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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黄桥看荷

 苏迷 2014-05-13

去黄桥看荷

     

 

那天,我去黄桥看荷。

黄桥,古称黄土塔桥。我从《黄桥概况》中得知:黄桥老街曾建有一座石板小桥,桥东曾有座古塔。桥名由塔而来,地名因桥而成。也就是说,黄桥和一座桥有关,和一座塔有关。由此,我在心中把黄桥想得很美好,沾染了几分历史和文化的气息。

我打电话给一个友人,问她去不去黄桥?她在电话里果断地说,不去,她要画画。言下之意,好像在说黄桥没什么大名气,还入不了一个画家的画布。我问另一个友人,黄桥在哪,好看好玩吗?她没说好看不好看,好玩不好玩,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黄桥啊,熟悉得很,不远的。

于是,我只好一个人去找寻黄桥。

我坐公共汽车,朝着苏州城北的方向行进,中途再转了下车,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就到了。路上,我一直在想:“黄桥烧饼”,这个词吊足了我的胃口,我似乎闻到了小镇街铺两侧散发出来的糕饼喷香扑鼻的味道,那么,这是不是属于黄桥小镇的味道呢?

哦,我错了,错得如此亲切和可爱!原来,此黄桥非彼黄桥。

我走在苏州黄桥小镇的街上,闻不到烧饼的香气,只见车水马龙,人流熙攘,横竖两条马路形成十字形,南北东西四条马路构成了黄桥镇的主要交通枢纽。站在十字路口,前后左右四顾,这样的热闹和嘈杂是江南小镇惯有的格局:普通、平常、熟悉、亲切。至于那塔,早已不知去向;那桥,一座水泥平桥静静地卧在水面上,桥栏是几根钢管,再普通平常不过。

我顺着那座桥走去,这里通向农贸市场。

桥边,一棵高大的香樟树枝繁叶茂,郁郁苍苍。树下坐着一位六七十岁的阿婆,她身前放着一堆刚从地里采割来的豌豆藤,藤上缀满了一颗颗饱满的豌豆荚。她一边手脚麻利地采摘着豌豆,一边和几个外地口音的女人讨价还价:“十块钱四斤,”“八块钱三斤”……

突然,阿婆朝我抬起头,宽脸膛上先是显出一丝惊讶,继而温和地笑。蓦然,我的心里一动,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故乡!我的奶奶。其实,奶奶已经去世多年,然而这位老阿婆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让我仿佛走在故乡,一不小心跌进深深的回忆。所以,我走向黄桥,就是走向故乡。石板街,鱼摊,菜场,水果铺,往纵深处望去,操着吴侬软语的乡下老妇三五成群,她们聚在一起家长里短,谈笑风生……

江南,有很多这样的小镇,或许名字都可被叫做——黄桥。

黄桥小镇,没有烧饼,只有荷塘月色。

接着,我要去黄桥的荷塘月色看荷。我站在一棵香樟树的小站牌下,等了很久,等那辆叫做“805”的公交车。此刻,我是一个江南小镇的女子,我有耐心站在黄桥的一棵香樟树下,等车……

“荷塘月色”,作为一个景点,这个名字真美。去往景点的路上,我似乎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荷花,她们伸展着娉婷婀娜的身姿,妖娆妩媚;我似乎闻到了一阵阵馥郁的荷香,听到了一声声温软缠绵的荷语,想到了一组组活色生香的荷花图,心中不禁轻轻吟咏起关于荷的诗词歌赋。

小时候,我读过一篇描写荷的散文,题目记不清了,只记得那篇文章语言非常美,其中一句大意这样:“清早,我去公园看荷。还没进公园,就闻到一阵阵清香。微风中,荷叶随风舞蹈,蜻蜓停在我的身上,静静地思考;小鱼从我的脚下游过,告诉我昨夜做的好梦……”记得当时,孩童的我们在老师的指导下大声诵读着,一遍遍,摇头晃脑,直至把自己也想象成一朵荷,一片荷叶。后来,我读过席慕容的《七里香》,两句诗令青春的心念念不忘:无缘的你啊,不是来得太早,就是来得太迟……这是一种对爱情的轻喟,惆怅而美好。当然,印象最深的莫过于朱自清的名篇《荷塘月色》,还有周敦颐的《爱莲说》,这两位大家笔下的荷花或是莲,品性高雅,内敛端庄,成了人们心中一种美好的象征。

于是,待我走到黄桥的“荷塘月色”公园门口,心立刻欣欣然地张开了。我想张开双臂,一下子扑进公园。可是,我进不了园。去买门票?哦,我总觉得可以用一种更完美的方式亲近这片荷,我是来赴一段前世的心灵之约。

突然,见一位领导模样的人正从园子门口出来。于是,我走上前去,鼓起勇气说:

“我是来采风的,我会把你们黄桥小镇的荷写得很美……”

想来,杨经理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但又是一个淳朴善良的黄桥人。他一听,用眼睛上下打量着我,问:“几个人?”

“就我一个人。”

“嗯,好!”他朝我笑一笑。

我向他点头致谢,心里想着自己的承诺。

这是春天。我走进公园,一股清新的风迎面扑来,空气中带着点淡淡的荷叶清香。看!满园的大小池塘,一个挨着一个,塘面上大都还是白茫茫的,有一些塘的水面上却已是风景恰到好处:枯荷间正绽出片片嫩绿的新叶,生机勃勃;有些塘里开满了莲,红的,白的,粉的,黄的,一丛丛,一簇簇,挤挤挨挨,密密层层,娇艳无比。这些莲,品种丰富,色彩纷呈,姿态各异,有的已经完全开放了,有的还是花骨朵,她们好像一团团燃烧的小火炬,犹如一朵朵雪绒球,一抹抹彩霞,或者似一个个婀娜的仙子或娉婷的少女……

我走在柳树、香樟和竹丛夹道的塘堤上,春天的风微微吹拂着发梢。当我走过茅草亭和栈桥,走过野花点缀的小路,一股清淡、干净的气息裹挟了我。想来,我是来得恰到好处,没有太早,也没有太晚,我是来赴一场“莲的心事”。

但是,我分不大清荷花和莲的区别。我曾翻过字典,上面的解释条文很简单:荷,就是莲。后来,我又去找过另一些资料,这下有些明白了:“荷花所指的植物种类是很明确的,就是指莲科莲属的荷花。莲花除了常常作为荷花的同义语以外,有时还指睡莲科睡莲属的睡莲。从语言学的角度来说,莲花一词的外延大于荷花。睡莲又称子午莲、水芹花,属于睡莲科睡莲属的多年生水生植物,外型与荷花相似,不同的是荷花的叶子和花挺出水面,而睡莲的叶子和花浮在水面上,因昼舒夜卷而被誉为‘花中睡美人’……”

这时,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两个荷塘:

第一个荷塘是在盛夏,满眼的绿。我和几个朋友坐在小船上,向着荷塘深处行进,铺天盖地的荷叶遮蔽了池塘的水面,我们躲在清凉的荷叶里。身后,小船行走的地方留下一条窄窄的水路,明亮得晃眼。撑船的老伯皮肤黝黑,脸型清瘦,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见我伸出手去欲摘一片荷叶,他顺势用竹篙一点,船头一偏,我仿佛跌进了荷塘心中最深的地方。我摘下一片肥大的荷叶,盖在头上作帽子,一朵粉色的荷花从我的鼻尖掠过,惊起了水面上的几只白鹭,留下一路的欢声笑语……

另一个塘里,一片枯荷。雨打残荷,一种多么美好凄清的意境。我记得苏州的拙政园,被称作补园的西部,有一个建筑“留听阁”,就是取意唐代李商隐“秋风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的诗句,表现了一种隐逸散淡的意境。

现在,我坐在塘梗的一棵香樟树下,看莲,想心事。不远处,我看见那座黄歇亭,柱子上撰一副对联:

 

修身当效竹临风

处世有如莲出水

 

再看落款处:赵锟。不觉莞尔。他是我一位书法界的朋友,想不到,今日在这里不期而遇。某一天,我去他的办公室,墨香、音乐、一位小弟子正伏案苦练。斗室、兰草、芳华少年。我,他,楚国的春申君,三人同行了一段路,在黄桥的“荷塘月色”公园。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师者,想必是一位如“清水出荷”之人。

暮然回首,我看见了黄桥的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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