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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苏格兰人在俄克拉荷马市的切萨皮克能源球馆（Chesapeake Energy Arena）里落座，哈罗德·哈姆（Harold Hamm）的感觉相当不错。为什么不呢？他家乡的NBA球队雷霆队（Thunder）今晚大胜费城76人队（Philadelphia76ers）。前不久，哈姆宣布，要给大陆资源公司（Continental Resources）的员工发一大笔奖金，以表彰他们创造了石油产量的新纪录。 当天早上宣布的哈姆离婚案裁决结果表明，这位能源大亨保住了他的大陆资源公司股份，那些股份是他26年前与很快就将成为他前妻的苏·安·哈姆（Sue Ann Hamm）结婚时便拥有的。哈姆169亿美元的全部财富，就包括价值约为160亿美元的这些股份，他在大陆资源公司占股70%。 就像每个盲目开采油井的人都知道的，这就是你在石油产区好运连连以后的生活。也许，除了约翰·洛克菲勒以外，哈姆的经历可能是美国能源史上最具传奇色彩的了。除了国王、独裁者和苏联解体后的贪官污吏之外，没有哪个人拥有哈姆这么多的“黑金”——大陆资源公司的已探明石油储量高达10亿桶，大部分潜藏在北达科他州的地下。2007年，哈姆将其公司推向股票市场，其后，股价上涨了600%，水平钻探法的革命为美国能源价格的下降“注射了一针强心剂”，用这种方法开采的石油除为工厂提供充足的燃料外，还为天然气的价格设定了上线，并创造了数百万个就业机会。 你可不要以为任何人在这个国家的中部地区租一片土地、带着钻探装置跑过去就可以一夜暴富，如若不信，不妨在68岁的哈姆身边伸长脖子看过去。“他在那儿吗？”他一边俯视着篮球场的底线位置，一边问道。是的，切萨皮克能源公司（Chesapeake Energy）的CEO，也是雷霆队的股权持有者奥伯雷·麦克伦登（Aubrey Mc Clendon）就坐在他惯常坐的位置。 所以，比赛中场休息时，哈姆走到篮板下去打招呼。麦克伦登似乎感到很吃惊——因为他们两人并不是朋友。不过被《福布斯》2011年一期杂志的封面文章称之为“美国最鲁莽的亿万富豪”的麦克伦登还是和哈姆握了握手，脸上绽出准备让人拍照的笑容。当哈姆开始与麦克伦登的妻子闲聊时，麦克伦登有些气恼地把身体斜向一位《福布斯》记者。“我真是搞不明白，”他耳语道，“你们报道我时全是坏话，可却把哈姆树立为道德楷模。” 哈姆是道德楷模？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不过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哈姆是以传统方法赚得万贯家财的：他专注于自己所了解的领域，并进行创新。麦克伦登押上了借来的130亿美元，他本可用这笔钱购买数百万英亩时髦的页岩油气田，之后高价转手获利的，但供应过剩——他也是其中的推手之一——导致的油价大跌，险些让切萨皮克能源公司破产（不久，他便丢了CEO的职位）。 而对不那么迷人的油田，哈姆则抱定买入并持有的信念，静等好日子的来临。他确信，水平钻探和水力压裂法的全新组合，不仅可让天然气释放出来，而且还能将蕴藏在深层生油岩层中的石油开采出来，正当业内大部分公司一筹莫展的时候，哈姆下令大陆资源公司租下了数十万英亩页岩油田。 现如今，北达科他州巴肯（Bakken）油气田的石油产量已是5年前的9倍多，大陆资源公司则坐享增产之利，该公司的产量超过该油田总产量的10%，日均约10万桶。当然，人们对水力压裂法的环境影响确实有理由表示担心，但是，你一定不希望看到如果没有水力压裂法美国经济的景象。 实际上，哈姆的经历就是美国战后能源业的发展历程。哈姆是在“对日战争胜利日”（V-J Day）后几个月出生的，在这个俄克拉荷马州佃农的家庭里，他是13个孩子中的老幺，他们家迁入的石油城镇伊尼德（Enid），曾经历过繁荣到衰落的起落，这里的每个人都像是从詹姆斯·迪恩（James Dean）的影片《巨人传》（Giant）中走出来的。“那里的人和别处的不一样，都有超凡的魅力，他们的生活超凡脱俗。”哈姆回忆说。 在所有的事情中，给哈姆带来特别启发的是当地一位陶艺家。在一次学校集会上，来自附近的萨帕尔帕（Sapulpa）一家名为弗兰克玛陶器公司（Frankoma Pottery）的陶艺家约翰·弗兰克（John Frank）把制陶拉坯机搬上舞台表演。“他像个孩子一样拍打着一团粘土，”哈姆谈到，“很显然，他的制陶技艺很出色，因为他热爱陶艺，这是他的艺术，他给我们传达出的信息是，如果我们在一生中追随热情的指引，那么，我们都能做得很好。”考虑到哈姆的成长环境，石油应该就是他的热情所系了。 哈姆16岁时在加油站开始工作补贴家用，后来，去了一座炼油厂清理油罐，随后，他创建了自己的卡车公司，负责给油田运水。甚至时至今日，那些尊敬哈姆的人仍然称他为“世界上最富有的卡车司机”。不过那些不喜欢他的人则常常私下里说他的“脾气有多坏”、“多么喜欢跟人打架”，他们还说，清理油罐时，当哈姆把油罐里的水抽干后，会把罐里的石油从客户那里偷走。 不过到了1971年，哈姆更感兴趣的则是直接从地下获取石油，他把凑来的资产作为抵押，用贷款钻出了自己的第一口油井。在接下来的15年里，碰上好年景（20世纪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时，他生意兴隆，但在经济萧条时期（80年代末），他则只能苦撑局面。连续17眼不产油的干井险些让他破产。
他的重大转机简直是从天而降。20世纪90年代初，在俄克拉荷马州农村搜寻被人忽视的石油资源时，哈姆偶遇一个古老的陨石坑，岩石被陨石撞击飞散到天空之后掉到地上成了多气孔的透水层。经过数百万年的斗转星移，这个陨石坑被深埋在了9,000英尺的地下，里面饱含石油。哈姆估计，这块油田可开采出1,700万桶石油，从而可为哈姆事业的一次大跳跃提供经济上的保障。 到了这时候，因为深受北达科他州前景的吸引，哈姆开始对从岩石中开采石油十分着迷。20世纪80年代末，该州的石油人开始实验水平钻探法，其目的在于更好地横切被称为“巴肯页岩”的含油薄岩层。1995年，哈姆也加入了这个队伍，在这一地区钻出了自己的第一口油井。可到了那时候，人们对水平钻探法的兴趣已消失殆尽：事实证明，新油井并不经济，最初的日产量只有150桶。不过哈姆及设在休斯敦的依欧格资源公司（EOGR esources）的工程师则看到了未来的好光景。随后，在得克萨斯州，乔治·米切尔（George Mitchell）和他的米切尔能源开发公司（Mitchell Energy Development）把水力压裂法和水平钻探法相结合，炸开了不透水（也就是“致密”）岩层。这是一项意义重大的创新。今天，巴肯地区一口油井的日产量已可轻松达到1,500桶。 虽然包括依欧格资源公司和克洛斯提柏石油公司（XTO Energy）在内的其他公司也很有前瞻性，但无例外地，他们连哈姆从中赚得的巨额财富的零头都没赚到。哈姆不愧是穷人出身，甚至当公司为寻求发展而需要增加资本时，他也不愿意放弃自己在大陆资源公司中的任何股份。他宁愿去贷款。大陆资源公司的利润率位居行业翘楚，去年36亿美元的营收为公司创造了7.6亿美元的净利润，目前，公司的长期债务为47亿美元，总资产则为120亿（相比之下，切萨皮克能源公司的总资产虽有410亿美元，但长期债务却高达180亿美元）。 哈姆能够保留这么多的股份，从而在水力压裂/水平钻探页岩油气的繁荣时期赚取如此不相称的个人财富还有另一个原因：在一家会计师事务所看来，他的花费习惯未免过于节俭了，这与被麦克伦登人格化的那种来的容易也去得快的盲目钻探文化大不相同。哈姆最喜欢的午餐地点是俄克拉荷马市一家名叫Sweets&Eats的自助餐馆，这位亿万富豪的午餐是一份蔬菜牛肉汤，外加半塑料杯全脂牛奶和玉米面包——他把玉米面包掰碎放到牛奶里用勺子吃（两人份午餐的价格：18美元。）。 直到2012年，大陆资源公司的总部一直设在哈姆的家乡伊尼德，只有走进该公司设在俄克拉荷马市中心的总部，他的财务纪律产生的增值效益才会在公司群体中突显出来。在俄克拉荷马，数十年来，企业成功的轨迹一直都很清楚。先是创建一家石油天然气公司，公司做大做强之后，搬到达拉斯或休斯敦。这就是菲利普石油（Phillips Petroleum）、康纳石油（Conoco）、科麦奇石油（Kerr-McGee）乃至哈里伯顿（Halliburton）等公司的发展轨迹。 不过这种情形已经改变。在以35亿美元收购米切尔能源公司之后，戴文能源公司（Devon Energy）本来是可以在2001年从俄克拉荷马市迁出的。可戴文能源公司不仅决定留在俄克拉荷马市，而且最近还建设了一座耗资7亿美元的大厦，这座850英尺高的亮闪闪的塔楼，已成为该州最高的建筑。还有切萨皮克能源公司，在麦克伦登的领导下，该公司建设了一个占地120英亩、非常漂亮的园区。两家公司一起帮忙把俄克拉荷马市一条丑陋的排水沟改造成了一个漂亮的赛艇场地，并为美国奥运赛艇队建设了高科技赛艇库。“突然之间，俄克拉荷马市就成了蓬勃发展的上市公司的可选之地。”市长米克·科尼特（Mick Cornett）说。 大陆资源公司的新总部怎么样呢？它是哈姆花2,300万美元从戴文能源公司买下的二手办公大楼。“对一家石油公司来说，这栋大楼已经一切齐备了，”哈姆笑着说，“所以，我们什么都不必改动。”哈姆以更高的声调说，自己的公司只有950名员工，戴文能源公司和切萨皮克能源公司则分别拥有6,000和1.1万名员工。不过大陆资源公司230亿美元的市值与戴文能源公司已相差无几，而且已大大领先于切萨皮克能源公司。就打造迎接美国能源新时代的公司而言，哈姆已赢得了胜利。 美国每年在水平钻探领域投资1,500亿美元，但带来的效益则远远超过了投资额。自2010年以来，美国国内石油产量大幅增长了50%，并创造了100多万个就业机会，与此同时，每年减少原油进口大约8亿桶。页岩气年产量从15年前的一片空白已增至10多万亿立方英尺。虽然石油价格仍维持在高位，但美国的石油消费量已连续5年持平，其结果是：每年有1,000亿美元的石油美元留在了美国国内，而不是贡献给欧佩克（OPEC）和俄罗斯等组织和国家。 与此同时，天然气价格从2008年以来已下降一半，目前约为每千立方英尺4.50美元。耶鲁大学的一项研究估计，美国为此直接节约1,250亿美元。能源咨询机构HIS的研究人员表示，石油和天然气产业的蓬勃发展每年为美国经济贡献3,000亿美元，占GDP的比例超过了1.7%。如果没有这一产业的贡献，奥巴马的温和复苏看起来将会是一幅“极度贫血”的惨淡景象。
或许，这就是作为米特·罗姆尼（Mitt Romney）2012年大选能源顾问的哈姆，会猛烈抨击任何要遏制这一产业大发展的人的原因吧。他很乐意提供对乔什·福克斯（Josh Fox）、比尔·麦吉本（Bill Mc Kibben）尤其是旧金山亿万富豪汤姆·斯泰尔（Tom Steyer）等反对水力压裂法积极分子的“研究”报告。创办了法拉龙资本管理公司（Farallon Capital）的斯泰尔承诺，要拿出1亿美元支持进步政治家。哈姆称，他是“全世界最大的伪君子”，并指出了这样的事实——斯泰尔的部分财富就来自对化石燃料的投资。他是从金钱的角度来评判这个反对水力压裂法的群体的，事实表明，绿色能源创新领域的投资者资助的项目并没有什么经济价值。“这也是这些家伙如此卖力地摇唇鼓舌的原因，因为突然之间，他们意识到，他们投资的所有东西都行不通。”哈姆说道，“他们很清楚，自己误导了公众。” 哈姆与奥巴马和前能源部部长朱棣文（Steven Chu）都有过交流，甚至也与斯泰尔见过面，斯泰尔表示，“凭良心说，我们不能继续”在化石燃料上投资了，“科学研究的结果已经很清楚，气候变化的危险是实实在在的，我们现在必须采取行动解决眼前这一切问题”。虽然哈姆不相信美国政府会感激他和同行给美国经济带来的变化，但他对联邦政府尚未管制水力压裂法还是稍感欣慰。“这个国家的经济直到奥巴马卸任都不会非常糟糕。但是，他们会意识到，无论什么绿色能源都不能创造大量的就业。”当哈姆审视华盛顿、审视监管政策以及反对水力压裂法的活动分子时，他觉得他们就是与他的美国梦格格不入。对他来说，美国依然是个任何人都可白手起家成为亿万富豪的国度。“我知道，有些名不见经传的人把一款新应用卖出了10亿美元的价格，”哈姆惊叹道，“这是多好的事啊！简直太棒了！美国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人们不应该受到任何限制。” 听哈姆娓娓道来，你会相信美国波澜壮阔的页岩能源大发展尚处婴儿期。他谈到，天然气储量可让美国在未来200年里自给自足。至于说石油，他认为，仅北达科他州巴肯油田的产量“绝对”能翻倍到每天200万桶，还没有哪位业界领袖做过如此乐观的预测。“他有些言过其实了。”在北达科他州位列第四的依欧格资源公司前CEO马克·帕帕（Mark Papa）谈道。据他预计，最高产量为130万桶。最接近哈姆乐观预测的是伍德·麦肯兹公司（Wood Mackenzie）的分析师乔纳森·加勒特（Jonathan Garrett），他认为，2020年之前的日产量不会超过170万桶。 哈姆并不服气。他说，没有任何一家公司像大陆资源公司那么仔细地研究过巴肯的地质情况。他说，公司很清楚何处蕴藏着石油，因此，唯一的问题只不过是计算可以以最低成本尽快开采出多少石油了。 一项或许可以决定美国经济复苏持续多长时间、复苏强劲程度如何的技术，正在巴肯油田一个2平方英里的地块接受检验，大陆资源公司将这一地块称之为“霍金森单元”（Hawkinson Unit）。大陆资源公司正在此地试验“全油田”（full field）技术，也就是在整个油田密集排列油井，这样每套钻探设备（哈姆在北达科他州拥有20套钻探设备）的钻井数量就会比目前年均十眼油井的水平高出很多。霍金森单元的钻探设备已经打了14眼油井，公司计划完成32眼。这些油井需深钻约3英里，然后向水平方向钻1英里，横切介于页岩隔水层之间四层含油白云岩的至少一层。 钻井工人用爆炸物在这些水平孔道周边炸出小孔眼，然后注入数百万加仑混有沙子的水，以粉碎岩石并打开裂缝让石油溢出。窍门在于，要让“横向排水沟”直接进入这些岩层的中间，但它们之间要保持足够的距离，确保裂缝不会重叠。如果这样的油井密度是可行的，那么，巴肯地区最终就可以容下至少10万眼油井（截止到目前，油井数量尚不到7,000眼）。这意味着：按保守估计，假设每眼油井的平均总产量为30万桶，那么，巴肯地区的最终累积产量即可高达300亿桶。而美国每年的消耗量则为75亿桶。“突然之间，你就知道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多么宏大的规模了。”哈姆说道。 当然，他们也面临着这样的风险：如果这些油井无法达到那样的产量，那么这个开采原油的神话就会结局惨淡了。刚投产的油井日产800到1,000桶是很幸运的事情，一年以后，产量会稳定在每天400桶。“面对如此显著的递减率，毫无疑问，当你钻出更多这类油井时，就要与‘水车效应’（treadmill effect）对抗了。”休斯敦美国资本顾问公司（U.S.Capital Advisors）的卡梅伦·霍维茨（Cameron Horwitz）表示。 另外，哈姆的狂妄自大也令人担忧——当你拥有一家公司70%的股份时，这样的心态几乎是不可避免的。近来，这位美国最富有的石油大亨因为疑似自我交易而饱受诟病，其中包括大陆资源公司以3.4亿美元收购哈姆与他人共有的一家北达科他州石油公司的交易，以及大陆资源公司与哈姆及其家族所有的管道公司签订的1亿美元的5年期合同。（哈姆表示，这两笔交易都符合董事会的要求，而且能提高大陆资源公司的业绩。） 译 艾鲁 校 Ron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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