全地大贩其毒。回到厦门后，叶清和又取得日本国籍，与在厦日籍台湾浪人沆瀣一气，继续赚取黑心钱。即使在1935年4月，南京国民政府颁布《禁毒实施办法》12条和《禁烟实施办法》13条、宣布“两年禁毒，六年禁烟”的强硬政策之后，叶清和仍然仗着日本国籍，大肆贩毒，直到1936年被国民党“军统”抓获，判刑五年。  石狮子  喷泉  喷泉底座  长廊1 长廊2 枕石漱流石刻 “那个年头，凡是中国人，都想干掉他” 1937年，上海“八一三抗战”爆发之后，叶清和神奇地逃脱了牢狱之灾，躲到香港，开设“福兴”公司，继续从事贩毒勾当。1940年9月，重庆国民政府财政部禁烟密查组提交了第一期《全国禁烟密查总报告》，其中引用国民党“中统”的密报，专门提到叶清和在香港的贩毒：“厦门福庆（？）公司为一专营鸦片毒品机关，其经理吴昭泉于前日来港，与鸦片大王叶清和商洽合组‘粤港汕厦联兴公司’，普遍推销鸦片毒品，资本定国币六十万元，港方由叶清和负责，厦方由福庆公司董事陈宝全负责，粤方由林回中负责，各地敌（指日、汪）特务机关并经同意，予以保护运输及经济上之便利”。禁烟密查组认为，“汉奸烟贩与敌方勾结毒化闽、粤之事实昭然若揭，此亟可注意者也”。 “事实上，那个年头，凡是中国人，大家都想干掉他。”几年前，我的朋友强依敏聊起叶清和时，曾这样评价。 终于，1945年，在中共东江抗日游击纵队的监狱里，大毒枭叶清和，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今日清和别墅：已非旧貌 解放后，清和别墅被没收充公，交给部队使用。经过几十年的时光，其中的别墅区和花圃区已非旧貌。著名的美人鱼喷泉，现在只剩大理石底座，美人鱼雕像已经不在。花圃区里的藤荫长廊，如今也被粉刷一新。听说，叶清和自己住的那幢别墅还在，只是里面不知有没有变化？不过，这幢别墅外墙，被贴上了新瓷砖。至于其它几幢别墅，则早已被拆掉了。 只有清和别墅里的园林区，模样基本依旧。看得出，为了保持这一大片园林假山的干净整洁，部队的官兵们很费了一些功夫。在浓荫的掩映下，榕树门、绿波池、九曲桥、湖心亭、太湖石假山、六角亭、八角阁、扇形亭等，高低错落，景色怡人。偶尔，有不知名的大鸟掠过水面，飞上树梢，仿佛在向人们证明着生命的美好。 静坐在园林区最南侧的扇形亭中，品读梅州叶支年撰写的对联：“諙酒品茶听香读画，担风荷月傲雪餐云”。心想：没了大毒枭的清和别墅，真的很美。（2008年7月30日星期三7时19分改定） 扇形亭 清和别墅的另外一些相片 摄影：杨华、程章森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一草一木一水一山还是原来的景色，十分怀念！听家父说过”清河别墅”四个大铜字在破四旧时他当废品处理了-非常可惜！QQ12525968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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