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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父亲

 江南画苑 2014-05-26

我的老父亲

 

我的老父亲,是建国前参加革命的老复员军人。参加过西南剿匪,参加过抗美援朝。在“上甘岭”战役中,父亲与战友们护着发报机,被敌人的轰炸机撵得飞跑,刚钻进山洞,炸弹就在后面炸开了,差一点就没了我今天的存在。

1953年,父亲的部队撤回国内,驻扎在牛庄进行为期半年的强化学习,这时的父亲已是侦察班班长,能熟练应对无线发报机的收发功能。功劳簿上已记上了大功一次、小功二次,三等功一次。

1955年,父亲响应主席精兵简政的号召,转业到衡阳机械厂从事工会工作。1958年又自愿回乡支援农业建设,担任农业合作社社长。期间,县邮电局几次要调父亲去当发报员,都被公社党委领导按了下来。父亲又先后当过农村大队长、治保主任。

父亲在村里是德高望重的。这主要得益于他的人品和善良。他有资历,但他不居功自傲;在村里独大,但他从不整人。他富有同情心,对村里的“地主”“富农”从没吹过胡子瞪过眼。许多村搞得过火,把一些不该整的“地主”扔进了岩洞,父亲却把村里的“地主”保护了下来。 历史证明是对的,一生问心无愧,所以父亲是宽容的,是坦荡的,是乐观的。

父亲最大的优点就是爱读书、看报。虽然从小没进过学堂,在部队也只是强化学习半年,但文章通篇能读下来。我从小也爱读书,当时学校图书馆也没多少书可借的,四大名著中只有《水浒传》、《三国志》,还有反映一些战争年代的书籍如《山茶花》、《苦菜花》、《敌后武工队》等,以及关于共青团进步的一些书籍,在民间也能借到一些白话文书籍。我每借回一本书,看完后,父亲接过去看,然后再还。从小学到高中,把学校的图书借了遍,父亲也跟我把学校的书看了个遍。与父亲文化上的接力,注定了父子精神上的传承。

父亲是勤劳的。在困难时期,从没利用职务上的便利占集体丁点儿便宜,而是利用中午或傍晚到田间、河沟里摸点田螺、鱼虾,每次都小有收获,使全家人充满期待。

我们村是集市,村名衬托出历史,经过三次变迁,最早是“桥市”、然后“朝阳”,现在叫保安镇。赶集时,他在市场管理押行,每集能挣个块儿八毛的,等散集了,沽一堆牛腿骨、猪腿骨回家细削,砸了骨髓,炖一大锅萝卜。到这时,全家人围一桌,像过年似的惬意。

父亲爱喝点小酒。每有下酒菜,他都要排出两毛钱,叫我的小名,“三崽,去!”我拿着装过葡萄糖水的酒瓶,屁颠屁颠一路小跑。每次打三两散白干,父亲二两,母亲一两,充满家庭温馨地喝,高兴了还让孩儿们抿上一小口。到了这种关头,我心里就窃喜,抿上这一小口,我肚子里的酒差不多就到位了,因为我在买酒的半道上,已经偷喝了一大口。有几次喝过了量度,还往酒瓶里兑了点水。父亲不可能喝不出感觉来,但他一直没点破,还一如既往地让我打酒,我没放学,等也要等着我。这可能是对儿子的偏爱,父亲要暗自培养酒“种”了。父亲可能对母亲说过,我感觉母亲对我的爱是沉甸甸的。

1978年,父亲与乡里的一个干部在工作中产生了矛盾,县里开三级干部会议没让父亲去,不明不白去了职,加之这一年我唯一的妹妹因病去世,不知泪水为何物的父亲第一次落泪了。有战友、乡亲和乡里的干部鱼贯陪父亲默默地坐着,温语旁说,叙怀言志,使父亲的精神很快振作了起来,走上了乡镇陶瓷厂厂长的岗位。直到赋闲下来,享受着国家的“双定”补贴。

1979年底,我年满十八岁,应征入伍来到部队。驻地恰巧与父亲的原部队相邻,感觉是那样亲切,那样的熟悉。转业到当地成家后,第一次与妻回家探亲,父亲亲自做了一碗肉丝面端到妻手中,妻至今还记忆犹新,总说老人家善良,可敬。

如今,老父亲78岁了,漫性支气管炎,早咳巨烈,腰有点佝偻,其他器官还算较好。母亲60岁去世,现在这么好的生活,去世显得早了一点。我想起母亲我心中就一阵颤痛,我为母亲写过诗,泪水雨滴一般落在诗行上。我把对母亲的爱,集中到父亲的身上,每年都要回家看望他老人家,哪怕是陪他坐一坐,对一对视线,这种慰藉,比说上千言万语都丰富。无论什么时候回家看望老人家,妻从来不说“不!”字,妻的贤淑除与生俱来之外,受父亲的影响至深

2008年春节悄然而至。我可以想像,父亲已浑浊的老眼又要放亮,佝偻的腰会不时直了直,向北方看看,盼望着三崽立即坐在身旁。这是父亲最慰藉的时刻,也是儿子最幸福的时刻。

                                     20071229日(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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