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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DP】《改变世界的100幅地图》

 wangpowerful 2014-05-12

欧洲学者杰里米·哈伍德《改变世界的100幅地图》。一本了不起的制图学和历史杰作。

这本书绝对不像它的名字那么傻乎乎的。


1.请允许我为这个糟糕的名字辩护(正文请直接跳至2)

回答过很多类似的问题:哪些书的名字最吸引你?哪些书名字很好内容却很糟糕?……

但从来没人问我这样的问题:哪些书名字很烂,内容却很棒?我只好每次回答完上面的问题,再自作主张地补充上这个无人问起的答案。

而且,那个答案百分之百就是这本书。


本来,这本书的全译应当是:“直到地球尽头:100幅改变世界的地图”,如果想再做的更加高调,不妨把changed译成“颠覆”,看上去就更震撼了。

偏偏它言简意赅,就叫作“改变世界的100幅地图”。也许因为译者是真正的爱书人,并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无养分的畅销书;在书店也都是直奔文史社科,不知道畅销书区有一大堆垃圾食品——他不知道,这个令人痛心疾首的译名,一下就把这本书拉到了《影响世界的X幅名画》、《影响历史的Y部小说》、《改变人生的Z首名曲》……这类畅销快餐读物的水平线上去。

若不是多瞄了一眼右下角的“三联书店”,我大约永远也不会翻开这本书,更不会买它,读它。每想到此,就为它错失的更多大陆读者扼腕。


2.概览

这本书个头大,但不厚,全彩铜板,内容单纯,就是从古到今了不起的地图,而且不多不少,看目录是整整100幅。

事实上,作者旁征博引的程度,远超“100”这个数字——随便翻开任意一页,至少有三分之一的视野要淹没在图像中。

这是本巨细摩遗的读物。从距今6200年的恰塔尔城镇平面图到古埃及纸莎草画《通往来世之路》,再到中世纪、大航海时代、帝国时代……直到今天的GPS,作者跨过每一个年代,揭示制图学和整个人类社会如何相互改变。贸易,探险,征服……这些词都不能够概括地图的全部内涵。

这本书最吸引我的,是它的严谨和翔实。作为一名科技控,当我想要了解某幅历史地图,我会检索这本书,而不是查找维基百科。这是一本科普版的学术书籍,作者不吝惜用“不详”、“并不可信”、“很有可能”、“人们普遍认为”这样的字眼,替读者筛选他考察过的信息。

当然,一本历史书最大的魅力往往在于其故事性。在谈到古代了不起的绘图师和极富耐力的制图者时,作者几乎没用什么溢美之词,严谨,克制。但是,这样的陈述却更能唤起读者的钦佩——至少,有我的钦佩。

想想看,在过去的几千年中,制图者们没有GPS,没有汽车飞机,也没有photoshop和coreldraw,只能用眼看,用脚走,用笔画。他们的数学思维和绘画水平和今天的制图者一样好,却没有今天的好运气。

即使是贵族官员,考察地貌这样辛苦的工作是不会有皇亲国戚陪同的。在漫长却不浪漫的路途中,陪伴他们的很可能只有黑死病、强盗、野兽和孤独。他们踏遍万水千山,用脚步丈量,制成一张张艺术品般的地图。他们的名气远不如信笔挥洒的山水画家,却付出太多倍的艰辛。


3.我所中意

我最感兴趣的部分是中世纪和大航海时代:航海,冒险,开拓……这都是多么迷人的概念。

有趣的是,这些迷人的概念背后,荒蛮依然存在。

当时,欧洲人的世界观并未彻底随着地理大发现而改变。美洲、地球是圆的、南半球的冰山,这些东西都没有令他们坚决怀疑神的裁判。他们在地图以外的区域画上诸天神佛(《基督教骑士世界地图》,[尼德兰]约多库斯·洪迪厄斯,约1596)——他们认为,在自己所探索到的世界以外,是其不能了解的神域。他们对土著人进行狂妄的杀戮,却对不存在的神明心存敬畏,以至于在地图上都要强调其存在——这种奇异的矛盾是冷静的制图体系之外,狂热的欲望与同样狂热的信仰之间的交战与妥协。

有时候,他们也会把地图框起来,在框外面画上不同地区的贸易海港和(亚洲)居民穿戴(《亚洲地图》,[尼德兰]威廉·布劳,约1635)。

有时候他们仍然敬畏未知的自然力量,相信在神秘的海域中有绿色的赖皮水怪游来游去(《寰宇全图》之《世界地图》,亚伯拉罕·奥特刘斯,1584)。

有些地图在今天看来很“萌”:他们在很大一块地方上画一片大树,然后画上棕熊和猎人,用于替代密密麻麻的地名表示(《罗茨地图集》某航海图,[英]让·罗茨,约1542)。

我们常常看到一种两个半球状的地图,这种体例叫做墨卡托投影,源自于赫拉尔杜斯·墨卡托。他开始使用的是数学家奥隆斯·菲内率先使用的双心投影——没错,就是两颗心形状的地图——数学家也是可以卖萌的。后来,墨卡托用自己革命性的方法绘制了新地图,被沿用至今。

还有今天看起来仍然非常酷炫的地形图,立体效果超强(《西西里地图》,[梵蒂冈]伊尼亚桥·丹蒂,1582),下方附图还有3D的卷边效果,完全是一个成熟的UI展示图。

总之,有趣极了。


4.地图的功能性

地图除了指路和标地,还有很强的意识形态性质。前面我所中意的部分提到的“人神共存”,算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

在作者看来,纯意识形态地图也是地图的一种,而不是我所认为的——那只是一种印着地图的宣传图。这并不是文字游戏,而是鲜明分化了的两种观点。

依我看来,这一类产物是印有地图图案或者具有地图风格的宣传画,属于海报,那么,应该在平面设计的研究范畴;而作者在书中研究的是“具有宣传性质的地图”,本质仍然是地图,属于制图学的研究对象。二者的区别在于:宣传地图是否仍然具有指示性。

我们还是顺着作者的思路吧:假设宣传用的地图仍然具有指示性,当然,已不是其目的,因为到了近代,宣传用的地图往往和指示用的地图分开。

最典型的是中学的历史课本上一定会印的《时局图》,用各种动物讽喻列强,展示清帝国被瓜分的惨烈状况。不过,这幅图并没有出现在本书中。

书中印有一张第三帝国的地图,非常简单,只有几个大地名,正中央是希特勒硕大的头颅(《奥地利合并图》,德,1938)。这样的宣传姿态鲜明。同时期的还有书中并未提到的日本“大东亚共荣圈”战略图,它既有明确的战略指示功能,也具有政治宣传作用。

二战结束后,意识形态之争没有停止,宣传战也就不会停止。仍然是德国地图,不再有希特勒头像,并且首都被鲜红的线条切成两半(《东西柏林》,西德,1959)。

还有许多地图在形式上是指示性,实质却暗含宣传性:歪曲领土和人口统计事实,以实现所谓的“国家意志”需要。不只是德国,这在捷克、匈牙利、法国以及印度都发生过。在书中有提,作者此时却没有“见仁见智”,而是观点鲜明。


我最喜欢的功能地图是地铁图,圈和线,全球一致,很简洁,很有设计感。


5.中国

书中只有简单的一小段谈到过古代中国的制图学。其中,更小的一段提到了一个人:裴秀。这是个西晋官员,如果你百度一下,会发现他的死法实在很有魏晋风范——死于寒食散。

当然了,裴秀最了不起的地方并不是嗑药而死。他是个制图家,绘有《禹贡》。在这个几千年以来重视农业却轻视制图学的国度,裴秀绝对是个不幸的幸运儿,用“地图学家”的身份留下了他的名字。他的“制图六体”被铭记,被传入西方。

(4.14注:以下部分discovery附体,请严肃)

如果不读这本书,我可能永远不会有兴趣了解这个人,也不会知道在奇士辈出的《晋书》中,还有这样一个名字。在裴秀之后,甚至之前,一定还有更多的制图学家(比如荆轲用于藏匕首的那幅地图的绘制者),被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之中,等待被发掘,或者永远淹没。

我们都知道,和今天相反,古代中国轻视理科。地图学对于统治者而言,是农业和军事微不足道的附属品,尽管他们很清楚这种附属品的重要作用。收赋税,攻城池,都依赖于精确的地图。

除却战略意义,地图本身应具有的精神品格更未曾得到过重视。是精确的测算与实地的考察造就了每一幅地图,用于一个王国管理、开拓抑或炫耀疆域,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一副古地图包含了中国古代的两种最高价值观:“知”与“行”,以及“治国平天下”。

但是,这一切都被轻而易举地忽略。所以说,历史,就是这样不公平。


6.结语

这本书在国内受到的待遇同样不公平。从印刷到内容到翻译,无一不是精品。

可是,迄今为止,我没遇到过一个听说过它的人。


【PDP是本人的一个计划,PerDayPoster,即每天为一本书设计一张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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