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半亩方塘 潘世流 今天四月二十三日是国际读书日。这些年中国人不太喜欢读书,二0一三年人均读纸质书为百分之四点七七,远不比韩国的百分十,日本的百分之二十,犹太人的百分之六十四。犹太人被公认为世界上最聪明的民族,那是他们从书中吸取充分的精神养料和绚丽的阳光。 今天重读朱熹的《观书有感》: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掩卷沉思,感慨万千,方塘半亩清如许,天光云影共一色,我的半亩方塘可曾有如此雅致的风景?可曾有天光共云影一色? 春天可以读书吗?春天读书可致远,览尽天下春色:春天的江南最美丽,“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春天的江北最朦胧,“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春天的天涯最遥远,“春风疑不到天涯,二月山城未见花”;春天的海角最相思,“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夏天可以读书吗?夏天读书可消暑,点化无限生机:“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夏天的花开得最美;“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夏天的鸟叫得最欢;“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夏天的树绿得最幽;“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夏天的人挺得最俏。 秋天可以读书吗?秋天读书有收获,万水千山总是情:秋天的忧愁是满满的,“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秋天的归去是遥遥的,“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秋天的嘱托是切切的,“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秋天的思念是绵绵的,“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 冬天可以读书吗?冬天读书可御寒,安顿我们无处安放的心:“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独钓的是自己铮铮的傲骨;“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比较的是彼此满满的才情;“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展现的是熊熊不灭的壮志;“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远去的是遥遥不定的征程。 春去秋来,几经轮回,我的半亩方塘宛如有了一丝点缀和蠕动,假如说那也算是点缀和蠕动的话,只能算在死水的湖面上惊起半轮涟漪,还不致于春意盎然,春潮涌动。为此,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夹着尾巴断断续续地读书。 早年读了李乐薇的《我的空中楼阁》,便爱不释手,我一直认为那“空中楼阁”乃是书籍建构的精神家园,既飘渺无依又实在富足,“山如眉黛,小屋恰似眉梢的痣一点”,读书是生活的“痣一点”,生活中有了读书声,就会点破了生活的寂寞,增加了生活的情致。生活有了读书声,“好比一望无际的水面飘过一片风帆,辽阔无边的天空掠过一只飞雁,是单纯的底色上一点灵动的色彩,是山川美景中的一点生气,一点情调”。 尤其喜欢“我出外,小屋是我快乐的起点;我归来,小屋是我幸福的终点。往返于快乐与幸福之间,哪儿还有不好走的路呢?我只觉得出外时身轻如飞,山路自动地后退;归来时带几分雀跃的心情,一跳一跳就跳过了那些山坡。我替山坡起了个名字,叫幸福的阶梯,山路被我换做空中走廊!”这难道不正是读书给我们的快乐与幸福吗?读书能照亮生活的阴暗,能增加生活的质量,能净化我们污浊的灵魂,因此生活只剩下“淡如烟,淡如雾,山也虚无,树也缥缈”,远去污秽,远离烦恼,最是书香能致远。 近来重读梭罗的《瓦尔登湖》,心灵再次得到洗涤和震撼,瓦尔登湖这个自然界的宠物,给梭罗展现了无限的洁净和遐想,在此他留下无比动人的吟诵:“屋顶上拂过款款的清风,跟掠过山脊那样滋润和畅,它捎来若断似连的曲调,那是将大地之音滤过之后剩下的天籁之响。”这清澈的山水田园,不知纯净了多少人的心灵,哪怕心存邪恶也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让我们来静静地读一读春的一段绝妙佳辞: “在一个愉快的春日早晨,一切人类的罪恶全部得到了宽赦。这样的日子是罪恶消融的日子。阳光如此温暖,坏人也会回头。由于我们恢复了纯洁,我们也发现了邻人的纯洁。” 回归自然,钟爱山水,这跟陶渊明有着一样的情趣,只是陶渊明完全融入山水,是山中土一抔,是水里珠一粒;而梭罗不是隐士,只呆在瓦尔登湖两年,他认为人可融入自然,自然能净化人心,两年的湖畔生活,不仅让梭罗得以有暇大规模的阅读,而且借助瓦尔登湖的观察来分析生活,批判习俗处,语语惊人,字字闪光,见解独特,耐人寻味。原来生活就是一部包罗万象色彩纷呈的大书。 莫愁前路无知己,书卷多情似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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