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是从旧年时的那第一声啼哭声起,我便在这一世认领了一叶红尘。一粒微尘的烟火沉浮,是沉默的成长,是放眼望去都被忽略不计的空气。平凡、琐碎,是我日复一日装点的厚度。
已不记得是从何时开始摇落那一身的张扬和躁动,习惯于从琐碎晨暮里拾捡兀自的满足与小欢喜。尔后,躲进素净的文字里提炼骨子里清淡的魂魄。而今,几欲不惑的年岁,更是爱上了手握着只言片语的烟火,依偎日月清欢,用简洁的文字给平凡的一生纹身。
清寂光阴,一寸一寸,在指尖流淌,安静、宁和。我铺开纸张,置身于柔和的灯光下,书写自己,书写这个安坐于尘世镜子前的女子。
这一次,我该从何处说起,我还在思笃,一枚词从光阴里穿刺而来,正中于左胸。我看到镜子里那个女子的笑脸上拧皱出一朵正欲开放的雏菊花。
抬眉处,恰逢一朵过了花期的蔷薇画,一朵缓缓走向凋零的花……
时光终究是老了,数字叠加的不只是纪年,还有我笑若菊开的纹路。我把自己安静成一首恬淡的诗,凭由昨日,换了一茬又一茬,在不动声色中打劫我身体里日渐减少的水分。
年轻的流年终需归还给红尘。只是,镜子里那个素爱低眉的女子,依旧把如水的柔软和素简安置于笔下。当月色静下来的时候,躲进一枚旧词里, 不去说起苍老,且抱紧呼吸,随一朵欲以凋谢的梨花卸下一身繁华。
这样的月光白很适合写信,安抚下灯光,我开始给三十年抑或是二十年后的自己写信。
一纸素白上,我看到若干年后的自己,那个端坐镜子前的女子,依旧安然,只是不再有昔日浅笑轻颦的润泽。或许,她在找寻初露端倪的白发。抑或,她依旧怀抱着琐碎,平淡地数着日子,与承欢膝下的尘事对接着凡俗静好的宁和。
彼时,此时。
或晴,或风。且凭由晨曦日暮风音月弦指点我眼角纹路的江山,最后回眸的那一瞬,我还是只愿就此一笑,只记得原初素净的幸福和半袖清欢的尘事。