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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与河,以及三个小公园

 天地一鸥yan 2014-05-17
                                      
       沉积数日的雾霾使人仿佛久困幽窨,难得一见天颜。此前一周有余,北京无风无雪,气温也由低转升,从零下10余度升至零下3、4度,雾霾笼罩,遮天蔽日,整个城巿显得昏暗迷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鼻的焦臭味儿。电视?和广播都在讨论有关环境和空气质量的话题,出门的人多以口罩蒙面,到医院就诊的呼吸道病人大量增加。"空气害人",虽使人厌恶鄙夷,但却无以回避。这几日,贱内几乎在不停地唠叨:"这种天儿不宜出门,出门就等于吸毒自杀!",似乎家就是过滤器,在家就能有清洁空气。在她谆谆劝诫下,我几乎终日闭门不出,就连"守恒"的"日步过万"也因之停滞。据说,我国已有多个城市进入全球空气质量最差之列,而京城则是差中之差。市政府常自标榜的所谓"蓝天碧水"工程,在区区雾气下显出原形,反映出在城市管理上的不足,似乎再次自掌其嘴。其实,天降其雾,应属常见之自然气侯现象。幼时,冬天清晨经常有雾,有时是周天弥大雾,大到路人相碰而面目不识。然而,那时的雾总是一派团团白雾,不似如今的腾腾黑雾。晚饭后偶出门,平日明亮的路灯,在黑雾笼罩下犹如幽幽鬼火,显得瘴气弥漫,昏黄迷离,恍然如坠地狱,使人心底顿生厌恶之感。雾本白色,有害物排放过多且聚之不散,就变为"黑雾"。难怪有人说,北京百姓已难得一口鲜气儿。               
        近年来,或因"知天命"之故,常难眠而早觉。昨夜睡晚,入眠已近凌晨。一觉醒来,时方八点刚过,仍觉頭懵体惰,却又展转难眠。思忖不如起床,外出透透气儿、活动一下筋骨,或许回来能补个回笼觉。于是,起床洗漱停当,穿衣出门,只见雾霾渐渐消散,天空终见一丝浅蓝。冬日灿灿,阳光温暖、明朗,微风拂面透着一丝温凉天颜终现,我的精神为之一振,沉昏之感顿消。步行至交大,办完塑封文件之事。心念一转,自思:暖阳冬日,奈何为眠?何不趁此时光,去少小时常往之地重游一番,既可一涤陈积多日的幽闭之郁,又可少平每每萦怀的回顾之念,岂不快哉!        
        我曾住在德胜门内的西條胡同。据说,这条胡同因紧临内城城垣,宛如缀边之绦,故名"縧儿"。胡同位于德胜门与安定门之间,沿着城的内侧东西向伸展,共分西、中丶东三段,分别称为西绦丶中绦和东绦,西绦就是西起鼓楼西大街,东至旧鼓楼大街的一段。我家就住在距胡同西口不远路南的一个大杂院内,大院的门牌原为67号,后改为48号。院内居中有一条通道,从院门一直到最底部的南墙,南北贯穿,宽约丈余以此为分,东西各两排平房,并以门墙相隔,便构成四个小院,前院的南房与后院的北房对坐一体,仅以一堵山墙相隔,属所谓"对屁股"房,我家就住东后院北房的第二、三两间。我便生于斯、长于斯,居此竟达三十余年之久,可以说跨越了从稚嫩到成熟的几乎全部时光。那巍峨耸立的箭楼,沧桑断续的城墙,碧波荡漾的三海,砖砌土垒的杂院等等,许许多多生活场景与足迹,在我生命之树上镌刻下记忆的年轮。虽然时光流逝、沧桑变迁,旧时情景已渐行渐远、扑朔迷离,然而却常在蓦然间,积淀的记忆仿若泉水,动而似静地悄悄涌出,涓涓滋润那干渴的心田。         
       在儿时印象里,最令人向往的莫过于城墙与护城河。胡同依偎着亘在北面的城墙,河又在墙之北呵护着城,自西向东不息地流淌。记得上小学一年级时,曾学过一篇题为"小河"的课文,当我念那"小河流水哗啦啦,小河流过我们家······"时,当时眼前浮现的就是这条熟悉的、哗哗流淌的北护城河。胡同与城墙、城墙与河之间是一派旷野,因城墙的有无而宽窄不一。一条铁道在旷野中远道而来,又向远方而去;野草茂密地生长,各色野花点缀其间,宛如碧绿的带,沿着墙与河绵延伸展,交汇于极目所及的蓝天;岁月的剥蚀与人类活动的破坏,使曾作为拱卫的城墙失去了昔日的尊严,有的面貌沧桑却依然颤抖地挺立,有的身躯匍匐已沦落为堆堆土丘,还有的早就被夷为平地、化做尘土;在河坡上,一围粗的垂柳沿河屹立一排,如绿色的丝绦,随风摇曳,特别是初春柳芽儿乍露时节,一树的鹅黄丝丝垂洒、伴着春风荡漾,就像徐志摩所形容的"蒙蒙的"像"绿色的眼",飘动着像"绿色的梦"。在这里,我们扑蝴蝶、逮老琉璃、粘知了、捉鱼抄虾捞蝌蚪······,使我们的童年充满欢乐。有一段城墙不知何时已被夷平,形成了一片自胡同边到铁道边很大的空场,周遭被铁丝网围拢,便作了存放红砖的料场。看场子的是一位年约五十左右的"老者",因其长着一枚红红的"酒糟鼻",不知被谁起了"红鼻子老尖儿"的绰号。料场上,存放着火车运来卸下的红砖,整齐码放,形成一个个砖垛,堆堆的布满料场。我们一伙孩童,常趁"老尖儿"不注意,悄悄地扒开铁丝网潜入料场,爬上砖堆玩打仗。用红砖搭成一个个碉堡,碉堡之间构筑暗道相连,一是便于攻守,二是可防御"老尖儿"来袭。玩儿打仗一般多以战争题材的电影为蓝本,有人牵头组织,将参与人员分为敌我两队,利用"碉堡"互为攻守,甚是激烈紧张。蓦地有人发现"老尖儿",一声"'老尖儿'来啦!",大家便立刻成鸟兽散,有的撒丫子就"颠儿",有的钻"碉堡"下潜迂回逃脱。总之,感觉刺激紧张,因而乐而不疲。         
       大约在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西直门和安定门被拆除了,学校还曾组织去搬城砖,我们排着队每人搬着一块半头城砖,步行将砖运到学校用于建防空洞。后来,地铁工程开建,解放军工程兵部队开进,在胡同附近的城根设了兵营。记得挖掘机、推土机、大卡车,加上人工锹镐,干了几年,城墙和碧野都没了踪迹,在原处形成环城地铁和二环路。有人说,刨城墙修二环路,结果道儿一时好走了,而北京城却永远消失啦! 我的童年似乎也伴着城墙消失而逝去。
       我家所居的大院,约莫住着三十多户人家,大人多是工厂或商店职工,他们大多没有什么文化,喜好读书的人很少,加上受"文革"的影响,因而除了课本外,几乎见不到其他书籍,更谈不上所谓"家传"和"邻濡"。我看第一本"小人儿书"时,已上小学三年级。记得那本书是残破不全的内容是<三国演义>中的三英战呂布"画图诩诩如生,配有简约文字,至于这书从何而来,却已记不得了的第一本小说<烈火金刚>,我那时大概已上小学五年级,书是姐姐跟同学借来的这本书,不仅象磁石般吸引着我,而且仿佛开启了一扇窗,使光明射进了幽冥的心房,使我得以窥知书中藴藏的奇妙,激发出对读书的强烈兴趣和愿望。自此,我便渐渐失去了对掐"蛐蛐儿"、抽"汉奸"等游戏的迷恋,而代之以对读书的痴迷当时,因条件所限,书难寻,而好书更难寻。每借得一书,便要抓紧一切时间读,以保证在借期內归还。记得,对晚上在家看"闲书",父亲是极力反对的,原因是怕点灯费电。他曾不止一次一边呵斥着:"点灯熬?油的,净看'闲书',不让人睡觉啦,明早儿还得上班呢!",一边拉灯绳儿关灯。因此,每当借着好书,为免去不悦,我便常到胡同里的路灯下,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书。在初一时,我曾向同班孙春华借过一本<儒林外史>,这在当时可谓是罕见之书,后来被同院王家老二王占生看见,非要借去一看。当时,他?从东北建设兵团回家,听说是回来外调,想必混的不错,觉得他懂得很多,又比我们年岁大很多,对他很是敬佩,就把书借给了他。然而,他却赖着不还。我曾多次找他催要,而他却谎称已经还了,还说我丢了赖他。对这种装傻充愣,我很愤怒,却又无奈,后来他?回兵团了,而这书最终也没还。以后,读鲁迅先生的<孔乙己>,对其中的"窃书不为偷"之论颇有感触,认为与"借书不为欠"多类似。前年,我们中学班级同学聚会,一别三十余年,当我问及春华其人时,有知情者告之斯人已驾鹤西归了。我闻之默然,却蓦地想到那本借而未还的书,不禁悲自心生,不觉发出一声长叹。
        青春悄悄地走来,我却渐渐变得孤独。这种现象,如果"抚今追昔"地加以诠释,其实就是所谓"青春孤独"。其缘由似乎是两点:一是"怀春之欲"。儿时喜欢女孩儿,心中却没有"男女之防",只要有好感,便可两小无猜地一起玩。记得小学时,我和同班的一名女生关系特好,经常互相帮助,也喜欢在一起玩儿。有的"坏小子"于是起哄说她是我媳妇,其实就是喜欢她的模样和表情。而青春时,男女均具"怀春"之情,异姓自然相吸,然而却也有了"男女之大防"。往往心仪"淑女",见之则兴奋而忐忑,却要怯然而避,仅远观而悄随。二是"慎独"之喜。喜欢独处,其实是喜欢惟有孤独才能做的两件事。一件是读书。"一书一世界",读书既可寄托喜忧情感,又可探寻浩瀚未知。我渐渐从中体悟到许多人生道理、感知着未曾历经的百态万端使我开始崇尚英雄,并滋生出对自身境遇与无知的愤懑和厌恶越来越强烈地期冀能够改变困窘现实,希望能够创造自己向往的新生活。另一件是思索读书之余,我越来越多地堕入莫名的思考,是"读而不知所以"的苦苦思虑,还是"学似有所得"的细细咀嚼;是"理想与现实矛盾"的深深苦闷,还是"世人皆睡我独醒"的沾沾自喜;是有似还无的阵阵青春躁动,还是无似还有的缕缕思念遐想······。总之,"思考有乾坤",年轻的生命似乎孤独地徘徊在无边的惆怅遐想中 。为能跳出噪杂,"偷得半日闲",我于是便常常光附近的几个小公园,久久地独自徜徉其间。古人曾有"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做愁"之句,现在看来,这与我青春年少时确有几分相似。
       我常往的小公园,都坐落在北护城河以北的安德路一线上,沿安德路自西向东,?约六七里许的样子,分别有人定湖、北滨河青年湖等三个公园三园一线,分立南北,仿佛串列。据说,人定湖和青年湖早先都是城外的涝洼地,雨水多年聚积,形成苇塘,野水荒潦,熏臭肮脏。上世纪五十年代末期,周边的单位和居民日益增多,政府遂组织发动单位青年和居民开展义务劳动,将苇塘建成了公园。而北滨河公园原是园林局的苗圃,后用挖地铁的土方堆积成山,植树移石,逐步辟为公园。这三个公园既无古迹名人之典,又无奇景娱乐之妙,我之所以其情有独钟,不单在于所居便宜,更在于她的恬静,能够躲避"烦扰",适于读书和"发幽"。流年似水,却在倏忽间已年过五旬,儿时的情景,仿佛随着城的消失与河的更颜,永久地成为记忆,只可在梦中才能觅见。惟有这三个公园,尚可让我故地重游,在品味她们的今昔变化中,找寻自己青春的痕迹,通过对青春的缅怀和记忆,使日渐衰老和乏味的心,得到些许振奋和慰籍
        我首先坐27路公交车到地兴居下车,青年湖公园就坐落在附近,由于青年时代的一名挚友住在附近,因而一群"同道"就常聚于此。在这里,我们曾谈古论今、吟讽议论,针砭时弊、坐而论道,颇有些"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味道。如今这个公园,与往日相比似乎变化不大,寒冬冰封了湖面,白花花地铺满湖面,一群孩童在几个大人的看护下在玩冰车,园路上游人三三俩俩,树木在微微寒风中瑟缩,抖动着干枯的枝条,象是在诉说寒冬带来的苦难。在这一片枯萎中,只有三两处松与竹相伴依偎着,还显露着淡淡的绿色,仿佛在证明着阳光与热的存在。寻寻觅觅那湖水、小桥、土坡、树荫、花草和几个狂放少年,一幕幕情景、一串串回忆。脚步时续时断、时快时慢,在不觉中已沿着环湖路,围湖绕行一圈。冬天的青年湖,仿佛旧日的模样,使我觉得似曾相识,但却又觉得物是而人非,我们就像这冬日的公园冰冻封湖、草木枯萎,已经进入生命的冬季,只企及着象松竹那样还有些许绿色。然而,湖水和草木是在忍耐中期盼,并蕴育迎接着春天来临,而人却青春消逝,去不复来。
       从青年湖公园出来,我步行前往北滨河公园。所谓"北滨河",所滨之河即是北护城河。公园就坐在河之北,南起护城河、北到安德路,东临旧鼓楼大街、西至六铺炕商场。最初此块地儿只是个苗圃,后来被用于堆卸挖掘地铁的土方。地铁建成后,便以苗木为林、积土为坡,渐渐形成。该园原本无名,因滨于北护城河而得以附庸其名在三园中,唯此园最为狭小,园内无成湖之水,除数盏照明之灯、几具观赏之石外,更无其他设施,也就毋需专人料理。正所谓"仿若天然,得其固然",林非移而稠密茂盛、地不砌而错落起伏野草荒蒿漫坡疯长,绿盖浓荫蔽日凉生,看似不事雕凿,反觉简而不陋,得于天然。加之既无殊奇,又无娱乐,且无名而少知,因而人迹罕至,更在自然中添了几分静谧。我却独喜这园的"自在天然",常常在酷热的季节,蔽着浓浓树荫,坐在绿草如茵的坡上读书,或听着不尽的蝉鸣想心事······。今日的北滨河公园,除了滨河的一面,周边虽被林立的楼房围住,但是进得园来,却是别有洞天。一径引路,一座中式四合大院矗立眼前,门前有花石假山为屏,周边以松柏翠竹簇拥。入门辄见一石,上镌"奇石苑"三字,院内宽敞,各状花石布放其间,?屋内陈列石展,以供观瞻。步过一片密竹掩映的小径,便是遍植树木的土山,拾级而上,登顶则是一亭。驻足望去,二环路和护城河象两条平行的带展现眼前,路上的车流仿若静止,冰封的河水似乎流动。转而俯视脚下的园,虽已不是昔日的模样,但更名副其实地象个公园啦。
       在三个公园中,我去得最多的当属人定湖公园,其原因是公园里有个阅览室,可供免费借阅书刊。那是一座砖木结构起脊的房子,墙体和屋顶都以竹片覆面;室内放置木桌和条椅,有专人负责图书和报刊借阅,并维持阅览秩序。这里的藏书不算多,但也有一些中外名著,最为重要的是书可以免费借阅,且室内冬暖夏凉、明亮安静,因而对我极具吸引力。阅览室两旁簇拥着浓密的绿树和翠竹;房前则是一片草坪,接下去便是一片高大的白杨林,一条小路穿过树林和草坪直至门前;房后便是明静的湖,湖畔垂柳依依,团团绿色倒映湖面,显得既安详静谧,又生气盎然。在此,我不知度过了多少美好时光,从开馆到闭馆、从清晨到黄昏。二十多年后,我又重新走进这个园,而她却已变得难以辨出当初的模样。进门依然是左右分开的两条路,而两路之间宽阔的白杨树林已不复存在,一幢西洋风格的建筑就地兀立。这个建筑当中开设一具拱门,两旁则由若干圆拱窗组成游廊,构成一个圆型的下沉式广场,广场上摆着几座西洋人物雕塑和一个坛,整个建筑是由水泥仿制大理石形成,显得斑驳晦暗、呆板粗糙,既不知所模何物,也不知所发何典。我感觉就像一个淳朴美丽的姑娘,被人捯饬成一个"假洋鬼子婆",仿洋不类却尽毁神采。我厌恶地快步躲开这莫名奇妙、不伦不类的"洋什子",深为原本那高大的白杨树,以及树间落落花草感到惋惜。更让人大煞风景的是,那曾令我流连忘返的阅览室,以及绿树翠竹也形神不在,被两三幢白色、圆形、略显低平的洋式建筑所取代,并以板和栏临水铺架桥路相互勾连。湖面似乎变得小了很多,就像一块冰沱,湖面上冻结着杂陈秽物。而我心目中那美丽的人定湖,却只能存在于记忆。  
        从小就常听老人们讲,人长到一定的年龄,就会愈来愈多地活在过去。从三十多岁搬离生长的胡同,可能由于奔忙,或者为了追求,一直很少回忆儿时或青少年?时的往事,似乎时间已被忽略了,那些往事已被尘封淡忘。然而,我渐渐感觉累了,尔后终于有一天忽然发现自己开始老了。这时,记忆就会破陈而出,越来越多地浮现在眼前,用来抚慰那疲乏的心······。从青年湖到北滨河,又到人定湖,相距虽只数公里,走来却何止万步?昔日宽绰僻静的安德路,如今变得噪杂拥挤;路上的汽车蠕动着连成一串,就象一条僵硬不动的蛇;路旁各色店铺鳞次栉比、纷乱杂陈;行人在路旁和店前如织穿梭。这路,也和那三个园一样,变或不变,变的未必不好,不变的也未必都好。我亦如此,看沧桑之变化,叹生命之须臾,忙变作闲,闲却何能变成仙?从青年湖去北滨河的途中,时已过午,我在街边一家小馆里匆匆吃了一踠削面,不觉自谑:"闲人好做,恐怕却难成仙人"。
 
 
                                                            2013年1月18日--腊月二十八
                                                                                                 写于河边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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