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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忆中的鸟事--戴任

 老北京的记忆 2014-05-13
我今年正好30岁,在93年以前一直居住在天坛东门外的营房地区,时过境迁,现在早已改造得面目全非了。那时的鸟市在龙潭湖西湖的北墙外,当然再早的时候可能是更靠南,但是记忆力所限,不敢瞎说了!30岁以上逛过龙潭湖鸟市的还都记得老常吗?后来鸟市挪到玉蜓桥后我还见过他,耄耋之年,光卖杂鸟!听说他儿子也在鸟市卖鸟,具体记不清了,也是小二十年的事啦!我祖父是北京人,但是在天津工作,60岁退休才回京!记得在行李的一个小木箱中还带回一个黄雀儿,这大概要算是我记忆中鸟事的发端了。 
  北京当时养的鸟不过六样,百灵、画眉、黄雀儿、红子、红蓝点颏。先从这几种回忆起,说说百灵和画眉吧,同一个胡同的李家养百灵,记得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年,因为图好看,我家买了两个相思。那时的北京没有银耳相思,全是红嘴!我第一次看见银耳是在天坛花卉市场一个摊儿上,当时觉得好新鲜!相思是鹛亚科的,叫起来和画眉一个路数,就是简单不少。吹声哨儿就能勾起来叫几句!可是李家总是鼓动把相思处理了,后来我才懂得是百灵不能上画眉口!画眉和百灵都是从雏养的!春天的鸟市上有一家卖画眉雏的挂着“保公”的牌子,给我印象很深!再有就是我外祖父家(住永外安乐林,那时叫小树林儿)邻居孙家,是胶东人,素菜馆的大师傅,他喂着几个画眉,放出来的时候也不飞,在地上和小鸡儿一块抢蚂蚱!我家没养过画眉,主要是嫌吵,那家伙叫音太能打远了,听出去一条胡同! 
  百灵我家也从没养过,祖父嫌老弄沙土不干净。当然也是怕费事!在李家的“撺掇”下,倒是有一年我祖父买了一个阿鹨(好像读“eler”)的小雏,一直养到能拉索儿(是不是这个词我也忘了,是小鸟学叫时的小花叫,不张嘴,光嗓子动)。后来不知所终!那时还有个新鲜事,记不得是谁家的百灵逃笼了,一棵箭似的往天上钻,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啪的往下一掉,死了!大概是久不运动,心脑血管的毛病吧! 
黄雀儿可是大路货,在六大样里顶数它便宜!听叫、叼旗、打水桶都行,小孩儿也总能弄上一两个,特别是麻儿,一到秋后过鸟简直臭了街!那时大路的黄雀儿能卖上五块都算鸟市新闻!麻儿和朱点儿(不知道为什么要念“助点儿”)、燕雀儿、金翅儿同属一个档次!是小孩子上架的鸟,不老实就喷水,也是暴殄天物了!说实在话,黄雀儿本口我实在不感兴趣,就是“鸡爪儿鸡爪儿鸡爪儿啦”,听大人们说没有油葫芦、山喜鹊口儿就不值钱,可是我也是见识浅,从没听过!(今天就先回忆到这儿,记忆有限,难免胡诌,贻笑大方!大家要是不嫌烦,过后再续吧) 
 
 
 
 
未完的黄雀儿、靛颏儿和缤纷的杂鸟! 
  黄雀儿除了数量很多,当然也分大小年,就是性价比高一些。听叫儿,看鸟都还可以。而且很馋,拿苏子一逗就开食,几天就不撞笼儿。没听说过新鸟给养死的,黄雀没见过给虫吃的,就是苏子和谷子、小米。就有一样新鲜,就是它得喂麻(一声)银儿菜(拟声的),实际就是马齿苋!其实马齿苋包饺子也挺好吃,那时主要是到天坛和龙潭湖去找,每次都是薅来一大把,喂鸟吃不了一两棵!黄雀儿脾气不好,后来看书才知道,雀科里面雀亚科(黄雀、朱顶雀、金翅、燕雀、各种朱雀)和锡嘴亚科(黑头蜡嘴雀、黑尾蜡嘴雀、锡嘴雀)都是爱争斗的,只有鹀亚科的鸟安静。事实真是如此,当时把一只黄雀儿和一个麻儿放在大笼里,打的不可开交,而且黄雀不是麻儿的对手。看来真是遇到悍妇了!包括燕雀儿、朱雀(麻料儿)都是斗士!老锡子(锡嘴雀)更别提了!有一点一直不明白,到现在我不养鸟了还是搞不懂,就是好多黄雀儿都是一条腿有毛病,不太灵!这种情况起码见过6例,为何别的鸟没有发现?还是我经历太少了?不得而知! 
红蓝点颏算是高档了不少。在这六种鸟中,上手不太容易!比方红子可以养不好,但也不至于养死,可是靛颏一不留神就糟践了。祖父养过一个红靛儿,是个秋红,品相普通,但是身条很棒。最让人喜爱的是它口儿很勤,而且一叫就是9年。不过那时可能对色素、保红之类的研究不多,最后的两三年里,它已经变成“橙”靛儿、“白”靛儿了!每年草刚兹绿芽儿,就开始给它找三道眉儿的大蛛蛛(北京不叫蜘蛛),再有就是河北的老乡们拿纱布的大笼子大把大把的卖蚂蚱、油葫芦和三尾儿大扎枪!买来喂鸟还要揪了翅膀和大夯,现在想来是不是太残忍了?似乎也没有必要!鸟在野地里谁管他剌不剌嗓子啊!记得靛颏儿蜕毛时候要在靛颏儿笼底铺上蒿子叶儿,要去天坛的草地上搭露水,反正是不好伺候,不过那时养鸟我看没有现在复杂!靛颏儿的粉料和红子的客食面儿差不多都是老三样,不过是多加一抹子瘦羊肉沫儿拌的软食!没见过加鱼虾粉、蝗虫粉、牛肉粉的。(不过我祖父配的鸟食里加一点点木炭粉,为什么已不得而知,但是鸟儿们没有什么不良反应。有一只红子从填食就吃这种客食面儿,一直活了十几年也很好!)就我的欣赏水平而言,还是觉得红靛儿哨的最好!这点累真不是白受的!我们外行听不出红子的高音,黄雀儿失于单调粗砺,画眉太吵了、不宜静聆,百灵又没有自己的口,和鹩哥学人说话一样,技巧高于艺术!有人说,蓝靛儿的虫音学的好,叫晚儿不错,可我家没养过,不能乱加评论!只有那个老红靛儿金鸡独立在杠上,双目微醺,清丽的鸣声悠然在耳边! 
因祖父后来专养红子,暂把山雀类放在最后再忆。下面回忆当时的杂鸟吧。北京的鸟市历史悠久,清代竹枝词《》中记述隆福寺的鸟市称:高档的用于欣赏和听鸣的杂鸟基本都是南省过来的,那时交通不便,我在95年以前就没怎么见过南方的鸟!除了红嘴相思鸟外,龙潭湖鸟市最早有的南省鸟就是红耳鹎,一对对的卖,看的人多,都不敢买!也是当时的动物法不严格,最新鲜的是我在那儿还见过一只冠斑犀鸟、一对红腹锦鸡(不是养殖的,当时连雉鸡还没有人工饲养)。后来慢慢多了,比如小丑儿(长尾阔嘴鸟)、丽色噪鹛等等吧!乌鸫、鹊鸲、红尾水鸲这些在南方很流行的鸟我是一只没有见过!南鸟就是红嘴相思最多,大批上市,不过没什么玩家而已!中档的应以红胁绣眼值得一提。北京养不养暗绿我不清楚,红胁可是大宗,当时叫粉眼儿。在北京算是处境尴尬,跻身不了名流,又比杂鸟上些档次。价格在当时总比黄雀儿低点有限!那时我总纳闷,白眼圈儿干什么叫粉眼,现在想想可笑!粉眼身条儿好、哨得也不错。祖父养过一只,最爱听它叫灯晚儿,趴在桌上真能做阵好梦!可是毛病在于能吃能拉,笼子不够给它一个人收拾的。后来送人了事。现在知道在南方养小秀成风,真是一方水土一方人情啊!那时的倭瓜燕儿(北红尾鸲)、鸡蛋黄(姬鹟)、蓝靛杠(蓝歌鸲)也算中档,每次逛鸟市见不到一两只,说明养的人不多。不过真能看入眼,养的也多半用好些的靛颏笼子,看上去的确吸引人。 
低档的就太多了,北京养的很少很少,比如眉子(黄喉鹀、黄眉鹀、白眉鹀、三道眉草鹀、栗耳鹀、白眉鹀)、紫背儿(栗鹀)、黄鴠(黄胸鹀)、虎头儿(小鹀)、麻料(朱雀、北朱雀)、朱点儿,价格也低,家雀儿要是两毛一只,它们超不过一块!现在黄喉鹀、朱雀的地位是不断攀升啊,真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但是值得注意的是黄胸鹀,这鸟现在少得可怜,北京难得一见!网鸟饲养无论怎么说也已是破坏环境,如果再用以饱口腹之欲,未免更添焚琴煮鹤了!北京没有人斗鸟,所以棕头鸦雀(驴粪球儿)也没怎么见人养过!这鸟儿看着像长尾山雀一样毛茸茸的像雏鸡似的可爱,可是细看眼神总是恶狠狠的,不大招人喜欢! 
 
 
 
 
再说杂鸟与架上的风姿 
  下面说说野外常见,市面上不多的鸟。虽说是曾经号称从鹪鹩到鹤无所不有,但我见过的北京鸟市中鹪鹩反正是没有!可是每次去樱桃沟踏青,总能在水源头附近见到鹪鹩,像小老鼠一样,怪招人稀罕的。鸟市迁到玉蜓桥后,曾见过有人拿着一笼子白鹡鸰,北京管这类鸟通称“马兰花儿”。白质黑章,体态修长,真是清丽脱俗。不过养这鸟的很少见,在野外倒是处处皆有,古诗云:鹡鸰在原。其实只要有水,到处是鹡鸰忙忙碌碌,尾巴上下颠动的影子,无怪乎有的地方叫它“白颠儿”。现在养柳莺似乎是种风尚,从观赏角度看,喜欢粉眼儿的,肯定也会爱上柳莺;从听鸣角度看,这个小东西的嗓门真是不小。十几米高的老槐树上有一只开口,全胡同都能听清。不过在那时,没有人养这鸟,老人们也说柳叶儿喂不活。我觉得这个俗名起得贴切,这鸟就像一片嫩绿的柳叶飘忽在树间。想来可叹,我第一回看清楚柳莺是一次给胡同里的槐树打药,和吊死鬼儿(槐尺蠖)、刀螂一起掉下树来的还有一只柳莺。我在2000年之前,只记得在北京体育馆(大家都叫那儿大牌子)后身儿的营房东街有个中年人用红子笼养着俩柳叶儿,时间不短,起码有一年多,但始终没听见大叫。不过在当时也算是件新鲜事。 
    把黑枕黄鹂、八哥和鹩哥算作杂鸟,实在有些搞笑!但有实实没处安排它们!北京养黄鹂的无非架养和笼养,架养的鸟拴上了脖索儿,金衣公子的气质就荡然无存了。十四五年前曾在龙潭湖西湖边上见过用大笼养黄鹂的,那笼比画眉的还得大上好几圈儿,黄鹂杠上一立,真能把鸟市压住半边天!但是究竟“两个黄鹂鸣翠柳”的意境如何,却是无从知晓!我是压根儿没听见笼里的黄鹂叫过。八哥就是春天来雏子,开始的几年少见,后来呈蔓延之势。养鹩哥而不得的人可以聊解愤懑!最早听说八哥学舌需要把舌头上的硬壳捻去,一次还不行,出血了还要抹香灰。现在看来似乎没有必要。喜欢八哥的觉得它追人,颇有养宠物的感觉。不喜欢的嫌它有粗砺的鸣声,且面带凶相,真是羊羔虽美,众口难调!不过八哥的适应性真强,北土城过去有个百鸟园,跑了些,再加上逃笼鸟。97年前后我就在亚运村附近能看见成小群自由飞翔的八哥了!是否在野外能繁殖还不得而知。鹩哥算作后起之秀吧,因为价格的原因,在一定的程度上限制了它的普及。北京的公园里有一批遛鹩哥的老人,很能吸引一些观众的眼光!现在北京已经开始限制交易,对此。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从生态角度看这未必是件坏事,鹩哥在国内是比较罕见的鸟类,广西和云南的种群都很稀少,海南岛的也呈下降态势。不过鹩哥的人工繁殖似乎有点曙光。其实椋鸟类在北京的鸟市上出现的不多,南方分布广泛的黑领椋鸟和丝光椋鸟最近几年才比较普遍。它们共同的特点是聪明、嗓门大!不过没有鹩哥、八哥更加大众化! 
有些鸟是架上养的,在北京基本可以分成以下几类:技艺型的;如高档的梧桐(黑头蜡嘴雀),普通的皂儿和灰儿(黑尾蜡嘴雀),等而下之的红绿交子(交嘴雀)、太平鸟(北京用十二黄、十二红名字不多)、老锡子(锡嘴雀)、燕雀儿、黄雀儿、麻儿、金翅儿、朱点儿。梧桐打弹儿是北京驯鸟的一景儿,把式精神、鸟儿也漂亮,其中的奥妙非我这等外行能加以描述,只讲些见闻吧!春天到了,梧桐基本都要放生,否则放出去也未必能够回来,很少见人留着梧桐过夏的。但我见过一家用画眉笼养老梧桐的,鸣叫也是了得的,比起鸣鸟来毫不逊色。冬日打弹虽是正当时,可也要防意外。95年前后,在亚运村北的一片空场上一直梧桐刚飞起来,从北边儿老远盘来一只鹰,那梧桐一调头就奔南扎了下去,再无音讯。围观者为之愕然!黑尾蜡嘴雀在北京早些年一是没有梧桐普遍、二是没有见过笼养听叫的,和现在风气大为不同。太平鸟和交子都有大小年之分,太平虽然素雅可爱,可是一来能吃能拉、二来鸣声不美、驯养又乏能,所以养者寥寥。交子在当年可是大宗的架上鸟,喙如小钳,有红绿之分。可是否一定红公绿母呢?也不尽然,有人说当年的小公也是青绿色!自然当时盛传的看嘴“左搭公、右搭母”更没有什么依据!现在此鸟难得一见,不知是何缘故!除了梧桐打弹儿,其他的项目不过是叼钢崩儿、叼八卦旗、开箱子、小桶打水、戴面具而已。龙潭湖的庙会上年年有人表演,颇得一帮小儿们捧场!观赏型的:喜鹊、山喜鹊(灰喜鹊)、红嘴蓝鹊、各类大鹦鹉;因为体大尾长,只好架养。山喜鹊身负为黄雀儿、百灵压口儿的重责,喜鹊和红嘴蓝鹊则多为幼雏养起,为人观赏。红嘴蓝鹊真是漂亮潇洒,不过千万别张口,叫人毛骨悚然!喂养它们常用死鸟、血肉淋漓令人不忍卒观。再有就是靛颏儿和红子!为何架养我已忘记,可能是生鸟或是扳扳毛病吧,特别是红子用架,呈“7字形,古拙可爱,一只小鸟立于其上,专注于低头解脖索儿,憨态可掬! 
 
 
 
 
续杂鸟并另一路养工——繁殖鸟 
 
 
        麻雀在鸟市上基本就是两种销路,雏鸟,填喂后上手叫远,再者就是捕来卖给饭馆和老饕当作“炸铁雀儿”食用!真是俗蠢之极!!!麻雀雏在旧时易得,因北京当时尚未改造,旧房屋檐下多燕雀巢。北京人从不祸害小燕(即家燕、拙燕),二十年前曾在鸟市见人捧一笼燕子叫卖,被老人们斥以“缺德”的。但是雏麻雀却多有人饲养,不过反生严重。我幼时养大的雀雏,最终多是叫远时逃之夭夭了事。伯劳在京中呼为“虎伯劳(音作户伯喇三声)”,在龙潭湖鸟市见过小雏,据闻能学它鸟鸣叫而诱捕食之,凶悍似猛禽。但多见以手架鸟,用于补麻雀。大概聊慰驯鹰而不得的遗憾吧!现在见到的就更少了,年初在北京官园见几个少年架此鸟在胡同中寻雀群试捕,煞有介事,但不知所终! 
  能在人工养殖环境下正常繁殖的鸟应该是笼鸟发展的主方向,可遗憾的是,北京的养鸟人多半对这类鸟不太认同。早些年,鸟市上能见到的不过是虎皮鹦鹉、玉鸟儿(金丝雀)、十姐妹、珍珠和灰文。 
    虎皮是鹦鹉里面最低档的,蓝绿两色的为多,叫声粗砺刺耳,然而好伺候,北京动物园曾逃笼过几只,混在麻雀群里竟能自然越冬,可见适应性之强。因故是买来哄孩子的首选。不会养鸟的人家多以竹笼居之,须臾必逃,所以常有人在阳台上、小院里捕得。过去北京也基本都是普通虎皮,什么大头之类的品种很罕见。龙潭湖鸟市曾有两对纯黄色不带黑波纹的,一时观者甚众。十姐妹和珍珠也属低档。尤其十姐妹,90年代初,不过一两元一只,当然菊花顶、白红眼是不可得的。除做保姆鸟外,多取其驯顺温柔,易饲易繁。珍珠稍稍贵重些,原色、白色常见,也有驼色的。小巧可爱,但这鸟领域性强,虽小而悍!在大笼中常追逐它鸟。灰文也有白色、驼色变种,羽衣素雅可人,售价亦昂。 
牧师和星文传人北京稍迟,虽然少见且靓丽,但一则繁育不易,再者京人彼时刚受牡丹鹦鹉之痛,难免心有余悸,是故很少见到。五彩文鸟初见时在龙潭湖鸟市,是普通的红头,当时真可谓艳惊四座,我甚至一度怀疑人工染制而成。要价竟有数百元,时一常人月薪不过如此。后因饲育之法渐渐为人所熟知,如今反而低廉了许多。后读金受申先生的大作,方知民国初年就有五彩文鸟至京师,不过养育无法,旋即死亡殆尽。看来当时见此鸟惊讶,还是因自身孤陋寡闻。 
    玉鸟儿在西方是笼鸟的主流,什么鹰式、翻毛、新月、菊顶不胜枚举。国内亦有扬州种、山东种之分。北京见者以鹅黄色为多,可以称得上笼鸟中色艺俱佳的种类。但不知何故,百灵、黄雀儿都以玉鸟儿口为脏口,金先生曾记述旧京茶馆有因笼提玉鸟儿入座引发殴斗的逸事。内中缘由为我等外行难解。龙潭湖鸟市见者不过鹅黄、橘红两色为主。原种金丝雀大概类似母黄雀颜色,曾见有称是与黄雀杂交的品种在鸟市销售,难辨真伪! 
   
 
 
 
 
我记忆中的鸟事(完结)———山雀声声 
我家籍贯天津,因曾祖后调入北京有轨电车公司而举家入京,到现在将近一个世纪。我从小随祖父母长大,祖父后至天津船厂工作,回京后养了近三十年的鸟,直到去世前的一两年才罢手。红子是他的最爱,声声雀鸣是我儿时最深刻的记忆。 
红子是旧京四大鸣鸟之一(另有靛颏、画眉、百灵),是通用教师鸟。在京津华北是广享盛名的。现在论坛上的常客鹊鸲、乌鸫、青金彼时还未现身北京,黄雀儿、粉眼儿也归于杂鸟一流,黑尾蜡嘴雀和马料更不受关注。那时的红子可是鸟市上的蔓儿! 
金受申先生二三十年代的文章中,红子还以地域分作东南各路,尤以直隶顺德府(今河北邢台)产的为上佳。到我祖父养红子时,很少听说谁家的鸟是河北来的,顺德红子是否已绝迹就不得而知了。当时北京的红子,我所依稀知道的大概有三个来路:比较好的有河南的,现在河南和山东是北京红子的两大供应地,当年山东的我没有很深的印象了。河南出的倒是记忆颇深,主产地是豫北的新乡附近。第二处是安徽,北京人艺排演的《鸟人》一剧中还有台词:红子和小保姆一样,安徽来的多!那时来北京做家庭服务员的的确还真是皖省居多,安徽红子大概可以算作北京市场上最靠南的一支了吧!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北京当地的红子,也叫伏地红子,这类红子只能养雏,再用河南、安徽的老鸟去排,多半是京北昌平、顺义所出。 
我祖父养红子只排小雏,热毛子和过枝子从未涉及,所以不敢妄言。当时养的雏鸟多由几位熟人处获得,而他们的来路也就是骑上自行车到北郊山前几处村外的杂木林中寻窝掏取。现在回忆他们所说的地点恐怕也不会太远,不过就是今天的回龙观、天通苑左近。北京的乡村在当时多有村外的疏林,杂植榆柳桑槐等属,多为村民打制窗棂门框、桌椅农具所用。红子巢是难寻的,一则密度低,多年经人掏取,此鸟本就少见。加之地域性较强,一个村里仅有一窝,故很难得。真正养鸟而掏雏儿的人都懂得应手下留情,其实就是最朴素的可持续发展观点,然而红子的巢多在深树洞中,非凿挖不可得。所以掏山雀雏子基本都是连窝端! 
我虽然耳濡目染近二十年,但是惭愧至极的是有两个最基本的功夫没有学到手:一是识音儿;二是分公母;先说说分公母吧,红子的公母真实神仙莫辨。北京能见到的山雀,黑子、贝儿、点儿、杂色、黄颊都算上全都没有这么麻烦的。吹肚子看细毛、看脑门宽窄、看尾巴弓不弓等等、等等,那主意就多了去了,哪个灵验?行家也是各执一词。现在想来,当时祖父也没有什么好方法,不过就是最笨的一招,一填雏子就是两窝,十个八个的;最后怎么也得落下两个说的过去的。现在红子雏的行市,谁能如此呢!其实我揣摩着最好的方法就是综合的方法,而且应有比较。当然个体差异也不能小看,我上初二那年的一窝雏子里,一只母鸟长得最大,头宽尾长、两眼突出,就是只会啾啾!当年可是骗了不少高手!有的书上说母鸟也叫音儿,这话看如何理解。我听过母鸟叫过“呛起棍儿呛”,就这一声,还是从小排的,至于其它的音儿从未听过!即便是这只母鸟也是金口难开! 
至于听音识音,我是真真一头雾水,可能和我音乐课上听和声不及格有关。那时候排雏子都用录音机,谁家有老鸟有好音儿,大家都去录带子。每年从春至秋,半年多,我都在红子唱片声中度过,可是识音是一句不行,只记得当时的音儿有:起棍儿呛、夹棍儿呛、一滴水儿、西西棍儿、锵锵棍儿等等。红子里面叫一滴水音的可能少些,那时我家一只红子嘴里加上这口儿有七八个音儿,很是露脸。那鸟也真争气,活了大概十一年,是我见过最长寿的红子! 
我家喂红子就用老三样,添加的无外乎蛋壳粉、面包虫、蛛蛛、黄瓜而已。只一样特殊,就是木炭粉,道理可能是去火助消化,不知是否管用,但是靛颏和红子都加了这样东西,活得很好,寿命也长!填雏子就是瘦羊肉条儿蘸克食面儿,有一年祖父喂得细致,把羊肉里的筋膜全剔干净了,结果到了该上笼的时候,有两个软了腿。这样的事儿从未发生过,估计和剔筋膜有关,后经鱼肝油调治,万幸没落下残疾!从此看出,养红子真是一点大意不得! 
即便是小心谨慎,红子的毛病简直让人防不胜防,叫单片儿、叫啾啾、叫错儿、加鞭根本就不算什么!撕毛、颤头、仰头、翻跟头、叼屎、藏食、抽风、锛爪子、拆笼真是全活。估计笼鸟里面能选闹毛病全能的话,非红子莫属。还有一点,性越大叫得越好越冲的鸟儿毛病越多!例如抽风吧,前文那只十一年的老红子就有抽风的毛病,好好的,忽然就立住了,然后“普拉”一声掉下杠来!第一次犯病把大家吓了一大跳,正不知所措间,它又站直,慢慢恢复了正常!以后是时常犯病,可是并不影响叫音儿,真是怪哉!至于撕毛,祖父还以为是瘙痒所致,用百部水洗过几次,后又添加羽毛粉,疗效甚微!最后只得听任了! 
即令毛病多多,但红子仍是大家的挚爱。二十年前的鸟市上,贝儿和点儿简直无人问津!外行听贝儿觉得和红子没什么差别,细究起来,真有天壤之分。现在鸟市上看看,十个养山雀的九个拎着贝儿,主要是投入产出比很高,毛病少、口松、没有音儿的少见。没有底功,上班太忙以及手头儿不宽裕的,谁还敢喂红子呢!北京常年上市的山雀是黑子,这鸟在京郊乃至天坛等公园很常见,过枝子是没人要的。若从雏鸟填起,也能压上几个红子音儿,不过很难得。黑子其实卖相漂亮,不过寿命较短,不知为何,我家的黑子没有一只是长寿的,个中原委不得而知! 
如今红子是越来越少了,周六的十里河,看到的红子似乎比起十几二十年前,个头儿还小了不少,难道是捕捉殆尽,退化了?希望这种文化不会这样快的消失,更不想看着沼泽山雀就这样在自然界也走向夕阳! 
 
 
 
 
 
 
我记忆中的鸟事(续)———华羽之殇 
  牡丹鹦鹉,(大概它们也叫做伪装情侣鹦鹉还是什么别的吧)是一大类产自非洲稀树草原地区的小型短尾鹦鹉。大约是欧美的养禽者们豢养久了,杂交和变异的品种越来越多!北京鸟市上最先见到的是棕黄色头带白色眼圈儿的,可能是最普通的品种了!颜色的确很美,比虎皮雅致大方,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百十元钱一对儿也真是奇货可居。后来的形势忽然间就变了,就仿佛一夜之间,鸟市上就起了台风。很多过去养虎皮、灰文、玉鸟儿的都加入进来,再后来原本不养这些繁殖鸟的,甚或是根本就不养鸟儿的都进了这个圈子。品种也渐渐从南省传来,什么黄桃脸、墨水蓝五花八门,售价也开始向惊人的方向发展!我祖父当时养了一只伏地红子雏,用录音机压的口,高音不少,现在我只记得有“伊滴水”的音儿了。一个同道要过手,人家大概出了九百(祖父不肯割爱,此事也就作罢)。在当时已是不敢想的高价了。可是和墨水蓝们一比,“黄犬之与骆驼”啊! 
  事情就像预设好了圈套养的人开始有些走火,大家还记得“金施尔康”否?广告上画着卡通兔子的一种补充维生素的药,都成了牡丹们的饲料。大家开口闭口无非是怎样繁殖,哪里还有好的品种等等等等!一霎时,满城尽言鹦鹉事。我的姑父是个少言寡语的本分人,原本只排两只红子,喂着一缸孔雀!连黄雀儿都不带养的,当时竟也入此中。腾出一间居室来,杵天杵地的摆满了鸟笼。回忆起当年他和姑母坐在我家小院中,说起鹦鹉来,一笔笔细账娓娓算来,满眼是希望的光芒,联想到不久后的鸟市“崩盘”,真让人有些悲从中来。 
  再后来用祖父的话说人们就是“疯了” !我在汇文中学的一个女同学家里比较困难,为了抓住这个翻身的好时机,这家儿可能连鸡都没养活过的下岗工人在阳台上开始大群的养鹦鹉。后来听说某晚闹贼,将鸟儿盗取了不少,还为此打官司,上了北京晚报。更有甚者,在炒得最凶的一段时间里,凡去鸟市交易鹦鹉的提笼都用铁链拴在自行车把或是手腕上。听说是已经出了不少明抢的案子,在鸟市里就有人端起笼子来抹头就跑,搞得大家人心惶惶。这一损失少说可也得几百上千,有谁心里能不提防一二呢。这种情形在北京的鸟市里恐怕也是空前绝后了。 
就像是牡丹鹦鹉火爆起来,如同春风一夜,万树梨花相仿,牡丹鹦鹉,或者就是养鸟人的噩运来临似乎也是“一夜西风凋碧树”。正所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并不知道这是何时开始,当我意识到这点时,在玉蜓桥鸟市边上,常见到一摞摞的大排笼,那些曾经吃着补药、住着单间的鹦鹉们挤压在一起。难以名状的眼神,就如同待杀的鸡鸭,叫人不忍卒观。当时一对黄桃脸加上笼子不过10元而已,铺天盖地,无人问津。 
  有钱的折了本钱,没钱的愈发艰困;谁是得利的想必大家都清楚,“股疯”、“花疯”、“票疯”、“鸟疯”,我年纪轻,记忆中没有当年热炒君子兰的片段,但是想来似乎也就不过如此吧!好在姑父一家投入有限,没有伤了元气。剩下的鸟儿也忘了他是如何处理的,只记得此事以后,他连玩儿了二十年的红子也甩手了。我从没养过一只牡丹,总觉得养这个不像是养鸟,也不大喜欢它们呆头呆脑的模样。祖父也没有加入这支大军,倒不是旁观者清,当时家里五六个红子,一只红靛儿、一只家雀儿够老人忙半天的。可是我最怕回忆起当时道边的一道道惊惶、悲愤、无奈、祈求的眼神,有鹦鹉的、也有养鹦鹉人的。高中以后,我很少再光顾鸟市,旧时北京鸟市的记忆随着鹦鹉们的谢幕也淡出了我的脑海,只是依稀觉得如果不是爱鸟人养鸟,那不论是对鸟,还是对人都是一场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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