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看了明的帖子,知道明最近也在看卡夫卡的文章,这里我把我零星的阅读《万里长城建造时》的个人心得放在这里,希望能同喜欢阅读卡夫卡作品的网友交流。 我觉得卡夫卡的文章有绵长,慎密,清析的思考过程,冷静象一个精确的数据统计员,在心中丈量人与人,人与物,人与事,事与物,物与物之间数据关系,并在一系列小的丈量事件中,通过分析、抽象,隐喻来描述出个案结论。 分析“我”与长城的关系,我为什么要从就接受这样专业建筑的学习,“我”来至东南地区,我的家族在一个很小很小的地方,就算不修这长城,北方的游牧族就算南侵直下,也未必能找得着我的家园,而我的个人一生的价值就体现在巨大长城很小很少的一段时空里了。而这一切是为什么?都是我和同我一样的一代代存在着的修长城工匠所不能了解的。 分析为什么要分段修长城,修长城的意义是为了抵御外强,很显然而连起来修能最好地体现这个意义,但上层领导要偏离长城外御强敌的意思,采用分段修,是为了更好的驱使民力,使他们乐此不疲地干下去,便他们在劳苦之后能感受到一种成就,一种精神,一种欢欣雀舞的喜悦,但谁又能理解作为个人的意义又何在呢? 而驱使这无数辈民力如此年复一年修筑长城的旨令又发至何处呢? 谁也无法了解的高一级的领导层所形成的一个权力真空,这个真空是这样的:“在领导集团的密室里--它位于何处以及里面坐着谁,我问过的人谁也不知道,现在仍不知道。大概人的所有想法和愿望都在那间密室里盘旋,而人的所有目标和愿望都在反向盘旋。透过窗户,神界的余辉洒落在领导集团描绘各种规划的手上。”对高层所下达分段修造长城,这不恰当而合理的做法,对反对者和认同者的形成和结局,作者是作这样的分析和比拟的:“当时有许多人暗暗遵循着一条准则,甚至连最杰出的人也不例外,这就是设法尽全力去理解领导集团的指令,不过只能达到某种界限,随后就得停止思考。一个十分理智的准则,它在后来经常提起的一个比喻中又得到了进一步的阐释:并非因为可能会危及于你,才让你停止思考,不能完全肯定就会危及于你。在这里简直就既不能说会危及,也不能说不会危及。你的命运将与春天的河流一样。它水位上升,更加势壮威大,在其漫长的河岸边更加接近陆地,保持着自己的本性直到汇入大海,它与大海更加相像,更受大海的欢迎。--对领导集团的指令的思考就到此为止。--然而那条河后来漫出了自己的堤岸,没了轮廓和体形,放慢了向下游流淌的速度,企图违背自己的使命,在内陆形成一个个小海,它毁掉了农田草地,但却无法长久保持这种扩展的势头,只好又汇入自己的河道,到了炎热的季节甚至悲惨地涸干。--对领导集团的指令可别思考到这种程度。”分析领导层的真象:我们所知的领导层和从小到大所接受的教育所领悟的领导层,总的来说是一种清楚的虚假大于真实,我们觉得他们的每一指令每一想法都是理性而通过大量的论证在进行着,而真实的呢?也许是他们某天凌晨一美梦被破坏,一自认的吉兆出现,就会翻起千波百浪。为什么会在辽阔无比连童话也飞出的我们国家的彊域,一小点的北京城,一丁点的皇宫里的皇帝会充满我们的国家的每一个角落。是因为他是由一种强大的体制在运行,老百姓可以不认真知道谁是皇帝,皇帝同样是人,也会死掉的,而不可不认同的是帝制,他是不朽的,而老百姓对皇帝的认知都只能到几千年后我某段历史中知道:“几千年前曾有一个皇后大口大口饮过自己丈夫的血。”老百姓过着的是这样一种生活:“这是一种不受当今任何法律约束、只遵从由古代延续给我们的训示和告诫的生活。”我们所遵从的是一种制度,一种世世代代所沿袭无人质疑的制度。 卡夫卡在些小说中这种分析和论述很多,我所看到的是:在集体所构成的一种权力运作之下,个人所进行着一种荒诞生存,没有自我的主张,为着一种所谓的事业而耗费着所有家族,民族的力量,从最初的形成到最后的成熟,他都凭借着某种惯性运转着,没有人能告知他走向何方?意义何在?我想起了卡夫卡写这篇文章许多年后的文革,大家疯狂地追逐一种自己已不能明了的政治狂热,没有人独立思考,没有人去反对,大家都尊重着自己的愚昧和奴性。 读到这篇《万里长城建造时》,可以看到卡夫卡是这样层层剥落,逐一深入地来分析问题的。以“我”这个工匠的姿态来思考集权政治,以及在这种状态下的个人。 2001.05.07 转自读书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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